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冷。
游行卡紧了窗,又动手把窗帘给拉上。
他环顾四周,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橙子味儿水果糖放到嘴里,没好气地对容倾道:“你刚说不让我帮季舟槿?”
几分钟前,游行出去了一趟季舟槿那边。
一去就是半个小时,容倾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空气中传来似有若无的酸甜香味,容倾坐在离游行五六米远的沙发上。
“我没说让,”容倾抿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心烦,乃至于他在闻到糖味后焦躁感更重了,“人鱼那边的事,还轮不到你我插手。”
游行抱胳膊,身子半倚。
嚼糖咔呲咔呲。
紧闭的白色窗帘外还有灯光的探照。
容倾仔细瞧着游行,拧眉了,也抱着胳膊,就说:“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游行走过去,非常自在地往容倾膝盖上一坐。
他的手轻缓慢捏容倾右耳的黑色耳钉。
非常快的,容倾攥住游行的手,空闲的那只手扶稳了游行的腰。
游行吃痛,左手锤打了一把容倾的肩膀。
这人力道大得像个畜生。前几天两个人上床,容倾压他身上一夜,就没消停过。
游行瞪容倾,“你是不是又要跟我吵架?”
“季舟槿是我朋友,”游行手去掐容倾的腰,又道:“我凭什么不能帮他?”
容倾很烦游行不听话。
本想武力直接镇压,可游行一哭,他也没办法,而且……
“你还是要跟我闹?”容倾手揽着人,眉头皱起,力道噎死人。
“我护着你,不是让你给别人做嫁衣的,而且——”容倾声音冷漠,他掰过游行故意别开不去看他的脸来自己面前,“你没想过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疼!”游行锤他,不耐烦地讲,“你松开我!”
“你别问我这个问题!”游行仿佛受不得刺激,又听容倾的话相当严厉,下巴尖儿也疼,“狗东西,你弄疼我了!”
容倾没放。
他很是干脆地直接撕开游行,游行又不管不顾地勾住他的脖子,不准他走。
游行撕咬住容倾的耳垂,直接咬出血,语气也凶狠:“你再扔我一次试试看?”
容倾吃痛,眉头重重地拧起来。
他也不知道此时为什么这么气愤,可想到游行心中其实关于他的选择,永远都是末尾,他就一肚子的火。
对方跟他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
那么多急待解决的事,他不能掌控的事情太多太多。
容倾任游行咬,又听游行小声地咒骂,“狗混蛋,你弄疼我了!”
容倾受不得气,干脆让游行又跨坐在自己身上,眼神锐利冰凉地盯住人,又逼问:“你还娇气试试看?”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个长大的成年人?”容倾审慎地思考了很多话题,他想他其实不是很能接受游行这一部分很闹很幼稚的东西,他无法再更多次地纵容。
“我想要的时候跟我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一个只会对我横的恋人。”容倾捏住游行下巴,跟长官提示犯人入狱一样,如是说道:“你听懂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游行当然听到,他看容倾眼神中丝毫不带欲念,有着更多的谨慎与克制。
游行不管,他手跟毒蔓藤一样缠绕住容倾的脖子,在听到容倾心跳失控的声音后又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才说道:“可你干了我一夜,也没见你对我有放松的心思啊,你是理性克制的成年人?”
“那你现在,”游行耳尖子通红,手扶着容倾肩膀,在他耳畔魔鬼般低语:“我就是想你了。”
“凭你想死在我身上的这股劲儿,”游行发狠道:“我最恨别人控制我,背叛我,欺骗我。”
“你救了我的命就想让我为你俯首称臣,”游行腿更加缠紧了容倾的腰。
怎么折磨心上人怎么来。
游行腰身柔韧,反是贴近了容倾的耳畔又说:“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
容倾闻言,眉头皱紧,手卡住游行的腰身往下摁。
游行眼疾手快要从容倾身上跳下来,后也迅速道:“我最烦你这种道貌岸然。”
容倾耳根子憋得通红,身体却很识趣地放松了。他手掌着游行的腰,游行瞪着容倾,神色不耐。
“狗东西。”
“你!”容倾骂不出脏话,他别过脸。
心中被撩到冒火,就一句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
游行脱掉自己的睡衣,他主动吻上了容倾的唇,又就着气音道:“生气了?因为我单独去找季舟槿,而落下你?你不是很讨厌跟陌生人一起的吗?”
“如果我每回都要哄你。”游行说话直白,在容倾愿意看他之后,游行又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愿意对你好的。”
容倾又捏住了游行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糖果酸甜的气息翻涌,似心中波涛。
“你到底做不做?”游行眼瞅着容倾又把自己脱掉的睡衣给好好穿上了。
他看到容倾一颗又一颗把自己身上衣服的扣子扣好,又听他软着嗓音哄他:“不做。”
“天冷,你会着凉的。”
游行唉了声,“你,你,你……”
他都主动吻他了,没有一点效果的?
就听两句好话就……
游行反应过来。
他人还没从容倾身上下来的,又道:“你——”
“我不是只会发泄欲望的人,”容倾再次为自己的欲求苦恼。
所谓沉沦越深,就常常忘记警告,他该未雨绸缪的。
游行记得,容倾房间内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而且跟他出门,从来不用他担心,就有一次他们出去玩。暴雨天气,所有人都迷路之时,容倾却打电话喊来了直升机来接人。后来他才知道,容倾玩之前调查了这个旅游景点发生灾害的概率,还动手计算了雷雨天气可能招致的祸患。
万里挑一的大雪,被容倾给预料到了。
游行看容倾苦恼的模样,又瞧着他佝偻脊背,霎时唉声叹气了。
“我跟你谈恋爱还要遵守什么天使法规吗?”游行口吐脏话,“神界都灭亡了,我死了你是不是还要一根根数我的肋骨?”
“你这家伙,”游行手叉腰,豪情万丈又没有考虑后果:“我字典里,没有未雨绸缪。”
“因为我知道什么好结果都没发生。”游行坦言:“跟你能在一起,就是意外。”
“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
“你没做好准备跟我在一起,我是不信。”
“你也会担忧自己出错的时候吗?”
游行话语刚落。
容倾不想听他的话,他声音听上去让游行觉得沙哑得很,“你看到我这么狼狈,是不是很高兴?”
游行直言不讳,“我是心疼——你!”
他被摁在容倾腿上,容倾张嘴朝游行的脖子咬下。
游行感觉脖子火辣辣地疼,是抬脚就踩,语气凶巴巴,“你不是很自信吗?!”
容倾看上去是被彻底戳了痛脚。
他心想这该死的家伙,就该封住他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容倾被说得很烦躁。
因为游行是容倾生命中唯一不多的异数。
不仅掏干净他的心,弄得他七上八下。
还这么横!
容倾本想就这样算了,他偃旗息鼓,不轻不重地折磨了一番游行。
游行给闹得脸红。
心跳扑通扑通。
游行咬住容倾的肩膀,头更加贴近他的颈侧。
容倾没客气,他用好听的声音哄着游行。
游行无法忍受自己的心不去沉迷,只好咬着唇点点头。
可能是容倾真的怕游行如何,他克制地小心翼翼不去凶狠地对待他,但人的本性就是那样。游行耳尖泛起薄红,又听容倾对他说:“我一直都不太有安全感。”
声音是多么悦耳动听,让游行浑身浸在满是眩晕的光里时,容倾弄死游行的力道就有多重。
米白色沙发上摇曳着人影。
衣物摩擦地面细碎的声响让房间内的氛围更加安谧寂静。
两个心贴在一起时的温度,不像是在做那种事。
游行慵懒地眯起眼,睁开眼睛时又含情脉脉地看容倾,随即忍不住别了嘴说:“混账东西,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都看错了你了吗?”
容倾挑眉。
黑眉红唇的模样有一丝丝别样的意味。
容倾眉心染汗,沾染着世俗神明被亵渎而心甘情愿的心绪。
他眼中沉沉浮浮,哑了声音说:“不喜欢?”
游行看容倾是真觉得长得好。
就笑了笑说:“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很轻的一声哼笑。
让屋内的气氛更加沁了一种无声无息的缱绻。
游行觉得,其实就是这样。
他想要的东西就很简单,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怎么也不会丢了他。
而容倾听到游行那句话后,他抱紧了人,见着人欲语还休,呜呜咽咽,哭泣出来的模样后,反而是钳住了游行下巴,继续深吻。
吻得身上人是气喘吁吁,使劲锤他。
容倾方得圆满。
容倾跟游行说自己真的很没安全感,游行昏昏沉沉,看上去快要睡着了,他笑着说点到即止的话,“我也没有安全感,可你,是我哥哥。”
容倾听到这一句,又把手放在游行疲惫不堪的脸上,手指贴上去碰人泪水打湿的睫毛。
心想还是过分了。
可游行,却在容倾离开他时迅速清醒,他搂紧了人的脖子,乃至于打着哈欠瞧头顶眩目的光。他浑身都不对劲,在垂眸看到地板上灯光投下的影子后,游行胸膛微微喘息道:“好累……”
游行手滑下来,眼眸微湿地,心中也产生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在容倾离开他之后。
“你会不会走?”
问题问得不是太好。
气氛也不是时候。
容倾抽着桌旁的纸巾擦拭着身体,看向游行。
游行眼角淌泪,衣服凌乱地不像样子。
嘴唇破了口,肩膀处也有咬痕。
看上去似乎失去了很重要坚守的东西。
容倾不是不爱怜,他心疼得紧,又走过去,把游行搂在怀里了哄,但是好像不知道该用这样的话去哄他最心爱的人。
容倾拿过毯子裹紧游行,才认真回答他说:“其实,我是恨不得死在你手上的。”
两个人似乎都很清楚明白。
不论怎么逃避自己的命运,天使恶魔之间的战争是从来不会止息的。
游行擦擦眼泪,他刚还……容倾。
或许是处于某种意义上二人总会分别的痛楚,又或许是无法把握容倾跟自己这一生,他感觉是好像是失去贞洁的少女。尽管,这个比喻自己并不合适。
可一切就是发生了,他选择跟容倾在一起,是在公开跟自己的命运叫板。
可跟容倾在一起……
游行默默歪头靠着容倾,双手并着膝盖,才软了声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我不是个好人,可我真的喜欢你。”游行重复,侧了脸看容倾,又补了一句:“我再也不会喜欢别的人了。”
“我这几辈子,喜欢的都只有你一个。”
“但命运无常。”游行仰头,手揪着沙发布料,“我好饿。”
容倾好笑,扯开嘴笑了声,赶紧打横抱起人去洗澡了。
游行害羞地埋容倾肩头,如是讲说:“我确实挺横哦……”
容倾瞧他,笑容没有下来过,“乖,是我不好。”
“你不经招。”
“哦。”
冷风刮得嗖嗖响。
客厅内容倾跟游行各自泡了杯咖啡,两个人你瞧我,我瞧你。
倒是更加缱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