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舟被停职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传播速度之快，甚至在许然还没来得及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被孟杰迎面告知了。
这……这是搞什么？
早上出门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会不会，就是因为跟那个谁走得太近了？
啧……真是的……
他想了想，还是给宿舟拨去了一个电话。
高速路口的宿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徽章许”锲而不舍地闪烁了半晌，黯淡下去，又重新闪烁起来，终于点了接听。
宿舟：“喂？”
许然开门见山：“你被停职了？”
宿舟已经将车重新开上了高速，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语气随意的“啊”了一声，仿佛这是一件极轻微不值一提的事情。
“什么情况？”
“省里觉得网上舆论有点严重，怕影响工作开展，所以让我休息几天。”
许然站在二楼的走廊尽头，单手撑在窗台上，“有说停职到什么时候吗？”
“没说，让等通知呢。”
他食指轻点着大理石台面，“那你……现在是直接回家了？”
宿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嗯”了一声，“不过我打算干脆趁这几天假期出去旅个游，今天晚点就出发。”
对于宿舟这话，许然连一半都没有信，不过他还是说道，“那好吧，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就行。”
挂断电话之后，徊洋协助将宿舟的手机收起来，问道：“怎么不对许博士说实话？”
宿舟看看重新又亮起来的屏幕，说：“咱们许博士其实不太会撒谎，现在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徊洋不置可否，再宿舟的示意下，将后面打来的电话全部按掉了。
张涵匆匆从咖啡馆走出来，决定第一时间把调查结果和宿舟进行汇报，电话响了半天却没人接听，退而求其次地打给了袁成，可袁成此刻还正在审讯林兰分身乏术，于是又退而求其次地打给了徐恺。
徐恺此时正在视频室核实着新搜集到的案发当天的各类影像，粉丝们从观众席各个角度拍摄的视频都通过证物渠道发送了过来，短短两天，已经收到了大几千条。
虽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重复且没有实际意义的，但一线刑侦就是这样，线索往往如大海捞针，越是不起眼的细节，也越是不能放过，正当他觉得应该再拉个苦力一起劳动的时候，方淮就误打误撞走了进来。
徐恺眼睛当即亮起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哪知方淮下一句就是，“你听说了吗……”
徊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知第几次按下手机的挂断键，甚至担心再按下去，别人都得报警他失踪了。
徊洋打趣道：“宿队长人缘还真好，同事们看得出来都很关心你啊。”
“社交也是一门学问，回头要不要送你一本《职场生存大全》？”
“哈，如果是倡导酒桌文化的话，大可不必。”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两人的手机都纷纷接到了步入贺州境内的提醒短信。
贺州与宁海这种海滨自然风光的城市不同，偏内陆，古建群也比较多，古城的氛围比较浓厚，这两年在旅游方面广告没少做，路上几乎随处可见穿着汉服拍照的行人。
所以宿舟说是来旅游，某些方面上也算真的。
宿舟一路开着车往市区走，最终将车开向了一个大型商场，徊洋的肚子已经暗戳戳叫了半晌了，早上他就没吃什么东西，导致现在整个人都很没有精神，疲惫极了。
按道理这个时间还是工作时间，人流量应该不大，但两人还是开着车在地下车库转了两圈才找到车位。
根据徊洋对各家店火爆情况和翻台时长的综合预估，两人最终选定了一家烤鱼店。
宿舟取了个号，然后拿了张菜单递给已经在等位区找到座位的徊洋，宿舟也拿起另一张菜单仔细看看，计划挑选出那种肉嫩无刺的鱼和尽量能保留食材原生味道的口味。
等待的间隙，徊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得出来，回复的热情并不高。
“怎么了，公司的事吗？”
徊洋浅浅地“嗯”了一声。
“我们接下来的日程很满，徊顾问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吧宿队，这个觉悟都没有的话，我也不会跟着你了。”
这个商场是个很大的综合性商场，两个人吃完饭后还去了超市，购买了一些这几天的生活必需品，随后两人再次回到了地下车库。
宿舟让徊洋在原地等，他去把车开过来可以正好把徊洋接上。
徊洋脑内无法复原地下停车场的全貌，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来这里第一次，就能搞清楚地下停车场的位置布局。
这对他来说，可太难了。
待宿舟走后，徊洋百无聊赖地重新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厉央发来的自己还没有回复的消息。
【出去玩吗？】
【到贺州了】
【注意安全哦】
徊洋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回复。
他想起刚刚在路上宿舟那句没问完的话。
厉央算是他的什么人？
严格说来，应该算是监护人吧……
徊洋随意地抬头四处望了望，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四面八方挂着的摄像头，甚至有一些被柱子格挡，他依然像是能捕捉到那股微弱的电流声一样准确地找到它们的位置。
厉央说不定现在就正在这某一个视频影像的后面，看着他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他回与不回那几条消息，一点都不重要。
监护人……真是贴切呢？
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大概是摄像头最密集的地方了，平均每6到8个车位就会安装一个，再加上缴费区和楼梯间，徊洋粗略估算，这里整体摄像头数量可能已经达到了500个以上。
他回头看了看刚刚二人走出来的侯梯厅，灯光明亮，透过整片落地玻璃制成的幕墙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两座电梯。
嗯？
他突然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见到楼梯间呢？
一般来说电梯与与楼梯相邻可以减少分散的交通节点，提升空间利用率，降低施工和维护成本，也方便遇到火灾等情况时疏散逃生。
可是举目望去，却根本看不到楼梯间的位置。
徊洋沉思片刻，好像……在哪里还见过这样的布局……
他沿着侯梯厅绕了小半圈，又顺着墙体上指示的安全出口七拐八拐，最终才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楼梯间的门。
徊洋上前试了试，那铁门似乎有些锈蚀，推动起来很是吃力，好在楼梯间的声控灯还是好的，随着门响的“哐当”一声，灯光一亮，楼梯上覆盖着的灰尘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徊洋眉头一皱，这个楼梯间居然没有配备摄像头吗？还是说年久失修，坏掉了？刚刚过来的这一路上，似乎是可以达成监控死角的……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宿舟打来的，估摸着是他开车回来后在原地没见到人。
徊洋回身看了看来时路，唇角一抿。
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么，怎么看哪个方向都长得一样？自己刚才是从哪边过来的？
他接起宿舟的电话，对于他问自己到哪儿去了这个问题，回答得十分没有底气。
“我在一个安全出口。”
“在什么方位？”
他更不可能分辨东南西北这种东西了，只得咬咬牙，“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电话那头的宿舟似乎反应过来，含笑道：“这样，你告诉我你刚刚背对着侯梯厅往左边还是右边走了。”
徊洋：“左边。”
“现在面前有什么标志性的东建筑吗？”
地下车库除了柱子就是车……
徊洋抬头看了看：“好像有个D区的牌子。”
可以D区是一大片区域，这个牌子得有十几块一样的吧。
“行，你走到灯下来，小心车辆，我去找你。”
徊洋听话地走到车道旁，看向右侧方向，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很多声响。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想着要不干脆说去地面见好了？
他可以从身后楼梯间走上去，到了地面后就有其他标志性建筑了……
随后就听到了那最为熟悉的车辆引擎声。
·
宁海市局里，徐恺接通了张涵的电话，然后三个人在不同空间里各自沉默着。
半晌，张涵掐了掐自己的脸，“我没在做梦吧，这是什么情况？”
徐恺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上千条视频，一时语塞，“是因为昨天来局里的那个粉丝吗？他们的话有多少水分，上面难道不清楚吗？”
方淮翻看了网上的一些热门评论，实在理解不了其中一些人的脑回路，“这些都是水军吧？他们究竟是不是想要调查这案子，现在让老大退出，怎么想的？”
徐恺摇摇头，“不得不说，有时候很多人其实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讨论的是什么事，只是跟风而已，看高洁者陨落，也是他们的一种乐趣。”
方淮叹道：“真是的，每天都忙得团团转了，还要应付这些事情……”
徐恺转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呐，道阻且长啊。”
张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确定地开口道：“那……现在我们是应该对徐队汇报了吗？”
徐恺：“我们并没有收到正式通知啊，现在可全都是方淮的小道消息哦。”
“诶”，方淮没反应过来，还想反驳，话没出口就被张涵打断了。
张涵“嘿嘿”一笑，“说得没错，签发公文还得有时间呢，我这就赶回来，我们见面再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