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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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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诀城外。

入城口堵塞不通,人流汇集,越聚越多。

昆仑小弟子站在最外围,用手扒开人群,发现根本挤不进去。他踮了掂脚,看不到城门,入眼处乌压压全是人头,只得向旁边人打听,“此路应该就是入城路才对,为何大家都堵着不进去?”

被问话的是位符修,同样抻着脖子往前探视。他的队伍早就收集够印记,只等着入城晋级了,却在入口停滞了半天,不由得烦闷道,“有人拦路在前,谁不想早点进?能走早走了。”

昆仑小弟子一愣,“有人拦路?什么人如此狂妄,莫非又有大妖出世……”

溪诀城人与妖混杂,斗争并不限于种族内部,加之不久前九足骨雕刚刚现身过晋中鬼市,造成的伤亡过百人,难免不让人往这方面想。

但符修打断他的猜测,“眼下昆仑、崎渊数位宗师都已入城,哪怕是妖族大君,也没那个胆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堵门。我听说是……”

说到这,符修余光扫到小弟子的服饰,“咦?”了一声。再向小道士身后看,五男三女,清一水霜色双襟道袍,其中更有两名金丹高阶的剑修。

当即双眼一亮,收起烦闷之色,“你们是昆仑的人?”

最先来问话的人是观云峰小弟子莫莫。他脸生的嫩,当着外人的面,有小孩子故作高深的样子。见被人认出来,就板起脸追问,“你听说了什么?”

符修的视线在沈文铮、钟峰离二人身上流转一番,态度再和善三分,对莫莫客气答道,“不瞒这位小兄弟,我也刚到不久,具体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城门口守着位高人,气势太重,像是在等仇家,吓得很多人不敢从他面前经过,这才把慢慢的把路堵住了。”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已经打起来了。”旁边一个人闻言凑过来,绘声绘色,“听说前面打得天崩地裂,风起云涌,溪诀城门都震塌了,所以暂时过不了人。”

“我还听说,有人见到昆仑的张峰主也出手了。”

一众昆仑弟子闻言立刻讨论起来。

“原来张师伯已经入城。有他在,那一定很快就会解决了。”

“待会我们进城了,第一时间去找他老人家问安吧!

有自家长辈撑腰,即使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秘境内,也没由来的让人安心许多。

在场紫霄弟子只有钟峰离一位,亦只有他听罢皱了皱眉头,“我们峰主向来不喜战,若惊动他出手,那显然是不好对付的角色,却不知是什么人。”

沈文铮安慰道,“紫霄峰的灵犀大阵有多厉害,你最清楚。此秘境中能硬破张峰主灵犀阵的人屈指可数。你不必太担心了。”

钟峰离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入城吧。”

--

溪诀内城,二楼雅阁。

天下闻名的昆仑紫霄峰峰主,正被堵在窗栏边。

左侧是李傅师妹二人,右侧是大悲寺的慧净,以及李凤生一个修探位的师弟。

四人将他围在中间,任他说破了嘴皮子,也无动于衷。一副要逼着他妥协的架势。

百花谷那位有几面之缘的仙子则早早远离了此处,回寝房了。

张天茂对右侧道,“慧净,他们三个崎渊的抱团欺负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慧净半边僧袍搭在肩上,赤裸的肌肉凝炼,壮硕如山丘,透着激昂的力量。面上神态却相当平和,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双手合十劝人,“张施主,佛家有言,救人助人,多积善德,必有好报的。”

“行,有好报。”张天茂没好气道,“这么大的功德,你怎么不去?”

慧净再道,“贫僧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昆仑内部事,外人不便插手。”

“这会知道是我们昆仑内部事了。”张天茂向城门方向扫了一眼,回忆起一些往事来,不由觉得讽刺。

“百年前,赵行舟还没有叛出昆仑,大悲寺自作主张困了他五天五夜,只为逼他交代那个莫须有的隐情。慧净,你与同门合力劝赵行舟认罪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那是我们昆仑内部的事吗?”

慧净平静的神态一愣,完全未料到张天茂会如此轻易的提及这位故人。

百年前由那个人引起的事端,不知不觉改变了如今整个修仙届的势力格局,如何能轻易被忘记。慧净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去,看着手中一串雪白念珠,默默颂起经文。

李凤生则叹了口气,“好好的你提他做什么?”

张天茂却道,“好好的才该提他。他又不是什么千古罪人,我为什么不能提。”顿了顿,“你们总不会至今还认为北洲那桩悬案是他做的吧?”

一时无言。

傅慕琼第一个回答。她转身向后走,围着张天茂的阵势从她这泄开一个口子,语气淡淡的,“就算我们相信他无罪又如何,人都死了一百年了,清白与否,有什么分别。”

“有分别。”张天茂把玩着手中玉骨折扇,对李傅二人道,“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我总觉得,要是他还活着,应该会在乎你们的看法。”

“那家伙啊——”李凤生也坐回到椅子上,望向窗外,拖长了音调,语气飘忽,“百年间没什么人提起他,真快要忘了他什么德行了。”

听主动有人提及往事,慧净面上泛起一丝不忍,想了片刻,还是叹道,“贫僧生平有件憾事,本没机会说,今日你们提起,贫僧便说了吧。这事说来,也与赵行舟,赵施主有关系。”

围着张天茂的四个人逐渐散开,慧净状若自语,追忆往昔道,“我与赵施主下境组队过一次,他对贫僧……有过救助之恩。当年大悲寺困他五天五夜,也只困得住五天五夜。离寺那天,他曾问过我一句话,说这一切命债都与他无关,问我信不信。”

“我说我不知道。”

慧净捻弄念珠,目光却是复杂,“赵施主听完笑了,他说,‘慧净,我想通了。连你都这样说,难怪天下人这样恨我。’”

“而后不过数日,天下传来心元剑君叛出昆仑的消息。”

“那时贫僧便想,赵行舟,是什么人呢。天下之大,若他执意想走,哪里又留得住他。”

赵行舟在修仙界的地位实在过于特殊,即使事隔百年再提起,人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心情。

张天茂看着城外的方向,捏住手中扇。

“赵施主虽救过我的命,我却无法相信他没有害人之心。至今,贫僧也不知那日他想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慧净低声道,“小僧对心元剑君有愧,自觉无颜面对他的师弟。此等过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来世,贫僧……”

张天茂甩开扇子扫了两下,说不上什么情绪,打断他,“算了,那家伙倒也不是专门救你,他帮队友纯粹举手之劳。什么恩不恩的,依照他那个记性,估计早忘了。你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方才还说有分别,这回又让人别把自己当回事,如此不给面子的双标,令李凤生无语地抓了把瓜子。

确实,慧净作为队友可以信任,但若说作为好友,那是欠点分量。

百年前那次围剿,五大名门中只有昆仑和崎渊没有出现。昆仑不出现是情有可原,崎渊之所以也没有出现,却是因为在出发前,李傅二人执意持剑跪在宗门登山口。

李傅二人当年在崎渊的地位举重若轻,李凤生堂而皇之地跪着,是这么和她师兄钱留音说的。

“若有确凿证据证明赵行舟与魔界有染,北洲三千一百六十五口人尽为他所杀,那么他是该死。”

“可眼下没有证据,一切尽是猜测。”

“我们与赵行舟相识足有近二百年,愿以命担保,他绝不是这样的人。若有朝一日当真能证明这伤天害理的事是他亲为,我李凤生必第一个杀了他,再回宗门任由师兄处置。”

“在此之前,你们不能去。”

如此,促成了昆仑和崎渊过百年的同盟关系。

傅慕琼打量张天茂,“你这次究竟怎么了,几年不见,古怪得很。”

李凤生则一边磕起瓜子一边道,“人死了一百年了,灰都不剩一粒,你怎么还替他大度上了?若那小子没转世,少不得要让慧净替他多超度几次,来世找个好人家,你话别说的太早。”

张天茂看屋内人皆一副不明真相的模样,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突然有些微妙起来。

赵行舟转生后第一个找的是他,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也只分享给了他。

这完全……体现了他在赵行舟心中的分量。

想到这,张天茂顿觉去劝陈时易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握扇一拢,大度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相信我,又都这么重视‘他’,便由我去这一遭就是了。”说着,张天茂幽幽叹了口气,“唉,谁叫‘他’不在场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只能交给我了。”

张天茂心想,谁叫我是唯一与他共享秘密的挚友呢。

傅慕琼意会,淡淡看过来,“若‘他’在场,还用得着你去?”

李凤生吐掉瓜子皮,“也是的,陈时易天天端着一张冷脸,对谁都没个好脸色。谁能想到百年前,也是顶着这么一张脸,整日里不甚耐烦,却任由他师兄勾肩搭背。要说这二位师兄弟关系好吧,一天天针锋相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要说师兄弟关系不好吧……”

李凤生咂巴了一下嘴,不知该怎么评价。这时傅慕琼捡起李凤生嘴边粘着的一片瓜子皮丢掉,然后绕到身后,揽住李凤生脖子。

动作随性,大约是常做的动作,做得十分轻车熟路,而后趴在自家师姐肩上低声道,“师姐,我早就与你说过,我不算粘人的,你总不信。”

李凤生不明所以回了下头,听傅慕琼在她肩上轻声咬耳朵,“从前你和别人来往,我最多也就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不高兴。有些人,嘴上不说,可只要他师兄向着别人多亲近些,眼神立刻就变了。以前你总是拿我跟他比,说我太黏着你,可我哪里有像陈时易这样不讲道理过。”

李凤生想到从前,不由得失笑,放下手中瓜子,伸手去捏自家师妹的脸颊,“好好,不比了,他坏,你好。”

慧净在旁边专注颂经,崎渊那位探位对此早习以为常。二人视若无睹,唯有张天茂那种古怪的牙酸感又上来了,自觉听不了一点,便下了二楼。

城门口处的压迫感骇人,阴霾密布凝成实质。方圆半里隔绝出真空地带,未走近已觉出凉意,再走近些,气温骤降。

厚重云层拢聚于头顶,压城欲摧。中心处,气息流转埋着肉眼不可见的雷线,掺杂渡劫期外泄的剑意,极具侵略性,无处不在彰显着此人即将耗尽的耐心。

难怪小辈们堵在城外不敢进,就这种随时天打雷劈的阵势,若张天茂有的选,他也不想来。

不过此番前来他想清楚了:赵行舟眼下就在秘境中,算算时间,离内城不会太远。但凡陈时易对他动一下手指头,张天茂马上就去卖惨,去添油加醋的告状。反正如今陈时易发疯有人管着,他被欺负了也会有人撑腰,无所谓。

张天茂一路做过心理建设,走到城入口,被大雨瓢泼似的剑意逼得睁不开眼。偏生陈时易没有表情,面上根本看不出心情有多糟糕,只冷眼看着峡谷方向。

那是入城唯一的路。

张天茂抬手落下封印结界,缓了口气,立刻把想了一路的对策说了出来,“赵行舟让我给你带话,你听不听?”

这招果然有效,陈时易的侧脸立刻转了回来,牵连而来眼神却有些差劲,“带话?”

“对。”张天茂睁着眼说瞎话,“他说,你要是不想听的话也可以不听,就让我先回去。”这话张天茂是依据多年对赵行舟的了解揣测出来的。做了一百多年的挚友,赵行舟说话什么德行,他心里门儿清。

就见陈时易动了动,嘴角抿下一条冷淡的弧度,声带似磨损,压着深重的不耐,“有什么话他不能亲自对我说,还要去找你?”

“不来找我,难道还能直接来找你吗。”张天茂面不改色把玩着折扇,见陈时易的目光愈发不善,便用扇尾冲他点了点,“你明知道他现在不想惹人注目。还这样大动干戈,敞着身份杀气腾腾地等他,若他就此与你相认,天下人都会猜忌他的身份。原本关于他的谣言就很乱,若此番没有准备被认出来了,你叫他如何自处?”

想起入境前赵行舟的态度,他之所以认作张天茂的“门下侍”,就是不想让事情变得麻烦。如此分析,简直太合理了。

陈时易皱起眉头,敛目不语,而后略一抬手,手中那柄剑便消融于身后。云层下的压迫感终于收敛了些。

强行压下心中滋生出的暴戾动荡,眉眼覆霜,道,“你说他叫你带话,那么话呢。”

连疑问句都算不上,张天茂不与他计较,毕竟是胡编乱造,只能谨慎措辞,“他说不要你这样堵着路,别人不敢走,他也会被堵在外面进不来。还说……要是你有意去找他,记得把千人面带上。”

说着,从乾坤戒中掏出一张千人面递过去,“你也知道赵行舟的脾气,赶紧的吧。”

陈时易没接,目光随张天茂的话向远方乌压压的人群望去,“所以是还没有进城。”观望片刻,再道,“他既然没有进城,试炼之地又用不了传音牌,如何让你带话。”

听这意思是有所怀疑。这个问题张天茂也想过,当下含糊其辞道,“噢,应该是他偶尔得了一个通信的法宝,挺奇怪的,我也没见过,但我看那笔字儿应该是他没跑了。秘境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得很,你要是不相信,见到他当面问过就是。”

至于见到赵行舟会不会露馅,张天茂根本无所谓。和陈时易相关的所有棘手问题,见到他师兄的一刻,全都能迎刃而解。当务之急是把人骗走。

却不料这一番胡扯竟歪打正着。

陈时易皱起眉头,问他,“你是何时收到信的?”

这个问题张天茂愣了一下,随口答道,“没多久,约莫一炷香前吧……”他想过陈时易会全盘否决,会质疑,但没想到问题的重点会在时间上,当下有些心虚。

所幸陈时易闻言,并未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而是转头又望着远方。

半日前纸鸟上载着的不过四个字。字迹浪荡,滚烫的烙印在黄纸上。

陈时易收信的瞬间感知到神魂深处震颤的联系,虽微弱,却深刻入骨,令他整个人僵持在原地,右手食指不自觉颤动一分。

因这层联系竟有赵行舟生前残留下来的气息,百年间无数次寻而不得,竟会在此刻再现。

春风一股,恣意燎人。

他本以为这个传信手段该是特殊的。

却不想收信的还有别人。

陈时易勾起唇角,眼下渗出些阴郁之色,无声对远方道,对我就四个字,对张天茂却这么多话,怕是一张纸鸟都该写满了。

张天茂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由于心虚,态度也比往日好上一些。想来二人认识近三百年,十分难得有这样心平气和的交流,便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你待会见到他,记得和他说一声,第三层重新组队,给我留个位置。”

“他的原话是什么?”陈时易突然开口,嗓音冷漠。

“什么?”张天茂没反应过来。

“我问,赵行舟信上的原话,是什么?”

察觉对方眼神阴沉似讽,不太对劲,显然离心平气和相去甚远。张天茂突然觉得不妥,于是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

首先,由于是传信,文字应该是越简洁可信度越高。其次,陈时易这家伙今时不比往昔,随时都有发疯的可能,为了稳住现状,务必要想点他爱听的……

思索片刻,张天茂犹豫着道,“我就看了一眼,不太记得了,原话应该是:告诉我师弟,藏好身份,再来找我。”

陈时易闻言一怔,凝结的郁气散去两分,“只有这个?”

张天茂再一次把千人面递过去,掩饰心虚,“是啊,你赶紧收了吧。若没经他同意就曝光他的身份,他肯定要气死了。到时迁怒于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时易沉默片刻,唇线绷紧一抿,随手取出一个黑底金粉的傩戏面具,“不必了,我有。”而后眉峰微皱,又斜睨了一眼张天茂。

这一眼过来让张天茂心里一梗。

这是什么眼神?看路边一只青蛙估计都比这更有礼貌。

陈时易漠然放话,“你以后传话便传话,别那么多无关紧要的废话,听着烦。”

言罢,雷光一闪,消失在原地。

路被打通,外围人马欢呼雀跃,往城里涌入。有人赞叹张真人通天的手段,有人断言结界内定发生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恶战,还有人在猜测黑衣人的身份。

张天茂快步回到二楼,忍无可忍,对着城门口的方向破口大骂,“我张天茂就是做了鬼,从这个二楼跳下去,我都不可能再去劝那个死人一次。以后谁爱去谁去,老子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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