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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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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铺天盖地,如同天漏般宣泄而来。

这场大雨不依不饶的连下三月,早已超过了堤坝的预警水位,当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开闸泄洪,否则后果难料。

人们不得不收拾细软匆匆离开深爱的土地和家园,眼见将要丰收的庄稼被洪水吞噬,老人们跪地趴倒,痛哭不已。

天才微微亮起,京城主干道扬起粉尘,马儿刚到宫门便仰头嘶吼,而后跪伏倒地,再无声息。

“禹州急报!暴雨三月,堤坝损毁,农田淹没,危在旦夕之间!”

沉香徐徐攀升,让人心神沉静。

“母后,老子所言‘圣人无情’,究竟是何意?”

方沁雪将顾知行散落的碎发捋到耳边,并不急着回答,反而问道:“皇儿以为呢?”

顾青禹放下了折子,目光投向母子俩。

顾知行将书册放下:“沈先生说‘圣人’乃是道家的理想人格,既是理想,那么‘圣人’理应是极好的人,可老子却又说他是‘无情’的,儿臣觉得十分矛盾。”

方沁雪起身,牵着顾知行走到顾青禹身边,顾青禹自然而然地揽过儿子,低头一看,密密麻麻都是他自己记的小字,可见其好学。

“青禹,你知道的,我只通兵法,道家之学我可是一窍不通。”

顾青禹把佛珠取下来丢在一旁,佛珠与书案碰撞的瞬间发出清灵响声,胡大监有眼色地一挥拂尘,带着所有宫人退出了宫殿。

“沁雪谦虚了。”顾青禹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见她并不遮掩表情上的探究和有意,便也只能无奈一笑。

“圣人无情,是指圣人无所偏私。”顾青禹揽着顾知行的肩膀沉声说道,“老子之学,也是帝王术,他在告知为君者,身居高位,更应知何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因为君主的一举一动,皆与民生密切相关。”

顾知行不解,犹豫着想问,方沁雪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便不说话了。

顾青禹继续道:“圣人身居高位,深知无为之道可利民生,利社稷。无为既是为之,亦是不为,无为便可无所不为。圣人掌握此道,且明白人之本性,知道人皆有偏私,有偏私则有不公,有不公则生怨怼,生怨怼则天下大乱。故而有此说。”

“圣人要高坐其上,静观其变,而非动心动情,徒增烦忧。”

顾知行被绕晕了去,皱着眉头还是不懂。方沁雪轻轻拍拍他的背,让他回头再去找先生解答。

顾青禹目送顾知行远去,反手拉住方沁雪的手,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腿上坐好。

方沁雪斥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顾青禹哈哈大笑,只道:“只有沁雪能解我忧,让我及时摒弃那些多余的心思。”

可他却仍在众人离去之时悄然叹息。

为君王者,身不由己。

有些时候,只能是牺牲掉一些卒子,以保大局。

·

当沈穆听到南方暴雨冲毁堤坝的时候,只是愣怔着看向外面阴沉的天幕。

他被缠缠绵绵的低烧弄得心烦意躁,坚持站在廊下不肯进屋,红袖只得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候着。长风刚巧进来:“公子,刑部章焕大人来了。”

011适时汇报:“穆穆,章焕是青梧书院章珏老先生的侄子。”

章珏老先生在青梧书院时待沈穆极好,但这位章焕很早的时候就下了山,所以原身并不认识。

人既来了,必然是要见见的。

红袖劝道:“太医叮嘱过了,公子还发着烧呢,不宜劳心伤神的……”

沈穆摇摇头,要见的。

两位忠仆劝说不得,只得提着心小心注意着。

章焕人到中年,但精神奕奕,身着广袖大袍,人见之无不感风采俊逸。

沈穆专心煮茶,章焕摇了摇折扇,笑道:“沈师兄果然心性不凡,外面都闹翻了天去,可师兄依旧淡然处之。”

沈穆是院长的关门弟子,辈分很高,便是章焕,也要称一句“师兄”。

至于他说的话,无非是说华榕此案再无转机——华榕督办建造的水坝查出因贪腐致使材料劣质无法抵挡洪灾、修建时征用民工不惜民力打死、累死几十条人命的事。

这于华榕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天要下雨,管不得了。”沈穆看着水雾淡淡道,“我本意只是想寻一清静地安心读书,无奈总有人找上门来,将我拖入漩涡之中。”

章焕笑而不语,沈穆直接点名。

“章兄也是其中一员,这个时候来访,让人意外。”

点都点到他了,章焕只得敷衍一二:“京城外面已然闹翻了天,唯有师兄这处稳坐不乱,我心中好奇,又兼院长、大伯叮嘱要多多照顾师兄,便冒昧上门一探究竟了。”章焕一摇折扇,端得是风流潇洒,却见沈穆偏头轻咳,只得尴尬地放下了扇子。

这位师兄身体病弱,养气功夫倒是好。

沈穆在意识空间里撸了一把猫猫头。

“感觉全世界都知道华榕手上的东西在我这里了……”

小猫嗷呜咬一口沈穆的指尖:“早知道就不要收留华家母女,穆穆,这下怎么办呀?”

沈穆却与011意见相左:“这不干华夫人的事,华榕早就被人盯上了,我就是好奇,为什么华榕会来找我。”

“看来还是要找机会去见他一面。”

沈穆一拂袖,继续煮茶的步骤。

“纵是心中翻滚思绪,但面上总是要保持镇定,否则露出种种丑态,岂非徒增笑柄?”

“说句实在话,我也十分奇怪为何我会与这事拉上关系。”沈穆眼神迷茫,无奈摊手,“但我刚回京不久,京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尚未捋清,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看看情况。”

章焕赞同地点头:“确实如此,但……师兄是聪明人,定也察觉到了什么。”

“我迟钝得很,只模糊知道如今王谢两家势大,可惜世家内死气沉沉,争斗不休,但大树终究是大树,屹立不倒,老而弥坚;但华榕一般的寒门新秀倒是不同,冲劲十足,生机勃勃,朝野风气为之一变。”

章焕动作一顿,眼神探究。

这话说得不偏不倚,但若说是中立,又不是很像。

章焕是个利落人,直接开口问道:“所以师兄有意站在哪一边呢?”

“章兄这话说得奇怪,”深色的瞳孔流转光华,沈穆眯了眯眼,笑道,“我如今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只求在陛下的庇护下,安然在京中立足不受王家侵害罢了,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又岂会轻易站队?”

章焕眉头一挑。

这位沈师兄下山之时应是明了伯父的计划,可看他现在的态度……章焕却又搞不明白了。

难道是有什么他错过了没有发觉,还是这位沈师兄临时改变了心意,站在了院长那一头?

但看他的行动,也算是符合伯父之意的。

看不清,摸不透——章焕不曾与沈穆接触过,只是听大伯说过此人心思缜密,素有成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沈穆轻笑,垂眸专注于手下的功夫,章焕于这秋雨潮湿气中嗅得一阵悠远清香的茶香气,不由视线下落,落于沈穆修长的指尖。

这一套煮茶功夫优雅闲适,游刃有余,极具观赏性,名士风范十足。章焕心神一松,待沈穆将一盏清茶递至面前,不免低眉浅啄,片刻后,眼前一亮,又饮了一小口,闭目正待细品唇齿茶香时,便听见沈穆猝不及防一句:

“章老先生已然决意让书院加入朝中争斗吗?”

章焕:“……”

章焕赶紧偏头:“……噗——!”

沈穆的消息这么灵通?已然知道如今书院是伯父做主了吗?

不可能吧?连他都是昨日才知道的!

011笑翻:“穆穆你坏!上次你套大反派话的时候也是这样!”

沈穆无辜眨眼:“说什么呢壹壹?我可是天字一号大好人!”

“咳咳咳!”章焕呛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一手颤抖地指着沈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沈穆坐得端正,一副正经人的样子,满眼怜悯地看着章焕咳得喘不过气,连忙挥手让堂下的长风上来给人拍背。

长风也机灵,沈穆一个眼神,他立即心领神会,脸上挂着十分“忧心”的笑容,把人的背拍得“梆梆”响。

叫你这时候来!打量着公子这几日身子不好无力支应是吧?打得你说不出话都是轻的!

待章焕终于挣脱出长风满是“关爱”的魔掌时,已然只剩下半条命。

他也不再维持表面的假模假式,露出了伪装之下的直率潇洒,他扬声说道:“我早就跟大伯说过,沈师兄是极通透的妙人,岂会不知其中关窍?如今倒让我做了蠢人,沈师兄勿怪,勿怪!”

沈穆却垂下了明亮的眸子,安静看着茶杯中舒展的茶叶出神。

依照原身残留的记忆,院长亲切和蔼,世外高人,最不喜掺和外界争斗,而章老先生一派则是锐意改变,希望能够带着青梧书院更上一层。

但青梧书院从来都是一体,分歧可以存在,但分裂绝不可能。

沈穆并不是非常熟稔权谋争斗的人,很多时候他对形势的考虑,会非常依赖直觉。

就如方才突然套章焕的话,他便是忽然想到回京之后,青梧书院的人并没有主动上门,也不曾收到什么话,“沈穆”这个人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但若说放弃……

其实沈穆一直都觉得,“原身”下山应该不只是因为竞选失败。

甚至在原剧情线里,原人设的细枝末节中,沈穆都觉得凭原身淡泊名利、醉心诗书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参加竞选,又怎么会在下山之后就变成了野心极大的权臣呢?

沈穆叹了一口气,而且他回京之后所做的事,青梧书院多多少少都给予了一些帮助,若原身当真是书院内部争斗失败负气下山……且看黄老先生的态度,便知一二了。

其实青梧书院在朝中的人不多,且在朝中也多是领个虚职,或是时不时在各家开清谈会,以显名士风流——弄得沈穆一开始当真以为青梧书院不涉朝中事,只潜心教学呢。

偏在这个时候,章焕来了——故而他有此一问。

黄老先生不是一般的名士,心思豁达,不像其他人一般耻于探论官位名利,他与沈穆相处时亦是如此,闲谈时常叹惋院长应当早些放沈穆下山,白白耽误光阴,却又在沈穆当日推拒皇帝任命时顺从了他的心意,帮他求情……

黄老先生是院长的至交——所以院长对沈穆,是爱护之心,那么这位章老先生,应是与原身达成了什么共识的。

幕后想要推着他走的,到底是谁?

世家寒门斗争火热,唯独在华榕一案上达成了共识,青梧书院亦不例外,但这幕后之人却对沈穆的行动颇为纵容。

是沈辕吗?沈穆迟疑地想。

这件事,会不会是沈辕对他的另一重考验?

不对,沈穆马上否定了这一想法,那次会见沈辕,沈穆已经很明显的清楚他已经得到了沈辕的认可。

偏偏这时候章焕来了,青梧书院横插一脚——原身涉及的关系太复杂了。

沈穆这时候才能够大致断定,青梧书院应是对原身有安排的,他先前对自己的定位,贸然收留香芸母子,有意插手华榕一事……明显不符合书院的布置。

所以章焕来了。

沈穆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人物OOC值已经消失,否则后果难料。

“沈师兄,从你回京开始,你就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

“京城之中多股势力交汇争夺,已然形成一个平衡。”沈穆见他开了明牌,自然也不会跟他兜圈子,有话直说,“我原还无法轻易断定些什么,可你突然来访,我却明白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具,微一抬眼,隐约展露的锋芒被缓缓上升的水雾遮住,加之他语调轻缓,对坐的两人均俊逸潇洒,竟像是名士清谈,坐而论道,而非讨论藏匿在阳光底下腐臭不堪的权力争夺、枯骨成灰。

“不管我愿不愿意,从我进入青梧书院开始,到我下山,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章焕叹了一口气,既是为沈穆这样的敏锐洞察而感慨,也是为他的前程未来而担忧。

确如他所说,自院长带沈穆回书院开始,宏大计划下的小小连接紧密的齿轮缓缓转动,最终达成了现在的效果。

可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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