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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咯吱咯吱地响,董家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官道两旁都是连绵不断的青山。
夏日的阳光灼烧着大地,岑嫣的脖子上冒了许多汗珠,她边走边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身上的汗水。
都说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如今这世道乱了,路上也似乎有些不安全。她们也赶了好几日的路程,看到道路上的许多乱民,这路上的乱民数量,可比她们在花溪村时遇到的多了好几倍。
路旁的耕田似乎也是受乱民的影响,早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行至一个路旁的简陋茶舍,董家人才停下来歇息片刻。
“刚才路旁的那些庄稼似乎都被人采过,唉!幸亏还要几个月,稻谷才能成熟,若是现在是稻谷成熟的季节,恐怕农人颗粒无收。”
作为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的董承志来说,耕田和庄稼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看着别人的庄稼被祸害,他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就在这时,茶舍小二走过来,正好听到这话,立马就道:“可不是嘛,我的种的田地就在前面那一块,不知道是谁,把我种的菜全偷了。”
说着,那小二似乎又冒出了火,连着数了好几道路过难民的罪状。
例如有些人连夜守在庄稼旁边还被人殴打,现在还没下得了床。
听到小二说的,岑嫣就有些唏嘘,从前这些事,她也是见过的,只是她那时候离得远,根本不敢凑近。
“那你现在?”许慧有些好奇,在路边摆茶摊,怕是有些不安全,他不会是在这里看庄稼吧?
小二见许慧问,也不藏着,道:“客官,您还不知道吧?”
“什么?”众人也被小二这花头给提起心思。
“最近路过的富裕人家还多哩,听说是北边打起来,各地叛军也跟着揭竿而起,这世道似乎要乱。”
“啊?”
听到这话的众人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他们早早地就跑了。
只是,不知道前路会不会遇上叛军军队。
就在这时,岑嫣也好奇地往小二的方向打量:“那你如何还在这开店?”
“我也想跑啊,但跑也需要本钱,我如今正在攒钱,等我再攒一段时日,就带着我老母亲离开。”
旁边桌子的其他客人也偷偷听着这边的动静,快速喝完茶水后迅速离开。
董家人一听这消息,也立马在茶舍这打了饮用水,随后快速离开。没办法,现在这形式,似乎有些严峻,他们得快些赶路才是。
走的越晚,就越不安全。
牛车又开始咯吱咯吱地动了起来,董繁枝年纪小,早上又跟着走了一早上的路,此时已经累的睁不开眼。
许慧见状,立马就让闺女到牛车上去休息,末了她又看了岑嫣一眼。
问道:“嫣娘,你要不要也去牛车上休息。”
“娘,我不累,还能走。我看您比我们还辛苦些,还是您上牛车去坐会儿吧?”
婆媳两人互相推拒,还是董伯年插进来打断,婆媳两人这才停下争执。
“娘和嫣娘都上牛车去休息一会儿吧,你们女人身子娇弱些,比不得我们男人能吃苦。”
婆媳两人要是在平时听到这话,指定要给董伯年甩脸子,但是在如今这情况下,却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就这样,两个女人坐上了牛车。
此时虽然骄阳火热,但吴文兰却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我就活该是那个吃苦的吗?
想了一会儿,她也就释然了,她又不是董家人,哪里能要求这要求那?
现在她吃的穿的,可都是董家婶子和她嫣姐姐做的,这可比她自己逃难要舒服得多。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大哥,这文兰还没坐上车呢,虽然她跟个假小子似的,但还是个小女子呢。”
吴文兰不由地瞪了董仲清一眼:要你说?
她跟个假小子似的又怎么了?她活的开心,活的肆意!才不是那等只蹲在家里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妇人。她见过的大好河山,不同的民族文化,那可比寻常妇人的见识多多了。
她就是她!人生丰富多彩。
董伯年被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忙让吴文兰上了牛车。
路上,吴文兰又和车上的几个人聊起天来。
“我们那里全是山林,只要进了我们黔州境内,那可就安全了。要知道,我们那里的山可不像这里的山这般平顺,山与山之间的间距十分大。我们黔州的山林,那可真是山连着山,高山连着高山,平日里走路都是山。都说‘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说的就是我们那。”
说起自家的家乡,吴文兰一脸得意。
要知道,当初朝廷想拿下他们黔州,也不敢同她们黔州人打。为啥,压根不熟悉山林地理,他们本地人熟悉,经常声东击西,消磨朝廷的兵力。哪怕朝廷人数多,照样拿他们没办法。
再说了,哪怕知道山林地形,那也不适合大规模的军队打,只适合小股兵力作战。
从前岑嫣也看过一些关于黔州的著作,例如夜郎自大这个词便是出自黔州的一个地方。
如今她听了吴文兰的话倒是安心许多,只要能到黔州,她们便能安全。
黔州实行各部族自治,对中原之地没有野心,朝廷的军队也不敢轻易往黔州下手。
赶了一个下午的路,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岑嫣看着路边难民看她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似乎是在看猎物。
她盯着看了许久,发现天色越暗,遇到的妇人小孩就越来越少,男人越来越多,她有些忧心,忙叫董伯年。
“夫君!”
董伯年听到岑嫣在叫她,放慢了步子。
“怎么了?”
“咱们找一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吧?”说着,她又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董伯年自然也注意到路旁这些人,正琢磨着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他们到时候该如何应对呢。
如今听岑嫣这么一说,倒是注意天色愈发暗沉。
“行!”
他望着不远处的大山,就跑过去找赶车的董承志说了情况,一家人便往山脚下走去。
山脚下有一条小溪,溪水并不算宽阔,但却有些深度,倒是正好取水。
此时的牛车也已经将货物卸下,劳累一日的两头牛儿立马到溪里喝起了水,喝完水之后,才去不远处的草地上吃草。
男人们生火煮饭,妇人们则在不远处挖野菜。
岑嫣发现路边有许多马兰头,立马就用小篮子采摘,这马兰头虽然有些老了,但拿去焯水之后再炒,倒是一道不错的菜肴。
正是逃难路上,能够吃上新鲜的蔬菜,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忽的,她就听到不远处的吴文兰惊喜地叫她,她还道是发生了什么呢,忙提着篮子过去查看。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淡下来了,岑嫣隐隐约约看到吴文兰指着的方向有几个挂着的小果子。
“这是?”岑嫣见过的果子有限,又加上这天色有些暗,并不敢确定这东西是什么。
“这是猕猴桃啊,有些开着花,绿白绿白的那个就是。”说着,吴文兰又指了指树上挂着的小果子,“那几个就是猕猴桃,这个季节还不是成熟的季节,可惜了。”
说着,吴文彩叹了一口气。
“可惜什么?”
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再加上这幽暗的氛围,倒是将岑嫣和吴文兰吓了一跳。
两人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董仲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突然冒出来,是想吓死人吗?”吴文兰白了他一眼,只可惜此刻有些昏暗,对方看不到。
“我哪里想吓人?不过是你们自己胆子小罢了。”
说着,董仲清望了一眼树上的果子,道:“你们想吃果子啊?”
他之前倒是经常跟着父亲和兄长在花溪村附近的山上逛,偶尔能摘些果子解解馋,他身上似乎有某种魔力,总是能找到山上的果子,猜到果子大概会生长在什么地方。
凭借这个本事,他之前还成了村里的孩子王。
“只是恰好碰到罢了,你怎么过来了?”岑嫣看了不远处在烧火煮饭的董伯年。
“哦,爹和大哥叫我来捡些柴火,先不和你们聊了。”
说着,董仲清就往林子里走去。
岑嫣看着林子里幽黑昏暗,不由有些担心,道:“你小心些,别走远!”
“我知道,嫂嫂,你就放心吧!”董仲清头也不回地往林子里走,这时候,林子里不时传来一声声鸟叫的声音,听着有些渗人。
“咕咕,咕,咕咕。”
“嘎嘎,噶,嘎嘎嘎。”
“......”
有时还会传出一两声似婴儿哭的叫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采了一刻钟的野菜,已经有几个小篮子的野菜在篮子里,就着黑暗和刚刚散落下来的月光,岑嫣几人把野菜放在清凉柔软的溪水里洗干净。
洗完菜之后,岑嫣几人就往回走,菜篮里的菜沾着溪水,溪水一路上都在往草地上滴答滴地,形成一个个草地上的水珠,不远处的火焰照过来的光使得水珠也有了不同的颜色。
两个男人和董繁枝席地而坐,岑嫣并没有看到董仲清,忙问:“小叔呢?他还没回来?”
她连着刚才采洗野菜,可有一大会儿功夫了,这小叔子莫不是遇上了什么?
岑嫣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安,眼皮也开始跳起来。
“这臭小子,刚才主动说去捡柴火,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去哪了?”
“我刚才和文兰在那边采野菜的时候,看到小叔子往林子里去了,也不知...”
她话还没有说完,董伯年就和董承志交代了两句,随后径直往林子里去。
岑嫣有点想哭,这林子里有什么?这小叔子现在还没回来,而夫君又跟着进去了,且不说林子里是否安全。
单单说如今在这里的只有公公一个男人,若是有什么人过来,她们岂不是束手就擒?
想到这里,岑嫣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放下菜篮,左右巡视了一遍,看到堆柴火的那里有几根长度正好的木棍,若是真遇上什么,也能抵挡一阵。
此时的董繁枝才把烧好准备给众人喝的热水放凉,正准备给岑嫣端水过去,就看到岑嫣在柴火堆里翻找。
“嫂嫂?你丢东西了吗?”
“没有啊,我在找防身的武器,到时候咱们人手一根。”
“武器?”武器能在地上找吗?那不是铁匠铺里才有的武器吗?
董繁枝小小的眼睛里面有大大的疑惑。
不过,嫂嫂做什么,一定有她的道理。
董繁枝也不再纠结,端水上前:“嫂嫂,你先喝水,这武器等会再找。”
岑嫣回过头,看了一眼董繁枝,眉眼弯弯地接过:“枝娘真好,谢谢你。”
“没有啦。”
之后,董繁枝等岑嫣喝完水,把碗收回,羞涩地跑开。
嫂嫂总是会夸她,她也很乐意与嫂嫂亲近,要是以后的二嫂也这样就好了。想着仍然不见人影的二哥,她就有些生气,二哥总是不着调,让人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