沈玥换上绯红色的官袍，端坐在大堂之上，“传犯人程氏，今日提审。”
这是沈玥第一次穿正式的官袍进行审讯，她已经意识到这看似简单普通的为利谋杀案，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不多时衙役便将大程氏和小程氏带了上来，二人已经伏法认罪，身为阶下囚似乎不明白为何还有提审。
沈玥不疾不徐地问，“关于程霸的病情，你二人可有印象？将他当时的具体症状和情形全部交代清楚，不要遗漏一丝一毫的细节。”、
大程氏抢先回道，“那日他被送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用白布裹着，民妇悄悄掀开看了一眼，发现面上有成块的青紫痕迹，就像是被人打出来的那种痕迹。除此之外，就是昏迷不醒，体温烫得惊人。至于旁的便没什么了。”
沈玥闻言皱眉，这症状太明显也太宽泛了些，她转而看向小程氏，“你来补充。”
小程氏仔细回想，言道，“民妇有探查过他的口腔，发现其中有污秽之物，想来清醒时当有呕吐症状。”
沈玥边记录边想，或许可以去问问杨姑娘，这种症状可能是那种疾病。若是无传染性便罢了，倘若有传染性，那便值得引起所有人的重视，可是程氏似乎并无影响，难道是她想多了，这就是程霸个人的疾病。
“可还有其他？”沈玥发问。
程氏二人皆是摇头。
沈玥加深了病情二字，又将目光移向黑色面具人上，“那便说说送他回去的黑色面具人吧，他们外形特征如何，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详细地告诉我。”
“当日到民妇家中的有七人，皆以纯黑色羽翼面具示人，外罩黑色斗篷掩盖住身形，手上也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民妇记得，他们中为首的那人面具花纹似乎更为繁复，其余人都称呼他为领主。”这回是小程氏先答道。
领主，听起来似乎是什么江湖组织。面具，黑色羽翼花纹，以花纹繁复程度来区分等级。沈玥记录下这些她觉得有用的信息，以备后续调查。
“他们将裹得严严实实的程霸放下后，便让我们找机会处理掉，掏出一百两银子说是酬劳的一部分，瞒的越久后续给的便越多。”小程氏认真道，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用再隐瞒什么。
“我们当时一合计，也就只有投入门前河中，最省时省力，又不惊动左邻右舍。”
沈玥听完有个疑惑，若是真想隐瞒程霸身上的病情，那么他们直接杀掉他便是，为何要绕这么大一圈将其交由大程氏小程氏处理？经手的人越多便越容易被发现，譬如现在程氏被他们简单地就诈出了事情真相。
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想隐瞒，或者说，不需要隐瞒太久。
因为他们自信，他们所筹谋的事情，必定能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无须隐瞒，更甚至是，一种示威，他们在向官府向朝廷示威。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江湖机构这么简单。
沈玥越想越觉心惊，她不能再浪费时间。
“今日提审结束，将此二人送回牢狱之中。”沈玥说完又暗中吩咐人密切观察这两人，一旦出现什么情况要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沈连官服都没有换，只是将官帽摘下，便出了厅堂直接让车夫套好马车送她去医馆。
到了医馆，沈玥进去便直言自己是来找杨南星杨大夫的。
她一身绯红官袍，映衬着白玉面容，即使束好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仍不折损其翩翩公子的风采。
杨南星一怔，没想到这位年轻好看的大人如此着急，莫非是家中有人生病，“大人别急，先将病情大致说与我听。”
沈玥喘匀气息，“杨大夫，事关重大，可否寻安静无人之处说话。”
杨南星点头，“那便去后院谈吧，大人请随我来。”
过了诊厅和药房便是医馆后院。
沈玥将自己记录下的程霸的症状递给杨南星，“杨大夫可能从此病症中判断出此人究竟身患何疾吗？”
杨南星接过单子看起来，“看症状像是疟疾，不过疟疾的种类甚多，若是不接触病人本人，是无法判断其究竟属于哪一种的。”
“那疟疾中，可有容易传染的？”
“有的，腹生疟疾最易传染，同时一旦症状显露，一般体质不好的人撑不过五日便会没了性命，此病发病急，潜伏期长，多数人死于救治不及时。”
“不知杨大夫的医馆里有多少药可以治疗预防此种病？”沈玥听完后面色更加严肃，情况不容乐观。
杨南星听闻去拿了医馆的账本，翻阅过后道，“按照我所掌握的药方，土茯苓还有十斤，夏枯草十斤，海金砂、车前草、贯众各二十斤，只有鱼腥草略少些，只剩六斤。大约可以制六百多份药。”
沈玥闻言，“太少了。”这六百份药是决计无法抵抗即将来临的可怕瘟疫的。
“大人，”杨南星翻阅到账本中一页，“半月前有人曾购买过大量鱼腥草，其他此方中的药材也有购买。”
沈玥握紧指节，心道果然，如此便不用再怀疑了，对方必定是早早筹谋好的。
“可否叫药童过来问问当时具体情形？”沈玥问道。
杨南星也看出此事十分重大，赶忙唤当日药方当值的药童过来询问详情。
那药童恰好记得此人，“那个人开口便要收光这几种药材，还出价高于平时的三成。我记着姑娘的叮嘱，不许出现哪一种药材缺失的情况，同他说我们这里不出售大量药材，他竟然又将价格抬高了一成，数量上也有所退让，我便同意了。”
沈玥闻言暗道不妙，杨南星的医馆有此规定尚且只剩这些，那其他医馆必定也所剩不多，更有甚者可能完全没有这几种药材。
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能置一城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呢？
沈玥疑惑，但现下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备好药材，准备隔离之所，最大限度的降低百姓的恐慌，有备无患。
“杨大夫，我希望你能尽快收集这些药材，兹事体大，拜托了。”沈玥对着杨南星深揖一礼。
杨南星立刻起身，“大人不必如此，救治病患本就是民女所愿。”
沈玥点头，“那此事便托付给杨大夫了，我眼下还有要事。关于药材的事情有什么进展或需要人手之处，尽管去巡抚衙门寻我。”
说完沈玥又急匆匆地回府，如今事态紧急，她是在同时间进行角逐，早一些备好药材和隔离之所，或许就能多救一些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