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嗑瓜子一边收听最新的报道，潘妮·史密斯在听到某一处时，转头去对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男友说道：“这个郑，是不是快要升副教授了？”

“什么？”厨房里的抽烟机嗡嗡作响，迈克·布朗只听到了女友说话，却没听清楚内容，大声地又问了一遍，确保自己的声音盖过了抽烟机的响声。

“我说，这个郑，”于是史密斯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要升副教授了？”

“哪个郑？”布朗漫不经心地把鸡肉切成丁，一股脑儿扔进炒菜锅里去。顿时，“嗞啦”一声，锅里升起一股足以扰乱他视线的烟，不小心被溅出的油给烫了一下，他本能地猛地往后一缩。

“就是东半星球来的那个，你的同行，郑——澜——月——”史密斯拖长了声音，尽量地将郑澜月名字里的每一个字都给念对了。东半星球和西半星球的语言差异有点大，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布朗还是理解了她想说的话。

他似乎并不想提到这个话题，一边切着胡萝卜丁，一边很不耐烦地说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史密斯坐直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泄愤般切胡萝卜丁的身影。

“我说，亲爱的，”她高声道，“我对于她可没有丝毫兴趣，是你经常在我这里说她来着。”

“嗯，”布朗没有否认，动作很重地将胡萝卜丁扔进锅里，和鸡肉混在了一起，“那又怎么样？”

“郑新研究出了一种机器人，在你们领域可是件不小的事情啊。怎么最近没听你提起过？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史密斯敲了敲手机屏幕，说道。

“她就是克隆出几头远古的恐龙出来，我也不在乎。”布朗说道。

史密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她一向爱耍小性子的男友今天更是格外的可爱。

不一会儿，布朗端出来一盘散发着独特气味的菜和两个放着几片面包的盘子，板着一张脸叫史密斯过来吃饭。史密斯扔下手机，走到餐桌旁，看着他忙活了半天炒出来的那一盘菜，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怎么不吃？”布朗把叉子竖起来，问她道。

史密斯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叉起一块藏在一众胡萝卜丁里的鸡肉，送进了嘴巴里。

“不要只吃肉，”布朗说道，“你不会打算让我自己把这些胡萝卜吃完吧？”

“也不是不可以。”史密斯真挚地说，“这些橙红色的小块实在是让人没有食欲。”

布朗不满道：“那下次你来做饭？”

史密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行。”

“那就我做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吃什么，不要挑食。”布朗不容抗拒地说道。

“好吧。”史密斯淡淡地说道，“迈克，你好歹也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学者，怎么就不能考虑研制出一种会做饭的机器人？”

“这种东西是我颅内高潮一下就能做出来的？”布朗讽刺地说，“你不是这个领域的，就不要随便发表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意见好不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史密斯不服道，“这种机器人在地球时期又不是没有，这证明过往的人类文明是足以将它研发出来的。你们就没人想着要抢占一下这片蓝海？”

“有什么好抢占的？说的好像谁不会烧菜一样。”布朗不耐烦地说，“饭这东西能填饱肚子不就行了么，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

“你今天怎么回事？”史密斯将叉子往盘子里一放，发出了清晰的“当啷”一声响，她盯着男友道，“自从我提起郑之后，你就表现得心烦意乱的。”

布朗嘴里塞满了胡萝卜丁，他嘟哝了几个字，史密斯没有听清，要求他再重复一遍，于是布朗咽下嘴里的食物，口齿清晰地说道：“你讨厌。”

史密斯：“……”

“发什么神经呢？”史密斯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看看人家郑，再看看你。同一个学校，同一个领域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布朗平静地说：“你这么喜欢她，不如去当她女朋友好了。”

史密斯甩了一下她长长的头发，高傲地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她丢下布朗和他的食物，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布朗看着女朋友离开的背影，恶狠狠地用叉子又刺穿了几块胡萝卜丁。

*

“老师，可以跟您合张影吗？”

“老师，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老师，您有男朋友了吗？”

在教学楼走廊上被学生们团团围住，对于一个社恐来说，郑澜月感到万分不自在。

“同学们……同学们，先进教室里去上课，有什么下课了再说。”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奋力拨开人群抱着她的教案往教室里走。于是人群中有一部分留在教室外的门口处，眼巴巴地朝里面张望，有一部分进了教室，眼巴巴地坐在座位上朝讲台上的大佬张望。

虽然说教学只占郑澜月工作的一小部分——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科研上，但她还是习惯地去认真对待每一件事。她站在讲台上，翻开了被她保养得整洁不见一丝折痕的教案，丝毫没有关注教室外的动静。

这时，坐在临近教室门口的同学发现，原本挤在门外凑热闹的人少了许多。

*

迈克·布朗昨晚失了眠，今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匆匆赶到教学楼准备上课，却看见一间教室外挤满了人，其中还有不少熟面孔。他不由得感到诧异，随机选取了一位他叫的上名字的幸运儿来为自己解答这是怎么个事，那位本该出现在他讲课教室的男同学两眼放光地告诉他，郑老师在里面讲课，他过来看看。

布朗表示很疑惑，有什么好看的？

男同学面对他的疑惑感到更加疑惑。老师，最近郑老师不是业内风头正盛的人物吗，你们难道私底下就没有进行过什么学术交流？

布朗板着脸说，没有，快回教室上课去。

男同学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赶在他之前跑了。其余有几位也是布朗这节课的学生，见状不再凑热闹，赶往一旁离得不远的另一间教室。

这会儿还没开始上课，布朗往郑澜月的教室里瞥了一眼，正好瞥见她站在讲台上，温和地与她的学生们聊了几句学术之外、生活当中的事。他皱了皱眉头，嘴里嘟哝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西半星球俗语，转头向他的教室走去。

*

下课之后，郑澜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好不容易挣脱了包围她的人群，准备往实验室去。刚出教室门，她就看到布朗面无表情地朝她迎面走来。她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和这位不熟的同事打过了招呼。可布朗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绕过正在移动的人群，大步地继续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