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珩听到这话，将视线从标本集上移开，抬眼看向盛瑄和，对方正认真地注视着自己，想看他的时候，对方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手工礼物，他的朋友们都是一群吊儿郎当的富二代，遇上谁生日就花钱去商场随便挑一个，关系好的多花点钱。倒是真的没人会选择送些手工制品。
盛瑄和见他还不说话，于是先开口：“喜欢吗？我也没想到其他可以送的，这里几乎是我走过的所有地方的植物标本了。”
“所有的？”
盛瑄和点点头，一页一页翻开给俞珩看：“这旁边我都标注了地名。”
俞珩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北京、南京、新疆、瑞士、京都……
“为什么送我这个？”这个问题盛瑄和已经说过，可俞珩还是忍不住问，除了想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之外呢，还有什么原因？
“可能是……”盛瑄和犹豫一阵才说，“这些东西陪我走过很多地方，对我很重要。”
闻言，俞珩点点头，转过去看了一会儿湖面，后又转头看向盛瑄和：“我知道了，说明我对你很重要？”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那么直白，盛瑄和稍微愣一下，才点头：“是。”
俞珩注视了盛瑄和一会儿，眼神就亮了一瞬间，就在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甚至更加黯淡。他没接话，而是将标本集合起来放回袋子里才又去看盛瑄和：“切蛋糕。”
说着他就拿起刀，先给盛瑄和切了一块才轮到自己。盛瑄和选的蛋糕不大，但是很香，伯爵茶底的蛋糕坯和奶油，配上几块巧克力，顶上一颗樱桃。
俞珩没问，自己就把这颗樱桃吃了，从刚刚开始他就异常沉默，盛瑄和看了他几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将蛋糕吃完，盛瑄和说要送他回去，也被拒绝了。
俞珩上了自己打的车，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盛瑄和，叹了口气。
他的本意就是为了赚钱，他或许太出格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牵着盛瑄和的手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再到游乐场的那个吻和那条宣传短片，之后的每一次联系……
他几次会有淡淡的负罪感，但直到今天，直到盛瑄和拿出送给他的礼物，事情已经完全出格，以一种始料未及方式滑向了他意料之外的方向。
“你去哪儿？”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俞珩，见对方失落地靠在窗上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你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站就好了。”
俞珩想着，给陈西西发了微信：“你好，你这一单我以后不能再继续了，剩下半个月，但因为是我违约在先，我会把五千块钱全部退还给你。”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陈西西给俞珩打来了电话，对面传来嘈杂的音响声，时不时有几声跑调的歌声。
陈西西喊了一声：“大哥，你要不要在我生日的时候那么扫兴？”
俞珩沉默地低头想了一下：“抱歉，的确是我的错，我会把钱全部退给你。”
“拿到不用。”陈西西喝了一口水，又开口道，“你也算是帮我稳住他两个半月了，迁就给你了。”
“那……”俞珩右手一只攥着，终于在犹豫后放开，“你在哪里，盛瑄和给了生日礼物，需要还给你。”
“你拿着吧，不过也谢谢你，这是你应得的哈。”
“我要不还给你……”
“送人的东西么，拿着就好了。”陈西西爽朗地说，“我这边还有朋友一起，先不说了。”
“生日快乐。”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谢啦。”
这个时候司机正好停了下来，俞珩付了钱下车，站在地铁站口，突然就有些落寞，他站了一会儿，安慰这是要离开C市突然产生的不舍。
不能调理，也该调理好了。
上了地铁后选了一班夜里的航班，在降落A市的时候，将盛瑄和的微信从小号里删除。
当俞珩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宿舍的时候，王辉已经从床上爬起来，正在给黄油喂粮。
正低着头狂吃的黄油听到开门声，看了一眼，发现是俞珩，连饭都不吃了，一边跑一边叫，声音一颤一颤地，蹭到了俞珩脚下。
俞珩蹲下身将黄油抱在怀里。
“想我了没有？”
黄油抬头：“喵~”
俞珩拿脸蹭了蹭黄油的脑袋：“想我就好。”
王辉走了过来，将手上的铲子递给俞珩：“快去铲屎。”
“……”俞珩接过铲子开口，“刚进来就给我分配任务？”
王辉狠狠看他一眼：“这两个月我都不会给黄油铲屎了。”
听到这话，刚刚蹲下的俞珩疑惑地看他一眼，铲屎不是问题，就是王辉这个情绪是怎么回事？
“昨天你导点名，发现你没在。”
“啊？”俞珩停下手上的动作，现在是真的完了，他在知道盛瑄和回C市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千万不要露露馅”，可就是没想到昨天下午还有一节导师的课。
“那最后怎么办？”
王辉生无可恋地坐在椅子上，转向俞珩：“我给你答道了。”
“那你自己呢？我后面一个就是你，”
“所以这个学期铲屎的任务都交给你了。”
俞珩讪讪地笑了一下，洗完手后站到王辉身后，给他按肩膀：“谢谢，你这一周的饭……”
王辉听他这么说，抬头看他，却见对方憋了很久没有后文，期待地看他。
“我也没钱了，要不就请你吃一天饭吧。”俞珩尴尬地走回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他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有朋友到现在，第一次想回个人情都拿不出钱来的。要不是盛瑄和搞突袭，他何至于花钱买了来回程的机票，俞珩想想都肉疼。
王辉看着他的表情，心下了然：“一顿也是饭啊，够了。”
“那今天中午我们不去食堂了，咱们去下馆子？”
“能行吗？”王辉考虑他的钱包。
“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你救命之恩我得还啊！”
两人说着，抄起早八要用的书，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宿舍门，将屁颠屁颠跟着的黄油关在了房间里，对着关着的门大声喵喵叫控诉。
“瑄和？”盛瑄和的母亲蒋华敲响了盛瑄和房间的门。
昨晚儿子突然回家，进了门，问他回来干什么也不说，但看表情也不像遇到什么难事，反而不知道在开心什么，一边刷牙一边哼歌。
蒋华看了一眼时间，又敲了几下，才将盛瑄和从里面叫出来。
“吃饭。再不收拾赶不上飞机了。”
盛瑄和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在餐桌前坐下，抿着嘴打了几个字。
“吃饭不要看手机啦。”蒋华拍盛瑄和的手，还没过一会儿，又转过身对盛父说，“在看把你书撕了。”
盛瑄和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直盯着屏幕，只不过表情却变得有些凝重。他思索了一会儿，有些疑惑，但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像是发呆地坐着。
屏幕上，盛瑄和给“陈西西”发送的消息前，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十分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