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情连睡不着都要管？
赖杰隐约觉得这个姓有印象，一时却想不起来。
再往上，看见两人对话，一来一回，今天林舞云让江老板带椰子带葡萄，明天江老板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再往前一点，是林舞云问：【你在哪？】
赖杰心里一突，清晰记得刚才看过的通话记录，江老板在不久前的深夜打过一通电话。
有什么事非得那么晚说？
“阿杰。”林宗堔依然伸着手。
赖杰笑了笑，将手机掀灭，交过去。
林宗堔微微点头：“你多吃点菜，我催催小云。”
楼上，林舞云对着衣帽间发呆。
床边的五斗橱上放着那袋桔子，一颗颗摆出来，呈直线，绿亮亮的，让人感到凉快。
林宗堔一进来就闻见桔子味，看了看那些桔子小兵，将手机交给妹妹，叮嘱：“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好。”
林舞云没在意，恩了声。
“差不多就下去吧。”林宗堔说。
林舞云迟疑地喊了声哥，随即摇头：“没什么。”
有些话，她不该说。
林宗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了，不由得想起自己，他抬起手摸了摸林舞云的头，一会儿后说：“下来吧。”
林舞云换掉那条脏裙子，再次下楼。
之后说了什么她没怎么听，也没注意到赖杰神色不对。
饭后林正清留赖父品鉴他新得的老枞红袍，赖杰懒懒一笑，说昨晚工作太晚，现在犯困。
邱香香宠他：“那你先回家，我们没那么快的。”
赖杰看向林舞云。
他知道林舞云在紧张。
每一次，她都是这样。
陈红霞趁机推了推林舞云，小声说：“要不你跟阿杰一起走。”
没等林舞云想好借口，赖杰先说：“还是算了，小云事情多，让她忙吧。”
林舞云抬头看了他一下，觉得他话里有话。
赖杰朝她笑笑，喊司机备车。
*
小弟干劲十足，第二天和菜菜去看房，当天就找到了合适的居所。
那是一个单间小套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江海过去看，顺便露个脸，让人知道这小两口是有人照顾的。
三个人收拾一番，入夜，小弟跟着江海回店里，准备明天就搬。
江海躺在躺椅上，合着眼，小弟却睡不着。
他有家了，这屋子里，以后只剩江海一个人，孤零零，真可怜。
第二天，金凤来得特别早，摩托车上栓着很多红桶，米面糖油和一撂贴了红纸的面线，是她要帮小弟祭灶王爷。
小孩哪懂这些。
小弟难得会脸红，明明还没嫁，愣是有了种嫁人的感觉。
江海提醒他：“你再好好想想。”
小弟反应过来，更是羞燥，蹲角落里给菜菜打电话，哼唧自己想哭。
菜菜骂他的声音从手机里飚出来：“耳朵给你拧下来！憋着！大好日子哭什么哭！晦气！”
小弟坚强地忍住，正正经经朝金凤道了声：“谢谢。”
三人正说笑着，一帮人朝这里走来。
江海先停下，扭头看去，小弟后知后觉，脸上的笑意未歇。
赖杰走在最前头，阴不阴阳不阳地看着江海，道了声：“江老板。”
江海淡淡地回视，没应声。
赖杰穿着进口西装皮鞋，抹着发油，与一身轻松打扮的江海形成鲜明对比。小弟私心觉得，他大哥不输。
赖杰四处看看，问：“不是水果摊吗？卖不卖啊？”
太早了，还没来得及上货，小弟觉得不妙，就干脆不想做他生意，说今天家里有喜事，没开店。
赖杰：“你算个屁。”
说完，看着江海。
江海刚从外头送货回来，戴着面罩，唯有眉眼一圈鲜明，他拍拍小弟后腰，让他站开，然后对赖杰说：“卖，你等等。”
夏天是水果丰富的季节，江海一样样摆出来，这期间，有家长来送孩子。
江海问赖杰：“你想卖买什么？”
赖杰一抬下巴，身后的几个跟班上前挑水果，手脚很重，翻的乱七八糟。
小弟哎了声：“有你们这么选的吗，都坏了！”
几个跟班怪腔怪调学小弟说话：“都~坏~了~”
然后哈哈大笑。
赖杰一脚跨在单薄的木板架上，随手拿了个猕猴桃，没看上，手一松，啪叽，烂了。
“哎呀，不好意思。”他说。
江海没说话。
赖杰继续挑，又是一个猕猴桃。
几个妈妈没察觉情况，约着过来买水果，才刚开始选，就见赖杰问江海：“知道我是谁吧？”
江海：“杰总。”
“不对。”
赖杰说：“我喜欢另外一个称呼。”
江海选了个西瓜：“这个甜，你要是不知道买什么就买这个。”
赖杰呵了声，手一推，那个西瓜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与此同时，他将桃狠狠一扔，连带着摊上偏软的水果全都被砸得爆汁，汁水溅起，妈妈们齐齐受惊尖叫。
赖杰轻飘飘：“不买了，臭。”
小弟冲上去，赖杰的跟班与他拉扯，拽着小弟领子要把人拖走——
江海一手把人拉了回来。
他看着赖杰，问：“你什么意思？”
赖杰走来几步，离得很近，问：“你喜欢林舞云吧？”
江海掀起眼，定定看着他。
跟班上前帮忙，抓着江海的手，赖杰唰一下扯下了江海的面罩。
江海偏过头，担心经过的孩子会害怕，但先感到不适的是赖杰，他离得太近，看得太清楚，那淬过火的皮肉令他作呕。
越是这样，就越生气与难堪。
赖杰扔掉这块遮羞布，恶狠狠地：“就你这个鬼样子还敢想？真以为能跟她怎么样？她心理变态玩你呢！”
江海说：“你对她有点误会。”
赖保安急忙忙上岗，一看这架势，吓得不得了，来劝架：“哎呀对对，都是误会，杰总，你先把人放开嘛！”
“滚开！”赖杰掀翻老赖，盯着江海的身体，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很难看，他狠狠揍了江海一拳，砸在脸上，江海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沫，没还手。
“哥！”
“到后头去！”江海厉声道。
金凤握着手机，已经打完报警电话。她将小弟拉到身边，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赖杰捏住江海下颚：“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喜欢她。”
江海不做声。
赖杰逼他：“怎么不还手？怕我？怕我还敢动我女人？”
江海：“你误会她了。”
赖杰见不得江海维护林舞云，有什么资格维护？
他轻蔑地拍拍江海那半张脸，火烧过的皮肤失去了某些功能，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受到刺激，会突然疼得像是正在被火烧。
那是一种神经的疼痛，爬满整块伤疤。
江海的脸抽搐起来，瞬间变得狰狞，但他仍旧还是那样，不动，不怒。
没有脾气。
赖杰刺激他：“来，往我脸上揍，一拳，老子就能让你下半辈子都在里头蹲着。”
周围的妈妈们怕被误伤，已经躲得远远的，但不想错过这么一场热闹，就这么遥遥望着，虽然听不见，但能猜到，应该与林舞云有关。
人群中有人开始说：“是呢，经常看到林老师到水果摊聊天，她跟他们兄弟俩很熟的。”
“还有一次，我夜里经过，看见他们偷偷说话，挨得很近！”
“这话不敢乱讲哦。”
“乱讲头砍下来给你！她带小朋友吃饭，天天都有说有笑！”
“要选也选杰总啊，有钱又帅气！”
“谁知道啦，我又没试过。”
那些话，仿佛认定了什么，赖杰偏执地问江海：“你知道她奶.子上有胎记吗？”
话音刚落，江海挣开了桎梏他的跟班，他动作凌厉，带着一股见过血的彪悍，叫几个跟班愣了愣，没想到会这么轻易被摆脱，与此同时，江海扣住赖杰后颈，拳头已经到了眼前，他没留手，一拳砸在赖杰嘴上。
拳势未收，连带着擦过鼻头，赖杰顿时两窍流血，吐出一颗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