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琦安基本上没有什么小时候的照片,如果有,也是跟她哥杨琦一起的合照。
所以当杨琦安带着童舒去自己以前的小学附近吃麻辣烫的时候,杨琦安只能尽可能详细的通过语言去描述小杨琦安。
比如,刚入学时的杨琦安是跟小男孩一模一样的寸头,因为年纪太小,同班的小男孩小女孩大多都是奶声奶气的,再加上穿着自家亲哥大码的旧衣服,导致那个带着眼镜的男同学跟自己同桌了近一年后,才惊恐的发现自己是个女孩子。
比如,小学五年级,省里的篮球队过来招生,看到小杨琦安比寸头长不了多少的头发,以及出挑的个头,十分想让自己去体院上中学,然后加入,男子篮球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头发的呢,杨琦安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
大概是从自己进入青春期身体开始发育后吧,杨琦安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的不同,但留惯了短发的人嫌留长发麻烦,一直到上中学才开始留长头发。
以至于后来很久,穿着宽大的校服,留着堪堪到脖颈处的头发,不长不短的,也显得不伦不类的。
倒是因此被自己亲妈因为不伦不类的打扮骂了好几次,可即便如此,杨琦安还是只能穿自家亲哥剩下来的旧衣服。
这也导致了杨琦安基本上没有让大多数女同学的家长头疼的青春期。
比如:化妆、抹指甲油、打耳洞、把校服裤子改成小脚裤等等一系列中学被禁止做的事情。
而内心的叛逆,比如早恋、离家出走什么的,全部都被杨琦安顺延至大学毕业后才爆发。
所以,杨琦安的学生时代,足够清爽,在同年级的女孩子当中,都属异类。
越平静的人才越会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杨琦安一直都觉得这句话跟自己很适配。
二十多年从不顶撞的人,在照常被否定的某一天,突然和自家亲妈吵得小区里人尽皆知,声嘶力竭到楼上邻居都预备报警的程度。
最后的结果是,二十岁出头的,嗓音因为大吼、大叫、大哭已经变哑的杨琦安疲惫的拖着从小商品市场80块钱买的、已经坏了一个轱辘的行李箱走的义无反顾。
就连离家后租的房子都特意选在隔了不知道多少街道的隔壁区,坐公交都要坐两个小时的那种。
再然后是赚了钱终于回家想得到认可的时候,再次失望。然后假装大度的跟自己内心的小人儿和解。
一边说:“看吧,她就是因为我是女孩儿看不起我。哪怕我开公司,哪怕我赚到钱了都一样看不起我。”
一边又说:“看不起就算了,我自己挣钱自己花,还省了。”
最后,是离开海城,还是跟那年拖着廉价的行李箱一样,走的义无反顾。
不过区别在于,之前的义无反顾,除了一腔孤勇,别无底气,甚至都不知道当晚应该住在哪里。
而之后的义无反顾,开着自己挣来的大黑,外面是风也好,是雨也罢,自己已经能给自己筑安乐窝了。
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以至于大学期间兼职打工的地方,童舒都要求杨琦安带着她走一遍。
小学附近的麻辣烫,已经传到了老板的女儿那一代。中学附近陕西人开的擀面皮,早已经因为拆迁,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就连兼职打工时常吃的小馆子,都开成了连锁店。
就像是重温了一个旧梦,不过被翻新的梦,都成了有粉色泡泡的那种。
杨琦安终于没忍住内心的悸动,低头吻住了童舒。
在海城喧闹的街道上,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保留住的理智让杨琦安只是轻轻的一吻,但还是夹杂着急切,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像是只能抓住些什么。
不然就会一败涂地,一蹶不振,身与心再也离不开海城的土地。
杨琦安的眼神很专注,就那样直直的撞进童舒的瞳孔里,那里面只有童舒,只想有童舒。
晚上,两个人在酒店里狠狠的做,你来我往,谁都不肯提前认输。
心脏被充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不得不依靠些别的方式来解救这些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
所以杨琦安很卖力。
卖力的取悦,卖力的演奏,藏在云层里的星星能看到,藏在咸湿空气中不安分的因子能看到,隐在童舒唇齿间的叹息也能感受到。
身体很累,脑子却很亢奋。
搂住童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埋在童舒颈间的头亦不自觉的深深呼吸,想要将这熟到不能再熟的味道,再一次的印在脑海中。
身体很黏腻,但意识却不想分开。
身体紧紧的贴着童舒的后背,裹着被子的身体蜷了又蜷,如同两个连体婴一样,沉默的呼吸,沉默的叹息。
许久许久后,怀里的人似是养好了体力,也似是终于受不了周身的黏腻,用身子拱了拱身后的人,几乎是用气声低语:“洗澡,黏。”
杨琦安乐了,起身去洗手间打开淋浴,等蒸腾的热气漫升,才把藏在棉被下的童舒拉起来。让童舒靠着自己,慢慢的冲去一身黏腻的汗。
“喜欢海城吗?”
“喜欢。”
“那我也喜欢。”
童舒笑,边笑边用食指戳杨琦安右边的锁骨,然后慢吞吞的说“幼稚。”
“因为你在这里长大,所以我才喜欢。因为那些你带我去的小店里有你的回忆,所以我才喜欢。”
“杨琦安,海城不是因为它是海城我才喜欢,而是因为这里有你生活过的痕迹,所以我才喜欢。”
戳着杨琦安锁骨的手变成了轻抚锁骨,童舒抬头看着杨琦安,捧着自己的心疼,捧着自己满满的一颗心,很认真很认真的告诉杨琦安,她的喜欢。
杨琦安不喜欢海城,不喜欢这里冬天很冷,夏天很热。也不喜欢这里关于自己曾经的一切过往。
但如果童舒喜欢,那杨琦安也会喜欢。
说她不懂感恩也好,说她不念旧情也罢。可这才是杨琦安啊,带着人性自私的底色,只想奔向属于自己的热源,那个热源的名字,叫童舒。
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心脏被童舒的喜欢哄的暖乎乎的,柔软柔软的像是狗狗在放松警惕后露出的肚皮,白白嫩嫩,还带着撒泼打滚的姿态。
再醒来的时候,杨琦安是被胸前夹带着湿意的痒意扰醒的。
缓慢的睁开眼,房间里昏暗极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只余了卫生间走廊一处微暗的顶灯洒进来一点光辉。
作乱的脑袋起起伏伏,惹得杨琦安不由自主的上手去揉了揉。
“不睡觉,在干嘛?嗯?”
微哑混着微颤的嗓音告诉这一室的旖旎,当事人也并不那么镇定。
“做梦梦到你不听话,所以来惩罚你。”
囫囵的声音自被子里窜出,带着潮湿的、闷闷的气息。
杨琦安的喉咙动了动,吞了吞要溢出口的声音才假装淡定的说:“你好没道理,梦里的我不听话,关梦外的我……什么事?”
话都还没说完,作乱的某人突然一个大动作,杨琦安尾音处的疑问在好几个呼吸之间转了又转,才堪堪补全。
“不管,梦里梦外都是你,你都要负责啊,琦安宝贝。”
童舒近似呢喃的话就这样直白的在杨琦安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带着使坏的语气,让杨琦安的大脑,在下一秒未来之前,就燃起了烟花,绚烂无比。
这一晚,不讲道理的童舒像是在检验自己在健身房锻炼的成果一样,不知倦的体力和不知从哪淘的姿势,尽数招呼在杨琦安身上。
跟第一次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第二次醒来的时候,眼皮如有千斤重,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一半,明晃晃的日光窜进来,给搭在椅背上的褶皱的衣服都附上了一层滤镜。
童舒在自己身后睡的很香,均匀的呼吸喷在杨琦安光裸的肩膀上,很痒。
杨琦安小幅度的动了动身体,除了不出意外酸到不行的腰腹之外,还感受到童舒的手依旧放在不可描述的地方,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偶尔还会提手揪一揪……
杨琦安很累,也很羞恼。转过身揉童舒的脸,把人揉醒后才浅浅的吻在童舒的嘴角。
“坏家伙。”
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的童舒提唇笑的温柔,然后又用慢吞吞的语调说:“嗯,只对你坏。”
天知道杨琦安有多喜欢这样的童舒,五分温柔,两分宠溺,两分清雅,还有最后一分漫不经心。
撩的杨琦安都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呐喊:啊啊啊!命都给你怎么样啊?!
杨琦安觉得自己像个恋爱脑。
不,应该是,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像个恋爱脑。
第二天的行程毫无意外的取消,因为杨琦安感觉自己真的很难长时间的直立行走。
刷牙,洗脸,冲澡这三个流程下来,已经到杨琦安腰能承受的极限了。
恶狠狠的瞪了童舒一眼,然后放松的把自己扔在绵软的床上,还不忘指挥童舒过来给自己拍拍水,抹抹乳液什么的。
“就算丢人,也要漂漂亮亮的丢人。”
十分能安抚自己的杨琦安已经在把自己扔进床铺的前一秒,将自己安抚的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