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从前,有一只madao。
他曾经是世界上最理想的丈夫。
有编制、有颜值、有地位……每个人见了他,都要低下头,恭敬地叫他一声“部长”。
他有一个美丽温婉的妻子,一个可爱伶俐的女儿……他们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是好景不长,他这朵花凋谢了。
“然后呢?”深夜,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蹲在保安室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madao手上的面包。
比起故事,他看起来更想得到保安手里的吃食。
长谷川泰三自己也饿得面黄肌瘦——没办法,他的工资在风俗店里意外丢失了,只好每日啃着馒头——但他还是肉疼地把面包撕了一半,递给了那个孩子。
男孩两眼放光地接住了。
“然后啊……然后,”长谷川泰三想了想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唇角不免勾起一抹笑,“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妻子、孩子,失去了一切,在无边无际的天涯里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是什么意思?”
“就是……”长谷川泰三声音小了些,“就是流浪。”
“流浪又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呢?
长谷川泰三看着男孩黏成一团的头发还有紧紧攥着馒头的手,心想,他们好像都在流浪。
流浪的人不知道自己在流浪,不知是一种幸运,还是悲哀。
他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嗓音不免软了下来:“流浪啊,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想去的地方,一个人孤独……不,是一个人自由地行走。”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叔,”他把半个面包塞到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我不喜欢听这个故事。”
可能是因为……太哀伤了吧。像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是愿意听欢快幸福的故事。
“我是不是也在流浪,”他的语气淡淡的,这句似乎忧伤意味过重的话,madao也无法从他口吻里听出悲伤的意味。
长谷川泰三停住了摸他头的动作。
可能是因为伤感,可能是他被男孩小小年纪却四海物价的经历所触动,也有可能是因为……
这头也太油了。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手,说道:“你家里人呢?”
男孩抬起头,懵懂地看着他:“他们在睡觉。”
原来是家人在睡觉所以偷跑出来的小孩吗?好无语,这种小孩早点回家好吗!亏他还担心半天。
还把自己唯一的面包给了他一半!
madao气得攥紧了拳头。
接着,他就听小孩以一种单纯懵懂的口吻说道:“我一直叫他们醒,一直一直,但他们总是醒不来。”
madao沉默了。
“他们睡得太沉了,”小孩的话语总是童稚,但说到这里,口吻却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些许悲伤,“睡得身体流着血,就像玫瑰花瓣一样。”
长谷川泰三看着他对着半个面包狼吞虎咽的样子,默默地把自己手里的那半个递给了他。
失去一切的madao说:“你吃吧,叔叔饱了。你叫……什么?”
他的嗓音很干涩。
“我叫右斗。”
他把干硬的面包就着口水咽了下去。接着,右斗睁着一双圆眼,似乎是随口一问:“那madao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
“嗯,就是现在。”
madao说:“他还是在流浪。”
“那他后悔吗?”
“不,”madao说,“他不后悔。”
*
之后发生了什么,madao已经忘记了。
他只依稀记得,右斗在听到他的话后,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将面包抛给了男人,挥了挥手果断走道:
“你自己吃吧。”
“我才不想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呢,”他说,“又冷又硬,真难吃。”
这个小孩,真是任性啊。
吃完晚饭去夜巡的长谷川泰三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打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他和阿初也好久好久没有再见面了。
——虽然就算在那个世界,他们也很少见面吧。
长谷川泰三内心沉重地打开手电筒,又不自觉在脑海里浮现出右斗的模样。
他和右斗,已经认识好几天了。他总是会在深夜的这个时候出现,躲在保安亭下似乎只是为了和一个人聊天——毕竟,总不可能是图madao那半个冷硬面包吧。
这几天,madao也给右斗讲了不少故事。
像是madao的故事,保安的故事,长谷川泰三的故事,还有……学校里的鬼故事。
一想到那个鬼故事,正在巡逻的长谷川泰三又沉默了。
银魂学园里,这几天正流传着这样的故事。深夜的食堂总是出现咔吱咔吱的声音,夜晚的教学楼总是幽幽地点着一盏灯而且传出朗朗读书声,还有——
夜晚的每一处角落,似乎都能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
长谷川泰三摸了摸起着鸡皮疙瘩的双臂,心道:咋可能。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鬼啊?哈哈哈……
他这么想着,就情不自禁走到了教学楼。
夜晚的教学楼总是静谧的——毕竟总不可能有人大晚上来这里读书吧?madao心里想着这个猜想,不免笑了笑。
学校里那帮不爱读书的家伙,怎么可能——
“!”
唯物主义者madao先生上了楼梯,并且依稀瞥见一间教室里发着昏黄昏黄的微弱灯光。
不会吧……
一定是看错了吧!
madao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闭上眼,又再次睁开眼,紧张地往前继续巡逻。
他的脚步已经虚浮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发着微光的教室,然后——
“长谷川先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有人在背后悄无声息地拍了拍他的背,令本就长谷川泰三吓了一跳。就在他几乎是以为鬼魅现身的时候,一个头发凌乱穿着校服的女生出现在了他面前。
她双眼凝着一层厚厚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本中世纪的恐怖小说——阴郁又颓丧。她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片黑夜里的森林,潮湿又黑暗,人们不自觉地踩下,却发现是一池沼泽。
她是明坂南朝,三年e班的学生。
惊魂未定的长谷川泰三看着她,才发现她手上还拿着一本摊开的数学书,似乎是……在深夜学习?
长谷川泰三皱眉:“你怎么……没有回家?”
南朝沉默了。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我没有家。”
……
长谷川泰三看着她不算脏的衣服,皱了皱眉道:“你的父母呢?”
“去世了。”
不知是不是长谷川泰三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颤颤的。难道是哭多了?madao不懂。
但他懂一件事。
这个女孩绝对很可怜。
她扭捏地解释道:“长谷川先生……求您不要告诉学校……我只有这个地方可以待了。”
长谷川泰三望着对方几斤恳求的眼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被老板辞掉了,没有钱付房租,就被赶了出去……我真的没地方可待了,学校宿舍的钱我也付不起,所以才每天住在学校里。”
她再次请求:“求您……不要告诉学校好吗?”
明坂南朝的模样不似作假。
她看起来真的很难受,而且……她那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也是对她所言的最大证明。
长谷川泰三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明坂南朝忐忑地等着这位保安叔叔的回答,却迟迟等不到对方的答复。
接着,宁静的走廊上,响起了一道肚子叫的声音。
南朝一下子红了脸,捂住肚子小声道:“对不起……”
长谷川泰三这才好像如梦初醒,叹了口气道:“和我来吧。”
“我……”难道,长谷川先生要赶她走?那她以后怎么办?
明坂南朝无措地看着那个男人,双手紧张到不知该往哪里放。接着,转过身的长谷川泰三见女孩驻足不前的模样,无奈解释:
“我带你去食堂找点吃的。”
“高三学习总是要食物充能吧?”长谷川泰三说,“走吧。”
*
“银桑,现在都这么晚了,我们在食堂找东西吃会不会不太好?要是被发现了……”
坂田银时从一堆食物中探头,对志村新八说道:“你也太不懂了新吧唧。”
“食堂的这些东西啊,要是我们不及时吃完,留下来的就是要给学生吃的了!这些学生平常压力就这么大了,要是还吃剩饭剩菜……唉。”
“就是说啊新吧唧,”神乐一边咬着刚刚烹饪好的大鸡腿,一边说道,“我们可是为学校学生做贡献啊。”
志村新八小声道:“不是啦……我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
某位眼镜先生有些扭捏:“因为我听说……深夜的银魂学园,会发生一些灵异事件。”
“像是食堂会发出奇怪的声音,教学楼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还有……各种地方都会传来奇怪的声音。”
这边的神乐丝毫不受影响,另一边的坂田银时就已经强行咽下大鸡腿,紧张地问道:
“什么……什么奇怪的声音?”
志村新八见这招有效,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他们说,有人晚上去学校里拿书的时候,经过食堂……”
“就听见吱呀吱呀吱呀……的声音。”
“而且最奇怪的是,”志村新八说道,“食堂的门,分明是锁着的。”
天哪……
坂田银时一听,就害怕得忍不住分泌唾沫。接着,他就听见神乐说道:
“可是……我们也是翻窗过来的啊。”
……
还真是这么个理。
坂田银时很大地“嘁”了一声,说道:“切,肯定是什么人混进来吃东西了吧。真不要脸啊,居然来吃学生的东西。”
“……银桑,总感觉我们很没资格这么说别人。”
谈笑间,几人便把银魂学园的校园怪谈当成了无稽之谈。然而,就在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
那脚步时远时近,忽近忽远,伴随着晚风吹赶叶片的沙沙声,此刻听来格外渗人。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那个……神乐,”坂田银时发抖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刚刚是不是说要上厕所?我陪你去吧?”
“……喂银桑!你倒是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啊!哪有人会要求女孩子一起上厕所啊!神乐你快点拒绝他啊!”
“可以啊,”神乐无所谓地吃着大鸡腿,说道,“银酱你先去吧,我等一下再来。”
“不不不,我是说我们两个一起去啦……上厕所的人不去厕所,那陪着的人怎么去啊!”
“少胡说八道了啊银桑!你根本不应该陪神乐一起上厕所吧?你陪我一起上厕所才是最应该的吧,好了我们现在快去上厕所吧!”
“喂新吧唧,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对不对?其实你也想找人一起上厕所对不对?哼,真是胆小啊新吧唧。”
……
食堂内一片聒噪,但食堂外却久久地陷入了安宁。
微风将地上的叶片吹起,叶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madao和南朝就这么站在食堂前,听着里头传来的时断时续的声音。
门的隔音并不算太差,也因此,他们在外面只能听见一片混乱的声音,以及椅子移动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明坂南朝和长谷川泰三对视一眼,内心都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糟糕。
好像……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