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如童舒所说的,接下来的2个月童舒都很少出去应酬了,更别提喝多了。所以杨琦安和童舒一起,腻腻歪歪的享受了2个月的超正常作息。
准点上班,准点下班。
偶尔去新开的餐厅解馋,更多的是在家自己做。童舒稳居大厨宝座多年,屹立不倒,杨琦安则是万能的打杂小妹。
削皮、洗菜、很有眼力见的递东西,以及最后的刷锅,每个步骤都有条不紊,比起当初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寒酸样,简直称得上脱胎换骨。
网上都说,千万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你会做这些,不然你会有做不完的事情,但杨琦安却是真的有在认真享受和童舒在厨房,你一言我一语的做饭这件事,虽然很家常,但每一个步骤都踩在杨琦安的心尖上。
当然,2个月的时间两个人也发生了2次不愉快的经历。
一次是杨琦安下嘴有点狠,让童舒整整一周都顶着脖子上难以消退的痕迹。期间去见了两个大客户,一个供应商,以及童爸童妈。位置之刁钻,高领打底加衬衫都遮不住。
还有一次是降温天杨琦安为了美,死活不听劝的非要穿着新买的、超薄的缎面衬衫出门,最后华丽丽的病倒了。发烧,咳嗽,流鼻涕三件套挨着来,好脾气的童舒一边拖着人去医院挂水,一边发了好大的火。
当然,最后都以杨琦安单方面认错+卖乖,童舒假装生气但最终舍不得跟杨琦安发火作为结束。
日子慢悠悠的,一天一天的慢慢往前拱。杨琦安有点得意,也有点甜蜜,并且幸福的还有点点得意忘形。
天知道她可太喜欢这种每天送童舒去上班,然后再去接童舒下班,两个人讨论吃什么的日子了。
所以,当生活没什么意外的时候,那么大概率意外就要来了。
因为杨琦发过来的信息,被童舒截胡了。
还没等杨琦安主动交代,自认为已经解决的彩礼事件,就这么,暴雷了。
事情是这样的。
周天早上在家开网课的杨琦安,因为工作需要把微信登在了电脑上。上完课以后去厨房给童舒打下手,没下微信,也没看手机。
吃完饭和童舒腻歪了会,就跑到沙发上捣鼓新入手的相机。
杨琦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弹出来的。
并且,电脑比手机先一步接收到消息。
而彼时的童舒在干嘛呢?正在书房电脑前核对周一开会要拿出来分享的季度数据。
橙黄色盖满了绿色的小图标,电脑右下角的小图标还在一直闪一直闪。
于是,下意识的点开。
那句“琦安,虽然你们都是女孩子,但你俩这种关系,你拿了她的钱,多少都会低人一等,何况还那么多,100万也不是小数目。”
就弹出来了……
还没等童舒来得及消化这话里的意思,第二条消息又跳了出来。
“我把城南那套房子卖了,你嫂子也同意。我把钱转给你,你还给人家。妈那边你也不用管,你俩好好的过日子就行。”
第一遍没看懂,所以童舒又看了第二遍,这一次是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的。
然后是第三遍,再次确认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童舒可以轻易的确定,那个“她”,以及“人家”,指的是自己。
但是,杨琦安什么时候从自己这拿了100万?童舒有点懵。
但还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应该就是杨琦安上次跟自己说的,她妈想要100万。只要杨琦安给这钱,以后她爸妈是死是活都不用杨琦安操心了,有点相当于的“血缘关系买断钱”?
嗯,大概吧,童舒不确定。
但是从杨琦的消息里可以看到,这100万和自己有关,并且看起来杨琦安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但是,自己不知道。
重点是,自己不知道。
杨琦安从没提过,一个字都没提过。
消化完这两条消息之后,童舒在电脑前坐了很久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可能去想了很多杨琦安没告诉自己的可能性,但忘了具体都有哪几种可能性。
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就只是单纯的需要消化这件事的时间。
在那之后,童舒才第一次开始去想,虽然自己跟杨琦安看起来很亲密,交往起来也很舒服,没有什么矛盾,就连朋友们都觉得她们两个很幸福。
但是,杨琦安很有可能并不信任自己。
一想到这里,童舒的心都疼了,一抽一抽的,腰塌下来,手指也收紧了,想要去抵抗那种不被亲密之人信任的疼。
上次,自己出差那次,杨琦安回海城就没告诉自己。
自己着急忙慌飞回来,在卧室找到的,是失魂落魄的杨琦安。
就算这样,杨琦安也没说她回海城了。还是好久好久后,自己逼她,她才说的。
还有陈瑾溪,陈瑾溪给杨琦安打电话,真的只是告诉她,她爸因为高血压住院了吗?
童舒没办法细想,也不敢去细想。
因为当一件事情暴雷之后,之前所有看起来合乎情理的地方,都会露出破绽。
聪明如童舒,亦懂得把这些破绽一个一个的串起来,然后再得出一个“并不被信任”的结论。
这个结论压弯了童舒的腰,压皱了童舒的眉,也压疼了童舒的心。
更重要的是,有可能也会压垮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自己的爸爸当时在大西北摔骨折的时候,杨琦安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你别慌,童舒,我先飞过去看看情况。”
她还说:“你信我,我一定把你爸好好的带回来。”
童舒信她了。
但是,她信自己吗?
如果信,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
如果不信,又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只要是牵扯到感情的问题,大部分都如乱麻一般。因为里面有太多的主观性。
这种主观性会让人胡思乱想,会让人不自信,也会让人害怕,从而通过不可理喻的争吵和并不体面的行为,来掩饰内心深处的畏惧。
怕,是源头。
而爱,是源头上的那块冰山。
冰山融化之后,才有了源,然后再变成流,变成河。才有了源源不断的,以爱为牵绊的感情。
杨琦安的感冒还没好透,时不时的还会咳嗽一两下。
所以,胡思乱想的童舒被客厅传来的咳嗽声,震醒了。
聊天的对话框还挂在电脑上,童舒从一开始就没想当做看不见。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去粉饰太平的人。
她叫了一声“杨琦安”。
有点哑。实际上没出来太大声。
接着她又清了清喉咙,摊开手掌看了看掌心用指甲弄出来的,深红色月牙印,随意的搓了搓,又开口:“杨琦安。”
“怎么了?”客厅里的人扬声回了一句,但似乎并没有起身进来的打算。
于是童舒又声音大一点的回了一句:“你进来一下。”
这次客厅有动静了,穿拖鞋的声音、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的声音,以及,拖鞋踩在地板上声音。
杨琦安很快的走进来,边迈步子边说:“怎么了?想喝水吗?不然喝点酸奶,昨天打开的还在冰箱里。”
再然后,就对上了童舒通红的双眼。
杨琦安有点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步走到童舒身前,抬手想要去碰童舒的眼睛。
还没碰到,童舒做了一个明显的往后躲的动作。杨琦安没在意,手又往前探,童舒又躲了一下。
椅子不太情愿的、被动的往后挪,发出并不太让耳朵舒服的声音。
杨琦安愣住了,手就僵在半空中。缓了缓,开口问:“你,怎么了?”
童舒抬头,用眼神示意杨琦安看电脑,说:“有想要解释的吗?”
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童舒,杨琦安有点卡壳。磨磨蹭蹭好久,才憋出一句:“我本来早就打算给你说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杨琦安,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做饭,一起睡觉……”
言下之意,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机会,一直拖到今天都没有说。
还有,这个事情什么时候发生的,发生了多久,你是没找到机会跟我说?还是,压根就不想说呢?
“我……童舒……我不是不想说……”
“我是,不知道怎么说……”
“这个事儿,它……它……它真的不好说。”
杨琦安有点急,想说的话很多,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童舒敛了敛情绪,让眼睛看起来没那么红,深呼吸两次,还是直直的望着杨琦安,没吭声。
有了上次的经验,童舒才确定面前这个人,有些时候自以为平静、自以为温柔的等,是没有用的。
这个人需要适当的逼,尤其是她顾左右而言他,犹犹豫豫半天,都围绕着重点做铺垫,而闭口不谈重点的时候。
其实有一些时候,杨琦安是不能直视自己内心的,尤其是牵扯到原生家庭。
童舒自认为已经给了杨琦安足够多的爱,虽然她也知道原生家庭带来的疮疤可能是永久性的,但她从不吝啬于给与。
自己因为爱那个人而产生的丰沛的爱意,以及自己父母能够带给杨琦安的关心,童舒希望这些都能够尽可能的去弥补一些东西。
事实上,却总有一种事与愿违的意思。
提到原生家庭,杨琦安还是像被蝎子的毒刺蜇到的样子。
只顾着疼,不知道向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