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扶翻看着手上的话本,就见乐意走了进来。
“师兄,功法给他了。”
“嗯。”白扶点头,随后想到什么说道:“这几日你去看着点他,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又复发了吗?”乐意神情有些担忧。
这些年间,白扶陷入昏睡前会有感觉,就会提前将乐意打发走,所以乐意一直以为他是旧伤复发,并不清楚昏迷一事。
白扶也不想同他解释那么多,只是疲惫的点点头,随后就见乐意走了出去,还不忘给他门口落下禁锢。
这下他就可以放心去睡了,这回不知道会不会也去到薛心涯神识中,如果真的去了,还得好好和他解释一番才行。
眼前瞬间陷入黑暗,没过多久他的意识就回来了。
果然,他又出现在薛心涯的神识里了。
神识能反应出每个人最为看重和向往之处,比如乐意的神识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面有无数马儿在奔跑,这是因为他被带回来前是人间的达官贵胄后代,自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释放天性。
而白扶自己的神识里是片繁华热闹的街道,来来往往看不清面容的行人,大家身边都成双成对,好不快活。
但薛心涯的神识很奇怪,上次来的匆忙他还未察觉,这次一进来他就发觉这小孩神识里怎么是一片混沌?
不是那种黄沙荒原,而是真正的混沌之境。
这意味着神识主人无所想无所求。
但薛心涯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想给父母报仇,他恨那些趾高气昂的亲戚,他还想变强,但为什么没有反馈在神识里呢?
白扶不再去想,而是散出一缕真气,不过瞬间,他就能通过薛心涯的双目看到外界。
而薛心涯也立刻察觉到体内的不对劲。
“是之前那位前辈吗?”
“嗯,之前抱歉,说三日后有人来带你,但忘记问你姓名了,一直找不到你。”
薛心涯笑笑,并不在意:“没关系,前辈当时那么说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要来参加大选。”
“你是如何来的?”
“我待的镇上有个分宗,里面有位负责人与我父亲熟识,得知我想参加大选后便提前将我带来了。”
“原来如此,那日后可要好好谢过人家。”
“前辈说的是。”
薛心涯顿了顿又问道:“前辈,我拜入了白扶长老门下。”
“哦?青云峰那位?”白扶当然知道薛心涯拜在谁名下,只是他如今很难和对方解释自己的状态,便决定先瞒着吧,那一些表面工作自然要做好。
“对,师尊人真的很好,给我洗髓,还让我修习断水剑法。”
“那你对他又是何种看法?”
白扶知道自己在人间,不,包括修真界中,声望都很高,毕竟他很强,这个世界就是强者为王。
但他还是挺好奇自己的小徒弟会如何评价自己,是觉得自己好呢?还是有些不尽人意呢?
“师尊当然是最好的!幼时爹娘就常常同我讲他的事迹,让我一定向他好好学习,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拜他为师。”
薛心涯语气中掩盖不住的兴奋和开心,这让白扶有些欣慰,看来这个徒弟还是挺满意自己的,作为第一次当师父的白扶来说,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那便最好,他的功法我也了解一些,这几日你慢慢修习,不懂的来问我也可以。”
薛心涯想了想问道:“前辈这次会留多久?”
上次这位前辈点出他的问题后就消失了,本来他有些将信将疑,但后来连师尊都是如此指出他的问题,看来这位前辈目前对他来说是没有什么坏心的,那不如多请教对方。
不是他不想去找白扶,只是乐意之前千叮万嘱,如果有疑问可以去找他,尽量少打扰白扶,因为他的身体算不上好。
虽然薛心涯觉得乐师叔可能有些关心过度,但想想师尊随时随地都躺在软榻上的模样,以及说话神情永远没有起伏的样子......
师尊伤的这么严重吗?那他可万万不能经常打扰师尊,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再摇人。
“不知道。”
白扶没有骗他,他是真的不知道,上次仅仅一会就醒了,这次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
好在薛心涯并未强求,只是继续请教:“那也要谢谢前辈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我准备先练一下初级剑法,前辈可否帮我观点一番?”
“自然。”
薛心涯站在院内,从储物戒中唤出长剑,断水剑法的招式早已烂熟于心,一招一式凌厉无比。
比起白扶少了些寒意,还带着些少年人的稚气。
剑光如星,身形矫健。
发力时剑身发出铮铮声,地上的花草支撑不住纷纷折腰。
白扶虽然无法以第三者的视线去看,但却能从薛心涯的目光和两人互通的神识中感受到他的动作。
果然,这小子很有天赋。
一式毕,薛心涯将长剑拎在手上,轻微的喘着气。
“不错,你果真有天赋。”
“多谢前辈,刚刚可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没有,很标准,只是你现在刚练,对于如何将真气缠绕在剑上还是有些不熟练,一招一式也有些僵硬,但这并不是大问题,日后多练便是。”
“不过——”白扶话音一转,语气有些严肃:“你有天赋不假,但不可因此而肆意妄为,如果你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日后大成不在话下。”
薛心涯轻笑:“多谢前辈提点,心涯定然牢记于心。”
“嗯,那便是最好,多练几次吧,先将熟练度提上来。”
“是。”
薛心涯就这么按照心魔前辈的指点,从日上三竿,练到月朗星稀。
等到吃完灵使送来的晚饭,这才得以休息。
“今日到此便可以了,也莫要急于求成,好好休息,明日去找......”
“你们宗门内可有藏书阁?”
薛心涯应了一声:“有的。”
“那明日你去藏书阁选几本基础筑基的书来,除了剑术,你的修为也要提进。”
“好。”
薛心涯答应下来,去一旁打水洗漱完后躺在床上。
“如果有净身术可以一同学习,免得天天这般麻烦。”
“好,可能是养成的习惯,不洗一下总觉得不干净。”
薛心涯将澡盆里的水倒掉说道:“那我明日就去藏书阁看看,到时前辈也帮我看看还有哪些可以现在修习的。”
互道晚安之后薛心涯便进入梦乡,徒留白扶一个人在他混沌的神识发呆。
关于薛心涯的疑惑太多了。
比如那本幼时给他的秘籍,被人特地将正常剑法和邪术糅合,这并不是个简单活,可当时的薛心涯还是个婴童,为什么会选择他呢?难道也是看中他的天赋了?
再者那本秘籍交到了自己手上,他隐隐约约在秘籍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邪王陆羽天的,只是过于微弱不易确认。
又想起当时陆羽天被他一剑捅穿心脏时留下的话:“白扶,你永远杀不死我,我在这世间留了无数的棋子,你等着——看我将你狠狠踩在脚底那天吧——!”
说罢便从高空坠落,被他一手养大的异兽残忍吞噬。
大家都说白扶大胜邪王,拯救了天下苍生,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他真的胜了吗?他不知道,如果陆羽天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只是想乱他道心,那他愿意往后岁月都这般提心吊胆,只要苍生安稳。
可如果不是呢?如果陆羽天真的留有后手呢?他的后手会是什么?是薛心涯吗?他在这里面有起到什么作用?
将糅合的秘籍交给薛心涯,让他练功走火入魔,然后呢?然后陆羽天要干什么?夺舍他的躯体?
那薛心涯父母的死和陆羽天有没有关系?
异兽潮。
异兽向来是远离人群居所,兽潮发动时间也很规律,所以除了最开始那几年有些惊慌失措,后面都再无凡人因此伤亡。
可薛家父母却因为异兽潮死了......
这很难不让人联系在一起。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如果陆羽天当初的计划真的是让薛心涯走火入魔趁机夺舍,那他的出现就是打断了对方的计划,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今薛心涯在自己身边,肯定不会走火入魔的,陆羽天夺舍复活的几率就少了些许,毕竟以他对陆羽天的了解,他不是会随便找个身体夺舍。
思索至此他环顾四周一片混沌,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神识竟然会是一片混沌。
想到这里白扶有些心疼,自幼被父母疼爱着长大,如果不是意外他恐怕会继承父母的家业,也可能和现在一样入仙门。
多想无益,往事不可追,未来尚不明,如果陆羽天真的是选中他,那自己自然要好好培养薛心涯,日后如果陆羽天真的复活,还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想着想着,白扶的意识也有些昏沉,他以为再次醒来会回到自己那边,但睁眼后却发现自己依旧在混沌境内,恐怕这次会在这里待上许久。
好在薛心涯是真的勤奋,每日起早修习仙术,整理真气,进阶的非常快,下午就练剑,一练就到了半夜才肯歇下。
很多次白扶都有些看不下去,当年他也被称作天赋异禀,但也没有薛心涯这么刻苦,可对方比他天赋还高,还这般刻苦,想必也是心中埋了事的。
“今日练剑感觉顺畅不少,稍微找到些感觉了。”
“嗯,明日尝试一下将真气缠绕在剑上,可以让你的招式更加强劲。”
“好,真的是太感谢前辈了,没有前辈指导我恐怕还停留在最开始。”
薛心涯笑着擦擦汗,和心魔前辈聊天。
“你自己天赋异禀,就算没有我和你师尊,你功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也要感谢前辈能让我少走弯路。”
说罢薛心涯走进里屋,哪怕他学会了净身术也不习惯就这么用,还是要用清水洗过一遍心里才舒服。
白扶正准备说些什么,熟悉的昏睡感袭来,他抓紧交代了几句:“我要走了,你这几日继续打基础,千万不要冒进!”
薛心涯一愣,在心中喊了几声却没得到回应。
有时候他也在思考这位前辈到底是何人?感觉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每次说到自己身份时却屡屡打岔不谈,时间久了他也知道这不是他能过问的。
罢了,反正他对自己没有坏心,还经常教导自己,这个世界玄妙之事何其少?想必是哪位先辈的神魂意外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