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国的地方政府选举结果,震动了大洋彼岸的另一边。
国安部的人员实时监控着世界局势,在选举结果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从未公开活动、从未进入监控名单的异能者,当选了摩西根洲的洲长。
对国安的工作人员来说,这比他后面发表的那一大堆鬼扯宣言还要震撼、可怖的多。
顾不得慌张,国安部值班的领导立刻打电话召回还在睡梦中的轮休人员。只留下一些人继续监控局势,部里的所有人,包括一些签订保密合同的后勤人员,全部开始搜寻“马丁·纽塞”的相关资料。
凌晨五点,他们仍然一无所获。
于是在雨夜的末尾,艾泽之的工作汇报被叫停了。
尽管已经几十个小时没睡,听到工作相关的内容,他的思维仍旧清晰:“马丁·纽塞是‘神选者’教会救助的异能者,他的资料密保级别更高,不在国安部。但‘神选者’教会的资料应该是有的,我记得今年我还更新过。”
过了几分钟,消息传来,国安部找到了“神选者”教会的资料。
这是一个致力于救助受苦受难者的组织,首领是一位普通人神父,名叫约翰·彼得罗夫。他是罗裔米国人,确实没有异能,履历堪称辉煌:7岁时随姐姐来到米国;16岁时进入佛哈大学学习心理学;18岁学士毕业,而后继续在佛哈大学攻读心理学和哲学硕士;20岁取得双硕士学位,进入圣耶大学攻读神学博士;22岁博士毕业,之后便创办了“神选者”教会,多年来一直专注于拯救心灵困顿的成年人、□□饥饿的流浪者、因故离家的青少年和遭受虐待的孩童。
因为艾泽之将这份资料标为“一级关注”,国安部在接到这份资料时的确仔细研读过,但监控此人和该组织长达三个月后,他们就降低了关注级别。无他,约翰·彼得罗夫吃住都在教堂里,三个月内从未离开教堂一步;而这个听起来很神秘的教会,其实干的事和普通教会差不多,只是对普通人和异能者一视同仁的救助和收留。
虽说他们救助的对象包括异能者,但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政治团体或危险组织,国安便把“神选者”教会划到了慈善组织的类别。他们仍旧持续关注着该组织的行动,但关注级别相当之低,基本上几个月才查一次相关资料。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和的“慈善组织”,它的成员一息之间便成为了米国地方政府的首脑,掌握了整个地方议会,发表了惊世骇俗的宣言。
这超出认知的现实惊动了庞大的机构,所有的信息被迅速汇总,层层上报到最顶端。
同样,内部的风云变幻也只在一瞬。
艾泽之早几年的警示像一个精准击中红心的预言,更多他写给国安的报告被找了出来,里面不止一次的提到异能者势力和隐藏的异能者。他在报告中说,放任异能者势力在社会中毫无约束的发展是在养虎为患,任何招募了大量异能者的机构都应当被严格审查,确认他们的真实目的;国家应该尽快清查社会中隐藏的其他未登记异能者,以避免潜伏在人群中的不法分子利用异能进行危害社会的行为。
趾高气昂要求他汇报的人匆匆离开了会议室,冯秘书将艾泽之请到招待室的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他们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等来了最新的通知:革去特调局副局长安吉利、特调局刑侦二队队长柯译的职位,由艾泽之暂时接手副局长的工作;授权艾泽之全权处理2240年12月发生的四大案,必要时国安和公安需全力配合特调局查案;要求艾泽之尽快撰写异能者普查计划的方案,最迟2月底提交。同时,纪|委工作组会入驻特调局,对特调局的工作和组织进行审查。
艾泽之的手机被还给了他,还是由冯秘书负责送他回去。冯秘书依旧满脸抱歉的笑意,嘴里却直道歉说来时招待不周,希望艾泽之别介意。
艾泽之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话,任冯秘书在那里絮絮叨叨、小心翼翼地试探。实际上,他的思绪已经迅速沉浸回那些堆积在一起,错综复杂的案件之中了。
“绯然应该能拦住那些贪心的‘蛇’。”艾泽之心想道,他其实没见过袁绯然施展异能的样子,对于她实力的信任完全来自秦深、叶霁云和越应知,“那么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查明行动反常的住户。”
“柯译叛|国是大罪,势必要尽快查清所有有关人员,目前看来,尽管张子合可能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但也得限制他的通信和行动。”艾泽之轻轻点了点手机,之前给异能者基地发送的申请只能在电脑上查看,他不确定这封申请是否被通过了,“如果申请通过了,那么可以让丁程锦带着秦良和去沟通,刑一的其他人由窦梦惜带着继续审查;如果申请没通过,那么金店案就得考虑借助外部力量了,唉,出了这么大的事,小越应该在忙,那只能找徐信音或者调动地方的人了……也不知道小徐这些年在草原上待着,身体好些了吗?”
至于无差别杀|人案,昨日的寒雨能冲刷掉太多东西了,警犬的嗅觉会被干扰,国内已知的异能者中没有针对性的异能……想到这儿,艾泽之呼吸一窒,很快又继续思索,目前只能靠无人机继续搜寻,但根据凶手的登山账号来看,他一定做好了几个月不出山的准备,因此这个案件只能往后放。或许袁绯然能继续帮忙,他想起三年多前的事,很快又将脑海压下去,袁绯然毕竟不是特调局的正式调查员,值此多事之秋,还是少将她牵扯进特调局内的事务才好。
他闭目仰头,脖子搭在硬质皮革靠枕上,略冰凉的触感将他冻住了一瞬,很快便被思维的洪流融开。
车子平稳地在首都滞涩的路况上行驶,勉强赶在上班的时间点前抵达了特调局,随之而来的还有正式入驻的纪|委成员。
艾泽之和他们在门口碰见,客气地笑笑,领着来审查的人们往进走。冯秘书本想将他送回办公室,被艾泽之笑着拒绝了。
进入局内,一切正常有序地运转。保洁阿姨正在清洁,拿着一个带水洗功能的吸尘器洗地毯,见艾泽之来了,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见后面跟着乌泱泱一群人,也没敢说闲话,继续低头工作了。艾泽之照例给前台工作人员问好,转身询问纪|委成员:“各位准备从哪里开始?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纪|委领导是个看上去很威严睿智的女同志,此时她对艾泽之笑笑,说,“我们先上去和各小队的同志们谈谈。艾局有工作的话,就先去忙吧。”
艾泽之对她颔首示意,之后转身回到了办公室。他的电脑只是休眠了,点开锁屏,无数条简信消息在对话框界面标红,最上面的一条是:[你是特调局的人?]
艾泽之楞了一下,看了看账户名,这是昨天他忽悠的那个“二手咖啡商”。毫不犹豫,他直接回复:[是。]
本以为昨晚和今天的消息应该是震慑和敲打,没想到对方却说:[有空聊聊?像姐们你这么好的身手,不应该埋没在特调局啊。]艾泽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经历了高度紧张的几十个小时,他突然才感到疲惫爬上了自己的身体。
给这个试图承接销|赃业务的中间商发去一段警告的话后,艾泽之没再管他,打开内部系统,查看异能者基地的消息。发送的申请最下方的状态栏中写着两个字“通过”,艾泽之长舒一口气,开始给特调局的各位安排工作。事态紧急,他干脆上楼找到纪|委领导,在确定正常因公出差没问题后,艾泽之找到丁程锦和秦良和,安排他们立刻出发赶去藏在某个山脉中的异能者基地。
安排完一桩事,他进入国安二队的办公室,带队出发去翡丽名都查昨晚监控。在确认了昨晚行为异常的人之后,艾泽之申请了全套武|警装备,第二次去嫌疑人家问询。
事实证明,他预防性的全套装备是必要的。
在敲开犯罪嫌疑人家的门后,文若心只问了几句话,嫌疑人就突然从鞋柜上的一堆杂物中抽出一把自制手木仓,对准文若心的躯体“砰砰”开火。
幸好,那只是自制手木仓。也幸好,文若心当时头戴钢盔,内里穿着防|弹|衣。
……
苍白的冬日阳光躲过纱布帘,悄悄溜进房间,在毛绒地毯神秘瑰丽的花纹上嬉戏。即使被结实地挡住,透光还是提亮了昏黑的房间。
许一的闹铃想起,他嘟哝着抬手去摸,却觉得好像平常放手机的地方什么也没有,连桌子都不见了。手往下坠,忽地划过空气的感觉惊醒了他,许一爬起来,左手边真的空空如也,没有桌子,离得最近的东西是几米之外的原木座椅。他转过头,他的手机正在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欢快奏鸣,而这个床头柜和他之间也隔了几十厘米。
迷糊地揉揉眼睛,许一想起来,昨晚他跟着顾识闻进了酒店房间。他的记忆停留在拖着一筐衣服来到客厅,其余的事情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起身下床,走到床头柜旁关了闹铃。转身走到房间门口,许一打开门,正对着的是一个艺术造型的隔断,顾识闻的金色头发在其后飘动。
许一绕过隔断,顾识闻正坐在沙发上通话,神情严肃,没拿手机的手放在笔记本的触摸板上,时不时滑动看看资料。
许一悄悄退回到隔断旁边,用薄薄一层铁皮把自己遮起来,四处环视着寻找洗衣机。
没看到洗衣机,倒看见了自己昨天穿的衣服。它们齐整地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每件衣服都充分伸展,尽可能地晒着微暖的阳光。
许一走过去,欣喜地发现它们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除了自己的羽绒服。他将晾干的衣服全部取下,回房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后,带着昨晚穿的薄款睡衣出了门。
顾识闻已经打完电话了。听见许一的开门声,他扭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许一面前,笑着打招呼:“许一,早安啊。”
“早安,顾老板。”许一不习惯直视人的眼睛,低头小声说着,将衣服双手呈给他,“谢谢、谢谢你借给我的衣服。”
“不客气。”顾识闻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对他说,“袁女士刚给我发消息,说一会儿就到了。我跟他说你的外套还没干,她说给你带了换洗衣物。”
“哦,好。”许一应到。
顾识闻领他走到餐桌旁。那儿已经摆好早餐了,中式早餐如包子、油条,西式早餐如培根、面包,都有一些,量倒不多,看着是两人能吃完的。
顾识闻让许一坐到面前放着牛奶的椅子上:“你先吃,我去煮杯咖啡,很快就好。”说完,他离开了餐桌,走到灶台附近忙活,那儿放了一个自动咖啡机。
许一见他心无旁骛地操作那些器具,便放心吃了起来。边吃他边思索,他是不是应该给顾识闻一部分房钱,毕竟住酒店是要钱的。
于是等顾识闻端着拿铁过来时,许一站起来表示自己吃好了,顺带小声问了那个自己有点难为情的问题。
顾识闻愣了一下,随即表示:“不用。”
许一摇摇头,紧张地坚持要给。顾识闻推拒了几句,但许一心里觉得他是好人,因此不怎么怕他,硬是主动加了他的微信,给他转了几千块钱。顾识闻失笑着接收了转账,又以多了为理由退回去一部分。
顾识闻匆匆扫光剩下的食物,见许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没急着去处理工作,而是坐到许一旁边和他聊了一会儿。主要是他在说,许一偶尔应答几句。交谈了一会儿,聊到一些知名的画家、插画家,许一也会多说几句。
敲门声打破温馨中略带欢快的氛围,顾识闻打开门,袁绯然拎着几个袋子,站在门口。
顾识闻将人请进房子,袁绯然走过去将袋子递给许一:“衣服。”
许一打开袋子,里面是包括保暖内衣的一套崭新的衣服,他惊讶地看向袁绯然。后者今天依旧是低气压的样子,见他望过来,冷淡地说:“穿上,走吧。”
许一乖乖照做,取出米色的羽绒服外套,套在自己的身上。顾识闻见他一个手穿得吃力,主动接过袋子,帮他拎着袖子。
袁绯然扫了眼豪华套房的布置,眼神略过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见许一问顾识闻能不能带走半干的外套,后者爽快地说:“晾那儿吧,等干了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许一有些不好意思,眼球转动瞄向袁绯然。袁绯然直接替他答应了:“那谢谢顾老板了。”
两人和顾识闻道别,坐地铁去了事务所,抵达时晚了半个小时,祁冉冉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她看见袁绯然和许一先后沿楼梯走上来,激动地凑了过去:“你们看新闻了吗?昨晚米国地方选举出事了,一个‘幽灵’成了地方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