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前的陆吾不该看的一点都没看，早早离开了。当这两个人脱离弱水之境时，双双虚弱地出现陆吾洞穴里时，小小白着一张脸昏睡在平台上。

当小小睁开眼睛时，叶问心早已清醒过来，一直守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小好像还是恍恍惚惚的，无意识地急喘着气，想哭出来，可她一摸脸上没有一丝泪水。

她，好像回来了。

她抬眼便看到与宋也行极相似的那张脸，她有些恍惚，面前这人是谁？是宋也行还是叶问心？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缓缓回过神来，眼前这双满是热意的眸子，宋也行根本不会这样看她。

她真的回来了。

那场情事的余韵悠长又残忍，她还是觉得心跳的厉害，难受的厉害，那种酥麻的感觉还没有散去，她的脚指头几乎动不了。

她转过身去，背对他，一声不吭。

叶问心没有说话，只是面对着小小的方向也侧躺着，贴住她的后背，一手环住她，将她的后背拥在怀里。

宋也行没有给她的事后，他来。

怀里的小小还是抖个不停，即使叶问心不停地安抚她的后背，可怀里的人儿还是全然沉浸在紧绷的情绪里难以抽离。

叶问心狠不得将宋也行扒皮拆骨。

小小拒绝转身，不给他一丝回应，叶问心自己换了一个方向，面对面对着小小躺下她面前。

小小没有力气转身，只好闭上眼睛不看面前这个人，环住双臂抱住自己，不让他接近。

这是一个防御抵抗的姿势。

叶问心真是恨极了宋也行，他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又给他一脚踹回原地了。

叶问心顾不上那么多，他很怕小小现在的情况，若是她没有得到及时的安抚，一直沉溺在负面的事后情绪中，只会对以后造成很大的影响。

叶问心催动法力，洞穴里很快温暖起来，他不管小小轻微的挣扎，倾全身抱住小小，将他埋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染上自己的气味。

小小很想剧烈挣扎，脱离这个怀抱，可她几乎没有力气了，虚弱极了，白着脸低喘着气。

可叶问心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很快驱散了她身上的战栗，熟悉的松木幽香钻入鼻子，她像是回到冬眠的时候，窝在洞穴里被柔软的毛绒紧紧包裹着，有好闻的气味。

她很快恢复了力气，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她贪念这个怀抱，可是她冷着脸仰起头，叶问心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口尖利的獠牙咬上了他的肩头。

他闷哼一声，眉头没皱一下，抱的动作更紧了，脖颈吃痛的往里更压了下去，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现在小小在撒气，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即使将他杀了也是他活该，至少她还会撒气。

小小没有挣脱叶问心的怀抱，就是闭着眼睛一直没松口。

过了很久，怀里的女子呼吸渐渐平稳，叶问心看她的状态应该是睡着了，可是嘴巴还张着，獠牙也忘了收起。

可见她实在是太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移开小小的脸，用手蹭了蹭她露在外面的尖牙，无奈地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动作极轻。

可小小还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自己。

她快速起身，后退几步，嫌恶地拍了拍自己身上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

叶问心心下一沉，不敢动，直直看着她。

小小像是不认识他，冷声道：“你是谁？你找死？”

叶问心张了张嘴，他的思绪一片空白，脑子里空洞洞的，只有一颗心脏强烈地跳动着。

他的神色极为难看，眸子晦暗不明，扯起了嘴角。

没关系，只是再来一次罢了。

小小眯着眼睛从虚空中抽出软鞭的一角，手腕一扬，长蛇般的鞭身凌空落下，划破空气猎猎作响。

面前的男子却丝毫不躲避，直直的看着小小，不管即将落在他身上的长鞭。

就在鞭子即将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小小的眸中闪动，不忍地收回力气。

小小没有忍住，上前几步，满脸委屈地靠了过来。

“你现在知道我在弱水之境每天都是什么日子了吧！”说罢，几记力道极重的拳头落在他的胸口。

叶问心生生受下，心里重重呼出一口气，小小还在。

他下意识想去牵过她的手，看她手如何，可小小冷着脸抽回了手，她深深看了一眼叶问心，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问心，你知道吗？弱水之境并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你即使失去记忆，宋也行也是你的一部分，只不过是我没有见过的那部分。”

叶问心哑然，她没说错。

宋也行就是他的一部分，是他最不想让小小看到的最真实的他，是深渊，是枯井。

他心只会因小小而起波澜。可他命运的支线已经早就捏在小小手心里了。

“我讨厌你，很多次，宋也行！”小小皱着脸控诉着。

她是把他当成宋也行了吗？

“我不是宋也行，我是……问心！”

小小看着他那张脸，喜欢极了又恨透了。

“问心，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一看到你，我就想到宋也行是如何对我的，我就想杀了你！”

她从未受过那般委屈。

“可是，问心，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下不了手。”

小小越说，声音也像是倦极了。

叶问心提着一口气上前一步，却被小小打住，让他不要再上前。

“问心，我……”

叶问心慌张打断小小即将要说的话，“不可以！”即使小小没有说不出口，他大概也知道小小会说出什么让他绝望的话来。

叶问心摇摇头，小小是吃不了一点苦头的，无论是□□上还是精神上。

二百年前的离别仅仅是因为小小她向往自由，不想被人类短短寿命束缚住，便选择了一种极为决绝的方式告别。

如今更不要说宋也行几次欺辱她，这对于一直以来我行我素的小小来说，这是不快乐的回忆，她就会离开，远离痛苦的源头。

她只做筛选，不做改变。

他完全可以想到，小小离开他的第二天便会给自己找乐子，左拥右抱完全将问心抛之脑后。

他是属于小小的，可小小从来不属于他。

“小小，不可以！”叶问心又喃喃地重复了这句话。

“你……”小小指着他，皱着眉头，他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已经将自己摸了个一清二楚，可是小小好像还从未看清完整的叶问心。

这让她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很被动的位置。

叶问心走近了她，红着眼眶，“小小，你不是说过我是属于你的吗？你不要我了吗？”

眼尾的眼红似一抹胭脂，煽动着翅膀的蝴蝶，随时都会飞走的纤细睫毛扑闪着。

小小说不出话来，没错，这话她还说了很多次，这下显得好像她始乱终弃一样。

叶问心呼着热气，手指轻动加热了屋内的温度。

“小小，其实你也很喜欢宋也行，对吗？”

小小想了想，虽然宋也行又冷漠又坏心眼，可是有时会对她还算不错，她不可否认，问心那张脸对她有着致命的诱惑。

“而且，宋也行其实很可怜的，他从很小断了腿，未婚妻又退婚，他肯定心里扭曲的很，他得不到你的爱，他就嫉妒问心。”叶问心循循善诱，小小几乎要被他说动。

可还是撅着嘴巴，“可是他不给我！”小小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扭捏。

宋也行最后给了她的，毕竟是少年初经人事哪里经得住小小的诱惑，不过小小只记打不记吃。

叶问心还是怔愣了一下下，心跳狠狠漏了一拍，他有所有宋也行的记忆，包括最后一晚所有的感觉。

所有的画面纷至沓来，那种致命的爱与欲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抱着小小，安抚她，“他不给，问心给。”没有给宋也行解释半句。

叶问心很嫉妒宋也行，明明是他的一部分，他只恨宋也行不懂得珍惜，什么都不会。

小小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的话，亮着眼睛问道：“真的吗？”

叶问心将火压了下去，耳尖羞红，认真地点头。

“那你亲亲我。”小小自然地说。

叶问心低下头，手温柔地托着她的后颈，嘴唇缓缓覆上她的，一下又一下笨拙地游移。

小小的睫毛轻扫着他的眉框，两人的睫毛几乎交织在一起，一下又一下地将小小心里的钩子钓了起来。

她全然将刚才的恼怒全都抛之脑后。

很快，小小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想要加深这个吻。

“咳咳～”洞穴外传来几声生硬的咳嗽声。

小小这才回过神来，是陆吾，她迷离着眼神看向外面，略微不满。

陆吾小小的个子，浑身的毛发顶着两人发毛的目光走了进来，明明看不到陆吾的脸，却已经感觉到他全身都是臊红的，连狂放的毛发都染上了些许红意。

身后跟着早就从弱水之境中苏醒的云起时，面色并不怎么好，似乎还没从幻境中抽离出来。

她看到小小和叶问心，恍惚了一下，好像多年未见。

陆吾随即让他们三人将耳朵捂紧，化作庞然原形，抬起前肢，重重向地上踏去，瞬间地动山摇之感传来，陆吾嘶叫着发出凄厉的叫声，一侧耳朵贴近地面，感受着地下传来的声响。

他用兽语夹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话告诉小小，妖兽狰在地下幽都，并不在人间。

小小将陆吾的话告诉云起时。

“难怪在地面怎么也找不到狰的踪迹。可是……”云起时皱眉，“我们该怎么去幽都呢？”

幽都是地下世界，幽冥世界之所在，人死亡魂之所，活人根本进不了。

陆吾闻言，从口中吐出三颗药丸。

小小捏住药丸，打量一番，“灭息丸”，这东西哪里是陆吾能有的，“阿姐给你的？”

陆吾呜呜了几声，算是承认。

陆吾向小小低声耳语几句，小小看了看云起时，点了点头。

云起时听小小提起“阿姐”，敛下眉目，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灭息丸服下，在十日内基本等同于身死，就可进入幽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