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热。

修长有力的手指解开早晨他亲自系上的藏青色云纹腰带，顾如珩动作刻意放慢，眼睛紧紧注视着怀中人从脸上蔓延至耳朵、脖颈的一片霞色。

沈穆死死低着头，如珩应该是怕他跑掉，所以另一只手一直扣着他的腰身，很用力，但又很有分寸，不会让他感觉到疼痛，只有无尽的羞意。

顾如珩慢条斯理，以一种打开一件稀世珍宝的态度小心触碰着。

沈穆喜欢青色这类浅淡的颜色，顾如珩却觉得他更适合红色。

他长得这么好看，生得这样白，青丝如墨，眉眼如画，身姿亭亭，所以顾如珩觉得，正红色，凤冠霞帔，才是最适合他的。

青色，顾如珩想，太淡了，倒是与沈穆的脾性倒相合，温柔平和不失韧性，是春天的颜色，很有生命力。

浅青色的外袍被掀开了，然后是雪白的中衣。

书房里的炭盆烧得发红，但皮肤与空气接触到的一瞬间，沈穆还是颤了一下，肩膀瑟缩，顾如珩抚着他的后背，缓声道：“冷吗？没事，我很快。”

书房里两人相对着一站一坐，一高一低。

坐在桌子上的那人一头长发半挽，原是半披着的头发被拢好放在了一侧，藕粉色的发带缠绕着发欲散不散，发带尾巴上坠着的两颗粉色金刚石随着身体的颤抖轻轻摇晃着，在光影下折射出点点星辰般的光彩，青色的衣衫散乱，脱了半边，露出雪白的肩头和部分背脊。阳光照射进来，越发映衬得那皮肤光洁如玉。

这人软软地靠在另一人怀中，背影荏弱不堪。

另外一个人因为姿势的原因被遮住了小半张脸，光线让这半张脸显得有些忽明忽暗，他抬指摸索着、抚过一节节脆弱背脊，凤眸中泄出一道暗芒，但是动作是极其温柔且珍惜的样子。

沈穆用力按住衣襟，被顾如珩碰得止不住颤抖，顾如珩搂着他，低头不停地轻吻着他的头发。

沈穆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清朗温润，听着十分无力且软糯：“你在摸什么啊……”

顾如珩轻笑着：“子宁太瘦了，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沈穆破罐破摔：“……盖哪里都一样，都是要擦掉的。”

顾如珩不理他，偏头去吻他的颈。

他坦荡地扫视着眼下这具清瘦却对他有极具吸引力的身体。

他在梦里梦见多次了。

沈穆太害羞，指尖倔强地扯着半边衣襟，修剪圆润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头发都拢到了前面，散乱分布在胸膛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而原本白皙的肌肤在他的注视下泛起好看的粉色，在发间和褪了一半的衣服里半遮半掩的，更显出如上好白玉一般的莹润光洁。

顾如珩喉结滚动，瞳孔微缩。

漂亮极了，尽管因为久病而显得有些纤弱……顾如珩深吸口气，眼底闪过兴奋。

沈穆耐不住踢了一下人，他觉得此刻不仅是脸上，连身上都烫得厉害。他咬着唇有点后悔，怎么就应了他呢？

……应都应了，沈穆无声叹气，也还好……他一个大男人……不拘小节……盖个章也没有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你快一点……”沈穆身体僵硬如铁，强忍着把人推开的冲动，“不然，我要反悔了。”

于是顾如珩加快了速度，似乎在思考哪里盖章会好一些。温热带茧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细白的皮肤，所到之处如同被火烫到一般，沈穆控制不住身上的颤抖和无力，终于忍不住开始推拒身前这堵墙。

顾如珩把他抱得更紧，不容他反抗。

“沈穆，你答应了我的。”

顾如珩衔着圆润的耳垂，松开，耳鬓厮磨。

沈穆的脸烫得厉害，其实顾如珩也是——他半笑着半叹了口气：“子宁，你应了我的。”

从你默许这段关系开始，你就逃不掉了。

沈穆没有听懂顾如珩的弦外之音，毕竟顾如珩在外面多么强势凶悍都好，在他面前却总是会收敛，他是温顺的，细心的……

沈穆心跳失序，他知道如珩的性格，是不一般的偏执，但谁叫自己招惹了他，还动了心？眼下只好由他。无奈，他忍着羞意攀上顾如珩的肩膀，衣衫彻底滑落下来，削薄紧致的腰身彻底展现在顾如珩面前，沈穆愤愤咬了他肩膀一口，不痛不痒。

冰凉的印章尽量用掌心捂热，然后沾上印泥。

顾如珩困住沈穆，哄着他搂紧他的脖子。

“子宁，你害羞，就闭上眼睛。”顾如珩安抚着拍拍他的背，“看不见就没事了。”

沈穆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如珩抱他的腰抱得特别紧，指尖所到之处，不被外人窥见的皮肤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

是冷的原因吧？沈穆尝试着说服自己。

沈穆胡思乱想，他要盖在什么地方呢？如珩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但不得不说，如珩的这个办法确实会让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沈穆很瘦，那一把腰更是纤细，侧边还有两个深陷的腰窝。

他太白了，顾如珩轻轻碰了一下，沈穆不住得颤。

果然，这是很敏感的地方，顾如珩搂着怀里软乎乎没什么力气的人，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冰凉的印章轻轻盖在了深陷的腰窝之上。

“唔——”

顾如珩心满意足地打量着那处红印，却敏锐地感觉到沈穆骤然一缩。

顾如珩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低头想看沈穆，沈穆却低着头，没什么力气地拍拍他的肩膀，问：

“好了……吗？”

顾如珩被转移了注意力，垂眸再次看看红印，低喘着往后撤了一点位置，给人披上衣服，而后笑着点头：“好了。”

沈穆忙不迭要推开人跳下书桌，没想到腿一软，落地的瞬间险些摔了——顾如珩眼疾手快捞住了那一把细腰，沈穆却像是被惊着了一般想躲。

顾如珩眸光深邃，沈穆手无缚鸡之力又久病，自然是敌不过顾如珩的力气的，他被顾如珩严严实实地背对着抱在怀里，顾如珩成了束缚住沈穆的牢笼。

“子宁生气了吗？”

沈穆捂着散开的衣襟，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本来就是我答应的事，没什么好生气的。”沈穆咳了两声，拍拍顾如珩的手，“我去……我去后边把衣服穿好。”

声音越来越低，顾如珩有些分不清楚这人有没有因为羞意上升为恼怒，担心地去看，偏偏沈穆一个劲儿的躲着，就是不肯。

顾如珩勉强能看见人雪白的侧脸，然后就被沈穆抬手遮挡着，袖摆坠落，嘴角不正常的红被遮掩住，沈穆晃了晃头，扶着顾如珩的手臂站稳。

沈穆不让顾如珩进去，顾如珩就在门口等着。

——所以他不知道，沈穆刚关上门就呕了一口血。

沈穆怔愣着看着手帕，不知该作何感想。

……第一反应是幸好没当着如珩的面吐出血，不然非得把人吓死不可……不吓死也得吓嗯……咳咳。

第二反应则是，他是没怎么认真对待这具身体不错，但这段时间已经算是被如珩养着很上心了，为什么会突然呕血？

他想起庄老太医临行前的话，庄老太医让他最好不要再回京城，极力劝他退出朝堂，留在苏州。他老人家很愿意长住沈府，只要沈穆肯静心调养，日日针灸，再好生养上三五年，就还有办法挽回。

……

胸口火辣辣地泛起疼痛，沈穆把染血的手帕丢进炭盆里。

这具身体，是不是早就要到强弩之末了？

想到那年他情况最不好的时候，太医都说病入膏肓无法回转……沈穆敲了敲011：壹壹，你是不是把能量偷偷挪来支撑我的身体了？

011挠着竹球的爪子一顿，干笑：啊哈哈，穆穆，你知道了？

011：没有挪很多，就一丢丢~

沈穆蹙着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能量有多少他大抵心中有数，可他居然没有发觉011挪了能量，这不正常——除非是壹壹篡改了数据。

011低头：就是几年前，壹壹趁着大反派找来雪莲入药的时候，偷偷挪了一些能量进去，你当时注意力都在大反派身上的伤，就没注意到这些，这事儿就瞒了过去……你那个时候太虚弱，经常晕倒、呕血，壹壹没办法坐视不理的……

011刨了一下地：后来壹壹就趁着你服那些加入雪莲的药丸的时候时不时挪一点，之前你呕血，壹壹一下就挪多了，差点超过了警戒线，壹壹怕你会发现，就没敢再多挪……停到现在。

终于耗尽了。

员工没完成任务收集到一定能量脱离不了小世界不错，但011怎么忍心让沈穆拖着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的身体勉强活着呢？

他们没办法脱离世界，快穿局也时常失去联系，无法强制脱离……011就趁着沈穆没注意，挪动了不少能量撑着这具早就千疮百孔的身体。

沈穆静默着，摸了摸小猫的头。

看来那雪莲并没有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他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大部分应该都是系统的功劳。

不然他不会一夜之间突然好起来，灵丹妙药也没有这么快的，药物起效总有时间，系统能量却不用——多年困惑终于解开，看来就算是那颗种子种不出来雪莲也没有关系了。

沈穆温声道：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011拼命摇头：穆穆很好~是壹壹没有给穆穆找到一具好的身体，是壹壹不好。

所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甚至需要系统的能量支撑才能维持表面的正常。

还有三年，他应该撑得住，就是怕瞒不过如珩。

“咚咚咚——子宁，你换好衣服了吗？”

沈穆：“没有，再等一会儿。”

他关了意识空间，还好，刚才把衣服胡乱披起来了，壹壹没看出什么异样。

顾如珩这个坏东西把章盖到了侧腰上，沈穆扭着腰去看那痕迹，红与白对比鲜明，他现在真是年纪大了，搞不懂年轻人在想什么，盖章盖到身上来……真是想得出。

无奈地摇摇头，随手拿了中衣去蘸了茶水，一点一点费劲擦掉。

顾如珩、小混蛋。

沈穆抿着唇，忍着羞去把它弄干净。

这样闹过一回，如珩应该不会再东想西想了……他也算是卸去了心头沉甸甸的包袱，之后，他可以毫无保留而不是带着愧疚去喜欢如珩了。

计划也要提前，他对顾知行的考察要尽量提快速度下个定论才好。

顾知行这两年下来，性格变化很大。那次立储无疾而终之后，素英就没跟在他身边了，沈穆原以为顾知行会松快一些，后来却发觉他似乎更加紧绷，尽管是笑着的，但总觉得他的笑浮于表面，含着阴狠。

沈穆把弄脏了的中衣丢到小床上，拿了一件新的衣服来。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主观，如珩在他身边久了，他产生了偏向——这样对两个青年都不好。

“咳咳，咳咳咳！”

沈穆掩着唇闷咳，好在这次咳嗽没那么剧烈……撑着膝盖站起来，披上之前的青色外袍，站定扫视一圈，发现炭盆里的手帕已经烧成灰了，这才拎着弄脏的中衣推开门——顾如珩迎上前，沈穆凶凶地把衣服砸向他。

“你造的孽，你来收拾。”

顾如珩看着那中衣上染的红色湿迹笑出了声：“是，我一定亲自洗干净！”

然后收藏起来。

沈穆无语地摇摇头，径自出门去，顾如珩跟上，去牵他的手。

灿烂的阳光洋洋洒洒地为两人披上一层金边，顾如珩看着沈穆霜白失去血色的侧脸，心下不明揪紧。

雪莲制成的药丸将要用尽，下一朵雪莲又在何处？

他要如何，才能留住沈穆，保沈穆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