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一时有些无言。
当初苏家几人正是以钦差不日抵达三原县为由,请求她从中转圜救出苏明。
秀才苏明偷盗一事才了,就有此地官差从中捣鬼,至于眼下所在的容府......
多了一个或真或假的钦差,如何能太平?
对于赵乾所问之事,程十鸢只回了句:“赵二公子觉得钦差来三原县是作何差事?”
赵乾摇头:“这我如何能知道?”他若是有此本事,大哥定会为他谋个好差来做。
程十鸢又问:“赵二公子觉得,你表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乾明白了些,于是站起身,道:“程姑娘是说,表姐即便一时神伤,也不会轻易被人害了去?”
程十鸢点头:“正是此意。”
“何况,事情有异自然就有可解之法。”
赵乾放心下来,亦不再追问程十鸢身份来历。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那个面子。再说,哪有为了解旁人的惑,就将自个儿的老底揭开的道理。即便程姑娘出于某种原因说了,他未必就有那个胆子听。
又一想,眼下照顾表姐的两个丫鬟或曰医女,既得了嬷嬷首肯,中途亦不曾听到甚么坏消息传来,想来表姐的状况确实如程姑娘所言,是有解法的。
至于所谓弑父,所谓实情,还是要等表姐醒来再说。
许是容长秋惜霜二人情况转好,金蝶银杏二人先是将未醒之人喂了水,又将贺嬷嬷盛来的米汤、散剂给她们小心服下。
此时程十鸢和赵乾已踏出偏房,因赵乾说蒋芸还在府门前等他,合该让她安心安心。
正房门掩得不实,大约是贺嬷嬷一会子还要去找些甚么来,于是程十鸢经过时,轻而易举就瞧见了里头几人的动作、身影,但也只看了一眼,脚步一转,并未过多停留。
富户府上,果真卧虎藏龙。
待到了府门前,赵乾却没有看到蒋芸身影。
问过乔六才知,蒋父蒋母已派人将女儿接走了。
赵乾有些难过,但又想,这个时候容府太乱,蒋芸回家去总归是好的。
“我瞧蒋小姐面色不太对劲,但我一问,蒋小姐却说——不是什么大事。”乔六解释道。
又指了指一旁藏于黑夜中的庞然大物,“蒋姑娘怕表少爷您和程姑娘出行不便,特意将马车留下了。”
赵乾无精打采点头,表示他已知晓此事。
程十鸢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乔六,“蒋姑娘走前是否还留了话?”
赵乾瞬间来了精神。
乔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蒋姑娘说,两日后,中秋佳节,老地方见。”
赵乾看了眼不明所以却并未追问的程十鸢,以及心如明镜的乔六,不知想到了甚么,立时羞红了耳朵,也不管其余小厮听到与否,飞快蹿进了府内。
乔六还想再解释一二,“程姑娘莫多心,表少爷和蒋小姐......”
程十鸢朝他摇了摇头:“好了我明白,我一定在两日内将此案破了,不耽误中秋夜才子佳人相聚。”
乔六一点儿也不客气:“那倒是好。”
与此同时,另一边厢的容三爷却是脸色铁青。
此等重要的节骨眼,既然有人能将惜霜放出来,便是有可能知道或猜到了他下一步的打算。
可惜,他并不打算做这枚可怜的棋子。
容三爷当然知道,其余人等想吞分家产,因而妄动私刑,打着大义灭亲的名义处置容长秋,可如今容长秋真的晕死过去,在场的甚至还有查案的状师,如此情况,他们怎么会触这个霉头惹祸上身。
这不,如鹌鹑一般无用。最后还是他将人群散了的。
出于儿子容荇在场,容三爷硬是将语气收敛了三分。
“赵乾寻来的那状师,说是厉害得紧,可见一个陌生人扑上来,居然什么也不说,半点不阻拦,说是冷眼旁观也不为过。”
又骂道:“这位程姑娘,大概和从前那些唯利是图、独善其身的状师没什么分别。”
可一旁的容荇听了这话却是沉默不已。
容荇道:“父亲,您难道未有瞧见那丫鬟扑上来时,赵乾往一旁让了让么?那状师分明也明白此举用意,那时两人都未曾就此商议过什么,父亲莫不是觉得这是什么巧合吧?”
容三爷脸色几变,心中却是开始不平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赵乾和容长秋就能有所助力?
贵人自有天相么?
那他好生生一个人,又差在哪儿呢?
容长秋弑父,罪行滔天,竟有人凭借往日风评罔顾人证,偏要倒行逆施,说什么事出蹊跷,让他切莫因一己之私冤枉了好人。
什么是私,什么是公?
他只知道,没有谁告诉他所谓“真凶”是谁。
既然没有,那容长秋就是犯人。
犯人,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