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在一声铃声后结束,叶青抱着笔记,昏昏沉沉地走出教室。
她不记得泰勒展开公式了,她记得那是听起来难,但实际上非常简单的知识点,只要套公式就好,可是老师没有给公式。
抬头,她看到黑卷发在空中荡起了漂亮的波纹,杨槐抱着书本,昂着头向前走。
杨槐走路向来这样,走得很快,姿态很好,却给人一种向前冲的感觉。
“姐,考得怎么样?”
只见杨槐唉声叹气道:“不行了,这次考砸了,完蛋了,什么都不会。”
“你每次都这么说。”
结果每次成绩出来还是名列前茅。
网上形容这种人,应该是学婊吧?叶青这样想到,但杨槐是不一样的。
每次她去问杨槐题目,杨槐都会尽心尽力给她解答,在考前还把自己的笔记给她,甚至还给她预测考题。
以前叶青会很嫉妒初中班级里有学霸男友的女生,因为那些男生会给自己的女朋友讲题目。
叶青不羡慕那个女孩被爱,可看到那个女生的成绩因为男生的教辅越来越高。
她恨得牙都快碎了。
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
真心相待的姐妹闺蜜,她们同样愿意无条件帮助自己。
难道只有男友的教导才令人羡慕吗?
有杨槐这样的姐姐,才是真的令人羡慕。
晨光映入杨槐眼眸,那双眸子纵使在阳光照射下,也依旧黑得神秘瑰丽。
叶青伸手挡住刺眼的光,她眯起眼睛,偏头看着高昂着头的杨槐,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
她好想要成为杨槐这样的人啊。
她在憧憬。
她在渴望。
此刻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嫉妒,一丝羡慕,一丝怨恨,她的心脏仿佛解开了千钧重负。
丝丝缕缕的锁链缠绕开,只剩下阳光的暖意。
“杨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知道吗?现在教堂有派对,Midterms 考完了,咱们去庆祝一下吧!”
顾银合一把抓住了杨槐的手,拉着她向前跑去。
“派对?但是我的衣服不适合跳舞。”
“哎呀没事,不管你穿什么大家的目光都会在你身上的!”
叶青也跟着向教堂赶去,考完考试的雀跃推着她向前。
可看到教堂外堆满的玫瑰花束时,步伐又渐渐缓了下来,喃喃道:
“这是有谁要表白吗?”
“你不知道吗?陈季云好像要表白。”
这几个字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了叶青的心脏。
陈季云要表白?向谁?总不可能向她表白啊。
但是万一呢?
他毕竟都愿意出镜自己的视频了,而且现在她变漂亮了,不是吗?
可能他在不知不觉中,也喜欢上了她呢?
阳光铺洒在草坪上,喷泉发出水滴的零落声,空气中散漫着欢声笑语。
不知是谁朝着天空放了礼炮,五颜六色的彩带缤纷而下,陈季云骑着白马,缓缓从门口走进。
在这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他朝着叶青走去。
心潮澎湃之际,他在杨槐身侧停住,翻身下马,单膝下跪,将鸽子蛋大的戒指举到杨槐面前:
“杨槐,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一次,又一次。
可叶青不能表现出悲伤失落,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小丑。
她用尽了全部力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堪称“绝配”的二人,展出了笑容。
她甚至往前迈了一步,将双手撑在嘴边做“喇叭”状,像周围所有人那样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只是拼命喊着,喊到青筋暴起,喊到嗓子沙哑,好像她是为陈季云和杨槐在一起这件事情感到最开心的那个人,好像她是真心为那两个人祝福的一样,好像她快疯了。
酸涩挤压着心脏,要是能有杨槐的脸就好了,要是她再勇敢一点就好了,要是陈季云愿意多看看她就好了,她虽然没有那么好看,但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女孩呀。
在这起哄声中,捕捉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很细微,几乎没有人可以听见,可不知怎么的,叶青就是听到了。
她循声望去,只见言安背过身,拿起纸巾,擦拭指尖的血液,殷红的血滴落在晶莹的玻璃碎片上。
香槟杯是怎么碎的?
这个问题让叶青呆愣了一瞬,回过神,只见言安的眼神像利刃般直刺她。
他的脸色晦暗,深灰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眼中怨恨与阴冷的情绪在空气中化为实质,凝结成冰,狠狠缠绕住叶青的喉咙。
酸涩痛苦被恐惧覆盖,叶青忘记了怎么呼吸。
“抱歉季云,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人群鸦雀无声。
陈季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哈?”
“抱歉季云,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次他彻底听清楚了杨槐的话,起身猛地将手中的戒指一丢:“你耍我?你不喜欢我还要我和你表白?”
“我什么时候要求你和我表白了?”
“杨槐,你就是他妈的贱人,捞女,你算什么东西,你敢这么耍我?你收了老子的梵克雅宝你还敢这么对我?你他妈就是把老子当工具人。”
见陈季云要上手打杨槐,周围的人忙上前拦住他,陈季云戴着六七个克罗心戒指的手在空中挥舞,指着杨槐,唾沫横飞:
“你就是个千人骑万人C得B子,装什么清高?你不就是好看点吗?”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中响起。
叶青站在杨槐身前,紧紧皱着眉,她的手掌和心都隐隐作痛,面对着被扇懵了的陈季云,她的眼神近乎祈求:
“季云学长,对不起!别再说了,再说就不体面了。”
“你也是个B子。”陈季云脱口而出。
杨槐毫不犹豫地打开香槟,冰冷甜腻的液体带着刺鼻的气泡扑面而至。
陈季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来不及遮挡,脸上立刻黏湿一片,他感到窒息。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身上的衣服又冷又湿。
面前的两个女人肩并肩站在一起,身后有牵制着他的人,四周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此刻仿佛连举手擦脸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滑稽可笑,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的无助与狼狈。
陈季云低垂着头,任凭酒水顺着发丝往下滴,他不敢生气了。
杨槐牵着叶青的手,走出人群:
“手疼吗?”
“还好。”
“为什么要打陈季云呢?你不喜欢他吗?”
“你知道我喜欢他啊,我喜欢的,那么明显吗?”
叶青的脑袋昏昏沉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冲上去扇陈季云,害怕和羞愧一拥而上,她有些后悔了: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他不应该那么说你,下意识就冲过去了。他在给你造谣啊,我再怎么讨厌你我都不会给你造谣,我是喜欢他,但是他怎么能这么烂呢?”
“我一直知道他是个烂人,可他怎么能这么烂呢?可是我好像还是喜欢他,为什么会这样呢?杨槐,我好像后悔了,我不应该扇他的。”
叶青的眼眶渐渐红润,杨槐转身,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叶青,紧到衣服都被勒出痕迹:“叶青,谢谢你。”
相拥的安全感冲淡了叶青的不安,她举起双手,搂住了杨槐的腰,两行细细的泪顺着脸颊滑下,她眯着眼睛,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陈季云这次真的太过了。”处理完教堂的闹剧,柯露瘫倒在沙发上:“只是表个白,弄得和求婚一样,至于吗?”
“我一直知道他是个傻逼,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傻逼,不提前问女生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就搞这么大阵仗表白,他这不就是强行给女生上压力吗?被拒绝了就破防骂人。”
“刚考完就给我整这出,现在四点了,本来两点就可以走了。硬生生一个手机一个手机检查有没有人偷录视频,累死了啊。”
“言安,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言安的指尖轻轻滑过屏幕,动作优雅得近乎刻意,他反复观看着手机里的视频,他今天依旧没有戴眼镜,为此只要有一点笑意,眼神里那点隐秘的快意就会暴露无遗:
“你不觉得陈季云应该被这样对待吗?从入学开始,他就不停在给学生会添麻烦,饶是我性格再好,也会感到些许困扰。”
“而且就算我们监督同学把视频删了,似乎也无济于事,学校的声誉还是会受到影响。”
“为什么?”
『甜甜瑞瑞Fiona』:(爆)避雷sj高中渣男陈某
本人从今年6月开始于陈某交往,在最开始时感情非常甜蜜。
但后来我发现陈某有8部手机,并在我们恋爱期间与多名女性保持不当关系。
以下是聊天记录,陈某多次pua我,认为某某女生们比我好看,提出我长相身材上的缺陷,甚至督促我去做整形手术。
同时陈某作为一个曾在美国读过初中的学生,他的托福,SAT,活动,竞赛全部买分造假。
这对于其他申请大学申请者来说是及其不公平的,链接内容是他与买分机构老师的通话录音。
(陈某看教室中只有我们二人就开始通话,教室是公共场所,录音内容来自教室监控,不存在窃录)。
9月16日他突然向我提出分手,在9月20日表白其他女生,我认为这与无缝衔接无异。
同时在场同学告知我,陈某在表白被拒后,疯狂辱骂该女生,称该女生为“B子。”并侮辱她的人格,给她造黄谣,视频内容我已上传微博。
最后,好友家中从事相关行业,她认为陈某送我的包包品质存疑。
经过验证,自6月交往直至分手,陈某赠送的所有奢侈品,均为假货。
(以下是正假对比图)
纵使我知道陈某家境优越,但我也会在每次陈某给我送礼后,尽力回价值相当的礼物。
(父母会给我零花钱,但是他们并不认可我在十几岁的年纪购买奢侈品,为此给陈某买礼物的钱,都是我自己做博主挣得。)
陈某儿时曾有童星经历,我并不认为他家庭背景作假,他为何要买假货送人这点我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综上,陈某是一个道德极其败坏,丝毫不尊重女性的渣男败类。
陈某家世非常显赫,同时对于女性而言,诉说自己受到的伤害总是伴随着恶意的凝视和非议。
但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我依旧决定曝光他。
回望这段感情,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做错可耻的地方,为此我不会羞于公开这一切,我也不会羞于面对接下来网友们对我以及陈某的讨论。
我,梵瑞,可以对出示的所有证据,说过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
占用公共资源致歉,我承诺会将该帖子以及后续跟进该事件的视频所获收益,全部捐赠。
用于为山区女孩购买卫生巾,书本,以及羽绒服等等生活必须品。
希望恋爱中的男孩女孩们都擦亮眼睛!
有随时脱离有毒恋情的毅力;
有随时揭露烂人的勇气。
希望所有不珍惜他人真心的人都下地狱。
柯露瞪大了眼睛:“6啊。”
杨槐轻笑出声。
叶青抱着手机,呆呆地将帖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书桌上摆着托福真题,桌上的台灯可以把试卷照得清晰。
她望着秋末深蓝的夜空,拿出了那盒被深埋在书包夹层里的梵克雅宝。
摩挲着盒子的纹路,将红五花佩戴在手腕上,玉髓被光照着,在光线透过表面时,呈现出隐隐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