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了。”西泽躺好，自下而上乖顺地仰视着他，“我都听你的。”

始终追随着他的目光感情浓烈而真切，菲尼克斯不是没看过这样的眼神。

相反，当西泽还是小黑时，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能见到。

这一刻，菲尼克斯自己仿佛成了懦夫，他犹豫不决，瞻前顾后，他看不懂西泽也看不清自己。

所以选择撇开眼，被西泽紧扣的手也挣动着想收回。

却不想还没松开半分，反而被西泽一个用力往怀里扯。

他没有准备，惯性地要往床上偏倒。

即使极力控制，也还是撞倒在西泽臂弯。

应该还是牵扯到了伤口，西泽闷哼了一声。

菲尼克斯气急，想起身看西泽胸膛的伤口有没有崩裂，肩膀却被紧搂着不让动。

“疯子，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被菲尼克斯瞪着，西泽反而扬起嘴角，赤红的眼里也能看到显而易见的柔软，他轻声温柔着说话：“我早就疯了，菲尼克斯，但我现在是高兴疯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太高兴了，但如果你还是决定放弃我，那就干脆杀了我吧，让我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好不好？”

西泽用空闲的那只手，拿到了菲尼克斯放在床头柜上的匕首。

木质的刀柄小巧，触感润滑。

菲尼克斯拳头攥得死紧，不让西泽把那烫手的刀柄往手心塞，却还是抵不过西泽一整个包住他的拳头，也把刀柄包裹在里面。

锋利的刀尖抵住胸口，那块皮肤还被纱布包裹着，。

“不要逼我，西泽。”菲尼克斯一字一顿，眼尾不知何时猩红一片，拳头极力往上拉，却在西泽的钳制下动弹不了分毫。

身体挨着身体，这样亲密的距离，他们却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西泽握着菲尼克斯的手，压着刀尖缓慢往下。

“西泽！”

“别怕，别怕，没关系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解脱了。”西泽像是看不到菲尼克斯的眼泪和焦急，自顾自地温柔轻语，“我知道我死缠烂打会让你很不高兴，我也知道不是情况紧急的话你根本不会联系我，我知道你不想要我了，但我也放不开你，就算你恨透了我，我也永远不会放手，只有一个办法，只有我死。”

“死”字被西泽咬得很轻，像是怕吓着谁。

一瞬间，菲尼克斯仿佛清晰地听到了刀尖刺入皮肉的刺啦声。

耳鸣突如其来，眼前也眩晕一片，他突然看不清西泽的眼睛，视线里只有两团模糊的红色。

西泽握着他拳头的手更加用力，无声地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蓄力。

“不要！我答应你！”菲尼克斯大声喊叫出声，声音逐渐减弱，变成只有气声的喃喃，“我答应你。”

不是没想过这是西泽逼迫他就范的手段。

虫星，战争，军团......每一个都是沉甸甸的责任。

西泽从来不是只为自己活就行的普通雌虫，他的生死关系到牵扯到千千万万虫民的性命。

西泽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下死手呢。

但他还是不敢赌到最后，他承认赌不过西泽。

那双赤红眼底的神情太悲切，传达出心死如灰的平静。

菲尼克斯没有为自己的妥协懊悔，反而在心底更加确信，如果他刚才没有及时开口阻止，他一定会深深后悔。

握成拳头的手终于被松开，麻软得使不上力。

匕首落在瓷砖地板上发出几声脆响。

“别哭，菲尼克斯，我没事，别怕，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一定会为你活着。”

耳鸣还没有结束，西泽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耳朵。

菲尼克斯是妥协了，但心中那股郁气一点没消，气得牙痒痒，气得后槽牙磨得嘎吱响。

脸颊上还湿润的泪痕被手指轻抚，菲尼克斯凭着依旧模糊的视线，逮住西泽的手腕，一口咬上去，应该是咬在了虎口的位置。

真想咬死这个混账东西。

受伤了打不得，情绪不稳定刺激不得，憋得他一肚子火也只能咬两口泄愤。

血腥味在舌尖蔓延，西泽硬是一声都没吭，不仅没有收手的意思，还主动把手掌往他嘴边凑得更近。

菲尼克斯扔开西泽的手腕，又摸索着把床边的光脑扔到西泽旁边，虽然惦记西泽的伤，但脸色冷声音更冷，“让你的军医进来看看。”

西泽高兴过了头，这才发现菲尼克斯情况不对。

在等军医过来的这一分钟空档里，西泽紧皱眉头，伸手去轻轻触摸菲尼克斯的眼睛。

“别碰。”菲尼克斯“啪”的一声给西泽手打掉，“等会儿就好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医生说是手术后身体虚弱导致的，平稳心态静养就好。

军医进来也是差不多的说辞，说到底还是被西泽这个混账气的。

倒是西泽退烧后跟个没事虫一样，下了床站在床边，在军医给他检查时还固执地拉着他的手。

菲尼克斯暂时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西泽胸前的伤口怎么样，刚才的匕首有没有刺破原来的血口。

“将军没事，倒是您的身体很虚弱，毕竟经历了那么大的手术，这才苏醒不久，先生要格外注意身体的变化。”军医看西泽的眼神回话，脸上表情却没收住，着急又无可奈何。

西泽胸口本就没愈合的伤口是被刺破了的，躺在地上的匕首尖带着血迹。

用锋利的刀尖刺进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在胸口的位置，军医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就算将军是高阶军雌身体强悍，也禁不起几回这样的折腾。

时间到了凌晨四点，菲尼克斯听到西泽对其他军雌说一个小时后离开。

他这才想起自己联系西泽的最初目的。

虫星战火连绵，西泽中了禁药的坏消息不胫而走，而西泽给他发私信说自己快死了，他才下定决心要帮忙。

现在看来，全都是算计。

“那个视频是你发的吗？”菲尼克斯躺在床上，看着西泽模糊的身形问，胸口忽然又沉闷得难受起来，就算他已经妥协，但这样的算计他是不可能接受的。

如果真的是为引他出现，西泽能拿战争军事来做筹码，那他真的无话可说，谁来了也得称赞西泽一声高明，甚至连他细微的感情都能拿捏得精准。

菲尼克斯脸上的怀疑和失望那么明显，像是单方面认定了这件事就是西泽做的，但眼底的神色却藏着受伤。

“不是。”西泽僵直地坐在床边，伸手过去牵住菲尼克斯的，嘴唇贴在那冷白得血管分明的手背上，轻轻触碰，“视频是温特伯恩那边的奸细上传的，那只虫现在还被关押在监狱，我只对你说了一句谎话，那就是故意把我的伤说得很重，只有这样你才会理我，我才能知道你的定位。”

西泽依恋地将脸颊贴上菲尼克斯的手背，无尽懊悔刚才的心急和逼迫，“别生气雄子，全都怪我，等你养好身体，要打要骂我都听你差遣。”

“谁想差遣你？”菲尼克斯呛声，心下却松了一口气。

想起正事，菲尼克斯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西泽，包括从温特伯恩的基地醒来到后来所目睹的一切。

“你的僵化症状已经这么严重，再加上你的伤口。”既然已经到这一步，菲尼克斯也不扭捏了，“我可以帮你缓解僵化症状。”

西泽原本正色思索着，听到这儿眼底略过一点别的波澜，喉咙微动，“雄子，你的意思是....”

雄虫帮助雌虫缓解僵化症状，需要信息素的给予，包括但不限于皮肤接触，亲吻，结/合.....

这些他们都做过，他们是真正亲近过的，甚至领过结婚证，但当他得到充分信息素恢复记忆后.....

西泽想起自己当时做的那些混账事，心虚又懊悔地暗了神色，语气却还是故作轻松，“雄子，你现在身体虚弱，还是先把身体养好要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菲尼克斯一听就知道西泽想歪了，“我现在的状况跟着你去前线也不现实，我想再去医院抽血，提炼一点信息素液，你带着有备无患。”

“不行。”西泽想也没想地拒绝，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硬，又赶忙解释：“雄子，相信我，我应付得来，我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你怎么应付？西泽，你只会比我更清楚现在情况有多糟糕，虫星需要你，虫民们需要你，你不是才说，你会活着吗？”菲尼克斯放轻了语气，“医生会按照我的身体情况来操作，哪怕只能提取一滴信息素液，按我们的匹配度，对你也是一道保障。”

刚还说一切听话的雌虫，现在梗着脖子，犟起来就没有松口的余地。

“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你去抽血的，等会儿会有专门的军雌带你回军团总部，那里有专门的医生会照顾好你，还有，一只幼小的雄崽儿，雄子好好养病，等我回来。”

情况调转，感情用事油盐不进的变成了西泽。

菲尼克斯一心关注在这件事上，也没听出来西泽话里多出的内容。

他确实放心不下已经黑成一块炭的西泽。

这样的僵化症状，比他当初初遇西泽时还要猛烈得多。

只凭他在基地看到的其他变异雌虫的惨状，就能想象西泽现在的痛苦几乎只多不少。

“你就说听不听我的话，还是你刚才说听我话的保证全是在放屁。”菲尼克斯瞪着眼睛，连久不说出口的脏话就冒了出来。

这样熟悉的语气，即使是被骂，西泽也觉得心里妥帖柔软。

因为要顾着伤口，西泽只能板直地俯身。

菲尼克斯是能看到逐渐向他凑近的轮廓的。

没有躲避，默许下，西泽的嘴唇挨上了他的，触感并不怎么好，干燥得甚至有点硌得慌。

“雄子心疼我，那就用别的方式给我点信息素吧。”西泽含糊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