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肃清——

叶宁姑娘草民一个，无人帮衬，在监狱过了一遭后回了家。

武家戏院，台上怜人咿呀咿呀地唱，台下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人捧场，前排的那个一身绿色的袄裙，是个姑娘。

是个姑娘？

一个女的竟自己跑到这儿抛头露面来了？胆子真大。

周边人一半看唱戏的，一半是看她的，看那姑娘动作神态，从脸看到手，又从手指看到脚，看她穿着的衣服，带着的首饰，猜测她是哪家的小姐，私下里又有多不正经，没嫁人的大姑娘，竟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地方听戏来了。

"人生如梦，路短恨长……"台上正是唱到好时候，有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随后一团影子落下，来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叶宁：“做什么？你挡着我了。”

来人……当今新出炉不久，正是炙手可热的太子殿下一脸阴沉地坐在她面前，挡住了那些探究到下流的目光，与她一同听戏。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男扮女装的角儿动作流利，却不知道都唱了些什么，太子殿下听不懂也听不惯，他只瞧见她面前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在第三次满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摁下了酒壶。

“……”叶宁瞧他一眼，嗤笑：“怎么，你也想来。”

“不用。”他小声地，用仅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儿？”她嘻嘻地笑着：“回我那抛妻弃子，如今才舍得叫我进门的那便宜老子家里，还是说心心念念，要拿我换好处的楚大人家里，还是说……”

“回……”太子殿下是真的很想说‘回我那儿’，天知道他有多想……但是他也知道东宫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线。小殿下抿了抿嘴唇，抓住她的手：“回柳家小姐那儿。”

“……不要。”她拒绝说：“柳家那糟老头子，我不想看见他。”

糟老头子，指的应该是柳相爷。柳相爷与她一直不对付，只差叫她妖女了，他也不喜欢。

叶宁挣开他的手，去倒她的酒，小殿下皱眉，手一伸，釜底抽薪，连酒带壶一起转手给了旁侧的侍卫，侍卫手一动，上好的酒水就被泼在了地上，登时地上升起一股酒香。

很香，毕竟七两银子一壶，好酒，甚贵。

“……”叶宁冷笑一声，终于舍得拿正眼看他：“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竟然还管起我来了……你算谁？”

“……我算谁？”

叶宁姑娘冷哼一声，撇开脸去，嗑她的瓜子，听她的好戏。

“好好好，我算什么。”小殿下心里酸的不行，叶九……叶宁……没心的，怕是就没把他看在眼里，加上连日以来她作天作地，酒馆戏院赌场个个不落，登时火气上来了。

“好好，我管不了你叶九，但总有人能治你，哥哥，你且给我等着吧！”

他气呼呼地大踏步回去了。

叶九冷笑一声，翘着二郎腿继续吃她的下酒菜，片刻，大概是半盏茶后，仍不见小殿下端着酒壶回来赔礼道歉。

叶姑娘：“……”

叶姑娘放下二郎腿，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总不能真去找人了吧？

说不过就去找帮手，这谁教他的？

台上咿咿呀呀地还在唱，叶宁端着酒壶却没心思听了，她不住地往门口看，片刻，大概又是半盏茶时间后站了起来。

小殿下没有去通风报信，他一直在门口等她，他心里酸涩的很，直到见叶宁出来了，那点子不高兴才慢慢消散下去。

走在路上，小殿下走在前面，姑娘走在后面，一根丝巾牵了两头。小殿下抓着手上的丝巾，生怕她又跑了，姑娘冷哼一声跟在后面，眼睛左看右看，看附近的新鲜玩意儿，看昂贵又漂亮的商品。

夕阳下，映衬着小殿下有些脸红，不可否认他有私心，但私心也只能藏在心里头。

“叶……”

叶姑娘忽然间哒哒哒地从后面跑到他面前来了。

“小少爷，给点钱吧。”叶宁姑娘拦下他的去路，眼睛亮亮的，是挑中了周边商贩手上的小东西，但是她没钱买，她的钱全花在了戏园子里。

叶姑娘没再攒钱，她花钱大手大脚，兜里比脸干净，穷的一塌糊涂。

小殿下眼睛往下探，看到了一只雪白的手，手心向上。

太子殿下喉结滚了一下。

“不……。”

出发前柳小姐的话历历在目。

“把她的银子扣了，你们！谁也不许再给她半个子儿！看她还拿什么出去野混！还拿什么去戏院，去酒楼，去赌场！”柳家小姐气疯了。

“不？”对方有些惊讶。

“对，不给你。”太子殿下很小气地说，他心里酸涩，才不要理她，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叶宁……若是整日浑浑噩噩，那就他来，他来给她打算，给她负责。

没关系，我绝不会叫你，再一个人居无定所，奔波半生归来仍是孑然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