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一众人等态度各异,程十鸢并不觉奇怪。
便是平日,一人尚有一人的说法,何况牵扯到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既然基于立场、利益,选择相悖,那人证,物证就更是马虎不得。
因而被定为凶手的容家大小姐容长秋,也不能出半点岔子。
她不知容长秋成了“凶手”其中有谁的手笔,也不知令“凶手”跪地不起的,又是谁下的令,甚至于,引得赵乾来寻所谓的助力所谓的恩人,也是有人在背后搅混水,试图螳螂捕蝉。
可到了如今,最好、最快的办法,那便只有从头查起。
程十鸢亦明白,如不能说服这府上如今真正管事的,她走的每一步都不会轻松。
她是否与钦差有干系,此刻她得不到答案,可旁人的想法也不是她一句话能左右得了的。
纵使原主真和这钦差二字有牵连,只要有心人运作一番,即便从前她是,眼下她也可以不是。
但是与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她既被牵扯进了这案子,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人可以螳螂捕蝉,她也可以请君入瓮。
容三爷深知赵乾的脾性,因而对于方才他口中所言并无怀疑,至于眼前这状师,既和官府打交道都不曾落败,他自然是不能随意动的。
“那姑娘想怎么查?”
程十鸢看着他:“自然是从头查起。”
又道:“试问那杀人凶手此刻在何处?”
容三爷眉头一紧,道:“跪在他父亲灵前。”顿了顿,“府上的西院。”
“不知贵府如何确定,凶手就是此人无疑?”程十鸢的目光不偏不倚,看得容三爷心头一慌,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对方却往他心口上插了把刀子——
“凶手没死吧?”
这话一出,容三爷眉心一跳,心道不好。
容长秋被定为凶手,虽说有人看见了点东西,虽说凶手本人对于弑父之行,一言不发,可这三原县官府的作风,向来是黑的可以说成白的,若他那侄女不明不白死了,他少不得惹上点什么。
“姑娘所言何意?”容三爷不想沾染半分脏水,因而也不再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信口胡诌可要不得,姑娘既身为状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程十鸢只说:“那就烦请诸位引见。”
容三爷看不清这状师表情如何,可也知事到如今,除了让这姑娘看上一看,查上一查,没有旁的法子了。于是压下心头那口恶气,一伸手示意,道:“这边请——”
然而看着程十鸢离去的背影,他心里边却是想:管你什么来头,我倒要看看,人都死了,任凭你说出花来,能改变得了什么。
而这府上来了个状师的消息和长了翅膀似的,那些住在府上的其余人等,自然要出来冒个头,或曰,凑个热闹。
西院灯火通明,方齐立在人海最后头,他看着院中树旁跪着的那道孤傲清冷的身影,真为府上将来忧心。
请神容易送神难。
表少爷到底明不明白。
这容府家大业大,养活这些个堂伯堂叔一众亲戚并不费劲,可一旦和官府扯上,事情哪能轻易了结。
别到最后没查出什么有用的,得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