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只判了十二年?”久不能平复的卯祈念对于张祎所说的判决感到不可思议。
蓄意杀人是重罪,此外高齐原还是无证驾驶,而且当时他已满十六岁。
“判决是有些轻,他不仅蓄意谋杀还无证驾驶,按理来说至少十五年以上。”
卯祈念急于求知,忙问道:“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当事人出具了一份谅解书。”
谅解书?
林长欢和她说过高齐原和符偞曾经是同班同学,追求过符偞,甚至多次在校外拦截符偞,近乎疯狂,后来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突然就退学了。
卯祈念觉得这事如同云中拨雾,她越来越看不清了。
把张祎送走后,卯祈念看时间还早,便开车往林长欢家去。
蓝荷小镇和符偞所在的琼林别墅一样,都是明城的富人区,她和卯苒、宋一禾一样,也是第一次来林长欢家。
由佣人引着,进入客厅见到陆穆宁,卯祈念立马礼貌问好。
礼貌举止,落落大方,让人十分舒适。
陆穆宁性格极好,待人亲切,见到卯祈念来,立马拉过对方的手,笑呵呵地说:“我带你过去,她们都在□□呢。”
等卯祈念走进,才发现几人都喝的醉醺醺的。
“……”卯祈念回头看了一眼陆穆宁,似有茫然。
陆穆宁和林朝复向来是散养的自己的女儿,对此也见怪不怪,只笑说:“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睡吧,房间我都让人都收拾好了。”
“谢谢阿姨,今晚麻烦了。”
“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再叫我。”陆穆宁说完便走了,把空间留给一群孩子。
送走林妈妈,卯祈念两步并做一步,快走到几人面前。
“符偞……”
只见符偞侧躺在躺椅上,脸色微红,眉间微蹙。
卯祈念俯身将落在符偞鼻尖处的发丝拢在耳边,不免闻着下方人唇齿之间散发的酒香气息,夏风掠过愈发浓烈。
这是这人第二次喝醉酒了,依旧是因为她。
明明说过只让这么快乐的,可她还是难以避免的带给对方苦楚,希望她真的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伤怀的卯祈念看向周围一圈,桌子上瓶瓶罐罐一大堆,看得出来这几人都喝了很多。
“喂,还有人清醒吗?”
“宋一禾…”
“长欢…卯苒…”
无一人应答。
卯祈念看了眼时间,刚过十点,还不算太晚,便要了几杯蜂蜜水,费了些功夫给几人喝下,又拿起一旁的毛毯盖在几人身上,最后才坐到符偞身边。
想到是在林家,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只余目光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
“什么时候过来的?”第一个醒的是宋一禾。
“半个多小时前吧,你们怎么喝这么多酒?”
宋一禾喝下几口水,揉着太阳穴说:“长欢这几天估计憋着了,疯狂给我们灌酒,符偞估计心情也不好,一杯不停地喝着。”
卯祈念身子微微一僵,她当然知道,这几天她在忙着其他事,惹得这人不高兴了。
“再喝点蜂蜜水吧,醒醒酒。”
“嗯。”
不适得到缓解,宋一禾问:“你是什么事能这么重要,把她都抛下了?”
卯祈念叹了口气,将符偞身上的毛毯掖了掖,“嗯,很重要。”
宋一禾没有追问,低下头喝蜂蜜水。
“她们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能醒,先扶她们回房间里吧。”
“好。”
将所有人都安顿好后,卯祈念最后回到了符偞所在的房间。
好在林妈妈只安排了三个房间,她也算是有一点点的正当理由与符偞同住一个房间。
为了让符偞睡的舒适,只给对方留了件贴身的吊带,随后又用热毛巾擦拭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在擦拭到符偞左手时,卯祈念有些出神,回过神后犹豫再三还是把腕表摘掉了,放在床头。
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一切结束后,卯祈念才进入洗浴间冲澡,等她出来,符偞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
卯祈念快步走进,拿起一旁的蜂蜜水,柔声道:“喝点蜂蜜水,醒酒的。”
对方睁开眼,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下去。
卯祈念把空杯子放在床头,而后环着符偞的身子,自责道:“对不起,这几天比较忙,没有找你。”
闻到符偞身上的酒味,心中更是疼惜,“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能喝这么多酒,我很心疼……”
“别生气了好吗?”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去洗澡了。”言语之间冷淡极了。
卯祈念没有松手,反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恳求道:“你刚醒,站都站不稳,再等一会儿,好吗?”
符偞闭上眼,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柔下一分语气,“你最近忙到给我发条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嗯,最近有些事,可你这几天也没给我发过一条信息。”
“……”
符偞被气的笑了出声,使力把卯祈念推到一边,俯在床头浅浅喘息着,随后不留情面的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卯祈念只好坐在一旁,没再出声。
符偞撑着身子坐在床边,觉得酒醒的差不多了才进了浴室。
洗澡前,符偞下意识地要摘除腕表时,发现手腕处空空如也,粉色的文身显露无遗。
她应该看见了吧。
-
半个小时后。
“符小偞……你洗好了吗?你都进去快半个小时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正泡澡的符偞立马起身将睡衣穿在身上,打开浴室门,冷着脸看着对方。
卯祈念知道符偞还生着气,所以决定采取厚脸皮方式,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你干嘛……”符偞明显慌了,但一想到这是在林长欢家,只好压低了声音。
卯祈念仰头说:“我没干嘛,我只想你不生我气。”
符偞没理她,将头偏到另一侧。
“你不原谅我,我就抱着你。”
依旧不为所动。
卯祈念抱着符偞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手臂有些酸,只好挪坐到床边。
“符小偞……理一理我,好不好?”
卯祈念这边说着,符偞就扭头到另一边,几次下来,对方紧绷的面容明显有所松动,见此,卯祈念微微用力,两人一起倒落在床上。
目光交汇,卯祈念万般深情的看着对方,轻声说:“原谅我了,好不好。”
符偞抿唇,再次偏过头。
“那我唱首歌给你听?”
卯祈念支起上半身,清了清嗓子唱:“忘了有多久……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
由于没有放开嗓子唱,声音低沉,加上水平有限,一首情歌唱的七零八落。
“我的天使,可以原谅我吗?”卯祈念深情款款的望着符偞,眸中似有万千星辰,装载着满满的爱意。
符偞是有动容的,如果在卯祈念唱歌时她仅是沉沦,那这句话则席卷她内心最深处。
心之所想,行之所动,撑着身子吻在那人嘴角,一触即离。
“原谅你了。”
卯祈念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
重归于好,卯祈念自然是想拉着符偞好一顿缠绵,但考虑到对方今晚喝了酒,加上夜已深,便打算早点休息,正要关灯时,却被拦了下来。
“你看到了,怎么不问问?”符偞将左手放在卯祈念身前,露出手腕文身。
卯祈念微愣,指尖轻轻触碰着,感受着浅浅的脉搏跳动,忘记了回答那人的问题。
“这个图案怎么样?”
符偞再次出声,拉回了卯祈念的思绪,只好移开指腹,定睛看着。
她做不到去装作不知情,去客观评价文身的图案,这只会让她想到符偞用刀片刺破皮肉时,血液慢慢渗出,一点一点的滴落,一片一片的涌出直至鲜血淋漓。
她实在不敢去想,甚至抗拒。
她知道符偞是以为她今晚看到了,是第一次见,所以才会这样问,可事实是她早已知晓,还私下调查着……
此刻,她才觉得自己有多离谱。
明明已经答应她了,不会再骗她的,如果符偞知道了她私下调查这件事,又会怎么想?
思虑再三,卯祈念决定坦白。
“我之前就知道了,上次我们吵架我带你住酒店的那次,只是我一直没问。”
符偞没想到卯祈念会一早知道,下意识抽回左手,脸上有些不自然,“为什么?”
卯祈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说:“因为我觉得那不是普通的文身。”
半晌,符偞出声,“那你觉得是什么?”
卯祈念迎着符偞的目光,似有犹豫,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我没那么脆弱,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符偞靠在床头,神色平静的说:“中考完的暑假,我割腕了,因为救的及时,只留下了这一段疤痕,高考结束后,纹的文身。”
符偞的言语里没有一丝波澜,似在述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可对方越是这样,卯祈念越觉得痛苦,紧紧拥上那人单薄身子说:“很痛吧,符小偞,一定很痛……”
符偞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带给卯祈念震撼却是十足的,像是深海里的狂风巨浪一般,一阵又一阵的撞击她的心脏,她觉得把心生生剜出,又扔在雪地里也不过如此。
卯祈念似乎有些语无伦次,手臂紧了又紧,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不痛,现在一点也不痛了,我现在好好的。”符偞轻轻的拍着对方的后背哄说着。
可卯祈念的反应实在太大,这让符偞有些无措,“真的没事了,卯祈念,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卯祈念大口的呼吸着,忍着生理上的不适点头应着。
两人无言相偎,汲取着彼此的温柔,夜已深,在安静的房间内感受着对方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时间缓缓流逝。
情绪得到平复后,卯祈念的声音带着隐隐的鼻音,断断续续地问:“那我可以问…是因为…什么吗?”
声线颤抖着似断线风筝,在空中摇曳,不知落在何地,脆弱又迷茫。
符偞轻抚着卯祈念的发丝,细细安抚着,看向手腕处的文身,低语道:“年少总是无畏的,是我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那也得有起因爸。
符偞像是知道卯祈念所想一般,“我从来没骗过你,以前是,现在也是,只是……”
每个人都难言之隐,听出符偞的为难,卯祈念也不再纠结,“我一直信你的,现在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想你好好的。”
她该信符偞的,而不是私下调查,去掀开她不愿提及的隐私和伤疤。
卯祈念握上符偞的手腕,心疼道:“答应我,不管再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做这样傻事了。”
符偞轻笑说:“都说了是年少无知一时冲动,再说,有你我还怎么舍得。”
卯祈念吸了吸鼻子,靠在符偞腰间, “符小偞,你的情话好动听哦。”
“口说我心。”
符偞扯起一旁的被子说:“不早了,睡吧。”
心有余悸的卯祈念有些不舍,俯身吻在符偞额头,才安心来说:“晚安,我的天使。”
她要更爱眼前这人,以她所有的意志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