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期拖着行李回家那天,正好是新作发售日。
唐栀憋了好几天,看林期眼神都怪异了几分。
“你干嘛?”林期实在受不了。
她皱了皱眉,瞪了一眼唐栀。
“看节目了吗?”唐栀挑眉。
林期白了一眼,“没看。”
唐栀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余知新住院你也没去看看?”
“你倒是挺关心他,你怎么不去看看。”
唐栀耸了耸肩,“又不是我前男友,住院都巴巴跑去前女友出差那儿。”
林期一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唐栀也发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
“你怎么知道他在哪个医院?”林期凑近了盯住唐栀的眼睛。
唐栀战术性低头后退,不过半秒立刻抬头回道:“这不是网上有人偶遇吗?”
林期根本不信她的鬼话,医院保护隐私,就算真偶遇了,也不会发出来讨人骂。
实在顶不住林期的眼神了,唐栀只好缴械投降,把自己压迫言岳给余知新出损招的事情坦白了。
“不过我没想到他看起来好像真的旧伤复发了。”唐栀抱头说完偷瞄了林期一眼。
林期站起来,一拍桌子,“好你个唐栀,你到底是谁那边的啊!”
唐栀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自然是你那边的。”
林期心里莫名有些慌,她就说卖惨这事儿,实在不像余知新的风格。
经过今日的对话更加确认自己是错怪了余知新,林期一想到这里,她就百爪挠心,神思不定。
“期期姐!”
小助理放大了音量,才把林期喊回神。
“啊?怎么了?”林期看向小助理。
“总监说一会儿有杂志来采访您,要您提前准备准备。”小助理很奇怪林期怎么会突然走神。
彩石记这个系列让斯邦格和林期同时在时尚界引起了话题度,那只特典怀表更是近期怀表拍卖价格之最。
采访途中有一个问题林期迟疑了许久,是关于为什么要选择用传统乐器埙做怀表的。
“很多人都说吹埙是用来思念故人,您这个设计有思念哪位故人吗?”
林期想起她在医院遇见的那位埙者,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埙这个乐器,埙者和埙都仿佛不在这个时代里。
他坐在窗边吹埙,乍一听她竟难过到想哭,音乐声幽深凄婉,她以为这是自己心态不好,可听久了竟从这空灵之中听出了一种天地辽阔。
她想到这里顿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笑道:“或许……音乐就像时间,能抚平创伤,让人走出过往。”
记者也是一愣,她和林期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她没想到林期会给出这样一个留有遐想的回答,几乎是下意识她便觉得里面是有故事的。
记者看着林期的眼神,里面好像有了一些和曾经不同的东西。
记者一边整理文稿,一边告诉林期回去定稿前会发给她核对,背着电脑包出了门,林期本来想送人家一起,小柳立马跑过来跟她说还有一家杂志也等着呢,林期只好又回去了。
前几天艺人走秀,就有知名艺人带了彩石记的项链,现在各大经纪公司都来找斯邦格借首饰。
所以好几家时尚杂志都要过来采访林期,一时间惹得大家羡慕不已。
“你们说期期姐会不会要升职啊。”
“不会吧,你们忘了前段时间期期姐好几个手表创意都被驳了,这次还是搭着其他设计一起出的表。”
“可是她别的设计也卖的很好啊。”
“哎,你不知道吗?期期姐入职就是做钟表这块儿的,只是这两年公司不怎么往这方面发展了。”
“啊……那期期姐会不会想跳槽啊?听说挺多公司想挖她……”
“嘘!这可别说了。”
八卦的几个人不由自主看向总监办公室,没一会儿人就都散了。
只有马上要离职的晓晓还在原地,黑着一张脸,心里愈发不服气,只觉得林期这人吃了师承戴茂青的红利,还故作清高,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路过的助理小柳投过了一个狐疑戒备的眼神,抱着她的小本本去找林期。
站在门口就听到林期正扶着额头打电话,她垫脚敲了敲门,林期看过来向她招了招手。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
小柳把材料和流程清单放到林期面前,林期一边用耳朵夹着手机一边过目材料。
小柳看到林期眉头一皱,敷衍道:“行了,我下班再说。”
小柳鲜少见到林期不耐烦,好奇电话那头是什么人。
电话那头正是辞职投奔林期的林筝,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余知新住院的事情,非要拉着她去看。
唐栀已经事无巨细的跟林筝讲了这段时间林期和余知新的事情,林筝听完之后托腮沉思片刻。
“栀栀姐你说得对,我姐她这些年别扭惯了,不推一把她根本不会动。”林筝赞成唐栀的话,“不过知新哥也太不懂乘胜追击了吧,比赛表白这么大阵仗都弄了,见面多说几次怎么了。”
说着她就掏出手机给林期打电话,结果被林期敷衍了一波。
林期本来就被唐栀昨天的如实相告搅的心烦意乱,林筝还来添油加醋,她越想越觉得那天对余知新凶了点。
拿着手机靠在椅子上,犹豫来犹豫去,还是余知新发了消息。
“你还在医院吗?”
没等多久,她就收到了余知新的回复。
“还在。”
最终,林期还是一个人去医院看余知新了。
医院一个专门的运动复健室,梁雨峥给林期指路的,她到的时候不知道余知新刚做了什么,他背对着门摔倒在地上,艰难地站起来双手撑在器械上喘着气。
“阿铮,叫一下李资。”
林期站在原地发愣,一时间脚步没有挪动半分,余知新这才意识到不对。
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挂了一排,双手爆满青筋,已经在用全身的力气支撑,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
余知新抬起头来和林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林期这才反应过来,猛然的冲击让她选择暂时逃避。
“我……我去叫医生。”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余知新都没来得及喊住她,林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慌不择路,她并不知道医生在哪里,最后还是跑回了病房告诉梁雨铮余知新的情况。
梁雨铮看她气喘吁吁,眼睛微微湿润,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在病房待着,自己拔腿就跑了过去。
林期坐在无人的病房里埋头原想长舒一口气,却忽然落了泪,她都不知道这种难过是从何而来,连她自己被冤枉被为难都没有哭过,可是见到余知新这样难受,她却内心酸楚得只能用眼泪宣泄。
她没有直面过竞技体育的残忍,也知道李医生所言非虚。
并不是一处致命伤被治愈,运动员就能恢复如常,伤病会变成一道道枷锁压在身上,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负重前行,以及荡平阻碍。
余知新被送回病房,其他人自觉退出去,两个人一站一坐,默默对望。
“你哭了。”还是余知新先开口打破沉默。
林期没有回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样了?”
余知新故作轻松,还仰起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道:“我没事儿。”
可能是怕林期被吓到了,他还想多说点什么解释,几欲张口,却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好作罢。
结果没想到林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用意,低下头生怕自己在余知新面前哭,立马转移了话题。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的。”
余知新坐在林期旁边,给她倒了杯水。
“什么事?”
“我听说……你要和我们公司签代言,”林期顿了顿,“是因为我。”
余知新坦荡点头。
“我可能要离职了。”
余知新错愕。
难得清晰看到余知新这么惊讶的表情,林期低头笑了,“很意外吗?”
“是有些。”余知新点头。
“我想去做自己喜欢的设计。”林期直直看向余知新,“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余知新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道,“期期,我远不如你勇敢。”
林期摇摇头,“你已经很勇敢了。”
林期觉得这个话是她抛开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一个普通旁观者说出的。
“无论你最后能不能参加奥运,你都已经是英雄了。”林期顿了顿,“起码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英雄。”
林期如此真诚,余知新看到她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上一次她来,是为了帮他坚定信念,这一次她来,是为了卸下他的负担。
如果网球是他的信仰,那林期就是他的力量。
“期期。”余知新有个酝酿好一阵子的念头,他忽然觉得此刻是提出的好时机,“小榭县要举办丰收趣味运动会,你要一起去吗?”
小榭县是彩石镇所在的县,林期刚刚因为彩石镇取材的作品声名大噪,余知新料想她会答应。
“趣味运动会?”林期好奇道。
“对,他们县里的活动,挺热闹的。”
林期也确实想去看看伊芙了,她听余知新这么说也来了点兴趣,于是应了下来。
“什么时候过去?”林期想准备些给伊芙姐妹的礼物。
“周五。”
“这么快?”林期讶异。
余知新敏锐抬头问道:“不方便吗?”
见到林期摇摇头说可以他才心里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林期态度尤其缓和。
林期不知道余知新心情的起伏,倒是觉得这个乡镇趣味运动会听起来还有意思的,还莫名生出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