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很暗。

整面窗帘都被拉上，将外面遮挡的很严实，只剩一丝光从缝隙中漏进来，给了这个房间一点点的光亮。

宋妍凭直觉判断，现在应该还是白天。

只是不知具体几点。

手在床上虚无摸了几下。

并没有摸到手机。

宋妍刚想起身，就注意到了身上的重量。

那重量并不是来自于被子。

更像是一只手掌。

身后人的呼吸沉稳均匀，一次次轻扫她的耳膜。

宋妍小心翼翼转过身，她尽量试着不发出任何动静。好在床品足够柔软 ，即使她整个人180度大翻身，都没有什么噪音。

李越的脸近在咫尺。

他长睫轻轻搭下，覆在下眼睑上，宋妍摸了摸他的头发，李越的头发生得极硬，宋妍的手一点点下划，李越的眉毛好看极了，又黑又浓，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他的鼻梁很高。

然后。

是嘴唇。

粉粉的。

嫩嫩的。

像一块品相上乘的顶级牛排。

只是，睡着的李越仍不肯放松下来，他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宋妍安静的呆在一边。

她想到一直以来发生的事。

因为对往事有执念，导致自己长期郁结，身体很心理都出现了问题，而自从李越和自己在一起后。

他无形中被自己带入了痛苦的深渊。

他又多久没笑过了。

好像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吧。

好像更早。

是他自从和自己重逢之后。

宋妍的手再次轻抚上李越的脸，她轻轻摸着李越的眉间。

我的少年。

希望你以后永远开心。

希望我们以后永远开心。

不知是不是幻觉。

李越轻嗯了一声。

下一秒。

李越睁开了眼。

虽是刚睡醒，但李越的眼神清明有神，完全没有刚睡醒的失焦感，他的黑色瞳仁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好看。

是最纯粹的玄色。

“醒了？”

宋妍点头：“嗯。”

话落，两人都没再说话。

宋妍开口：“李越。”

“嗯？”

“跟我在一起，”宋妍说，“是不是很辛苦。”

李越长睫扇动。

沉默两秒。

李越：“过来。”

边说，李越边把宋妍揽进自己的怀里：“永远不要说这样的话。”

看宋妍没什么反应，他又重复：“听见了没？”

“嗯。”

“跟你在一起我是自愿的。”

“真的吗？”

“嗯，是这辈子所有发生的事情中，最忠于内心的决定。”

宋妍无意识舔了一下唇，吞了口水。

李越声音懒怠：“不要这样。”

？

“……”

宋妍木然。

她没干嘛呀。

不要哪样？

宋妍不敢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

他们靠的很近，身体面对面贴着，气息交缠。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们从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就算有两次同宿的经历，也是宋妍睡床，李越趴在一旁守着她。

现在是大白天，两人还都穿着衣服。

但不知道，气氛就是那么暧昧不清。

宋妍可以闻到李越身上若即若离的薄荷味道。

这个味道让宋妍莫名安心。

也让她生出很多倦怠来。

她咬了一下唇。

试图让自己振作。

李越眼眸很深，嗓音沙哑：“不要勾引我。”

宋妍：“啊？”

李越说的是这个？

她不是故意的，只能算是无意识的小动作。

宋妍小声辩解：“我没有。”

“我知道，”李越吞了下口水，目光直直盯着她，“但我受不了。”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李越嘴上说着不知道，搭在宋妍身上的那只手却没闲着，在后背轻轻摩挲，她的衣服很薄。

“……”

每一次指尖接触后背，宋妍都感觉全身战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安静得诡异。

这份安静蚀人心髓，让宋妍生出邪念来。

她突然。

不想做人了。

宋妍视线下移，盯着李越的唇：“我有点渴。”

几秒钟后。

宋妍凑了上去。

李越的双唇半开，像一个宝藏，任由宋妍探索。

宋妍一点点啃食，轻咬，进取。

成了世界上最贪心的人。

“好甜，”宋妍舔了舔唇，“我还要。”

说完，又凑了上去。

她动作很轻，弄得李越很痒。

李越慢慢享受着，然后他手掌上移托住宋妍的头，加深这个吻。

宋妍只感觉整个人更加瘫软无力。

想要挣脱开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推不开李越。

察觉到她的反抗，李越抬头：“怎么了？”

“……”

李越红着眼：“不渴了？”

宋妍整个人埋在被子。

“怎么了，刚刚不还说渴的吗？”

……

宋妍躲进了卫生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女人皮肤白皙，现在已经悄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红色，尤其是唇，本来她的唇色就很红润，现在更是娇艳欲滴。

甚至有了点肿胀的迹象。

宋妍舔了一下。

嗯。

唇齿间仍残留着甜甜的味道。

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是一只被水煮熟的鸭子，全身滚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宋妍。

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

洗脸的时候。

宋妍看到自己的线上离职流程已经全部通过，她算了一下，也不过才一个礼拜的时间。

挺快的。

苏行卡她还不算太厉害。

宋妍记得，之前有位同事也是这样的情况，被苏行明升暗降，但她本着宁愿恶心自己，不如恶心别人的心态，硬是没有离职，死撑着。

撑了一段时间后。

终于熬不住。

干脆提离职，准备一走了之。

哪想，离职申请硬是提交1个月都没有通过。

职场就是这样。

搞不死你，也能恶心死你。

——

宋妍磨磨蹭蹭出了卫生间。

李越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看到宋妍出来，他先是坏笑，然后走上来揉揉她的头：“饿不饿，要不要去吃东西？”

人就是这么神奇的动物。

本来还不觉得饿。

但经李越这么一说，宋妍也感觉得到了饥肠辘辘。

她温吞：“现在几点了？”

“五点，”李越说，“正好可以吃晚饭。”

宋妍不知道自己一觉竟然可以睡这么长时间，只是不知是因为梦见妈妈的缘故，还是因为李越一直在身旁陪伴的缘故。

宋妍回忆了一下。

好像每次李越陪着自己睡觉，自己睡得都会格外香甜，能睡很长很长时间。

宋妍轻喊了声：“李越。”

李越嗯了一声。

“我想试着不吃药，可以吗？”

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宋妍每顿饭后都要吃很多药，有抗抑郁的，有安神的，还有很多她说不上名字功效的。

李越负责记这些药的吃法用量，每顿饭后，他都会捧着满满一手心的药给她。

但现在，她想依靠自己的力量。

她会好好的。

为了母亲。

也为了李越。

更为了自己。

还没等李越回答。

宋妍抢先说：“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如果情况没有好转，我会跟你说然后谨遵医嘱。”

李越看着她：“嗯，可以。”

“……”

——

两人出了酒店门，就直接上了出租车。

宋妍：“不在这附近吃吗？”

落地晋城的这两顿，他们都是在酒店附近解决。

李越应该提前做了攻略，酒店附近就有一条美食街，很多饭店都是晋城本地人的首选。

宋妍虽然吃的不多，但吃第一口就知道味道很正宗。

李越揉捏宋妍的手，稍稍扬眉：“嗯，带你去个不一样的地方。”

宋妍好奇心被点燃：“哪？”

“到了就知道了。”

宋妍撇撇嘴：“什么地方这么神秘，我也是老晋城人了，什么地儿不知道？”

“好好好，”李越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你都知道。”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

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

李越座位靠右，先下车，宋妍紧随其后。

抬头她才认出这是哪。

晋城医科大的香樟树知名度很高，和武大的樱花有的一拼。

正是初夏，香樟树正郁郁葱葱生长着，香樟树冠大荫浓，校园内外连成一体，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宋妍惊喜：“你的母校？”

“我的母校？”李越扬眉问：“你怎么知道？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读哪所大学。”

宋妍眼珠一转，手缠上李越的手臂：“哼，我就是知道。”

李越轻笑。

两人手牵手进了校门。

一路上。

李越还是没有放弃这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这读的大学？”

眼看着瞒不过。

又一想，反正现在两人已经是情侣，宋妍干脆摊牌：“你有贴吧，你不知道吗？”

李越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高中的时候吧，你就有自己的贴吧了，”宋妍回忆，那时正是贴吧流行的时候，很多在学校憋久的同学都会玩贴吧，“热度最高的帖子都有几千层了，上面会更新你的最新动态。”

那时候的互联网还很纯粹，完全不像现在这样乌烟瘴气。

宋妍想起刚离开晋城的时候。

每天都在贴吧翻找李越的最新信息，希望知道他读哪所大学。

于是天天翻着手机。

母亲还问她是不是追星了。

她放下手机。

啊了一声。

自己的行为。

很像追星吗？

最后，她终于在贴吧上看到了最新讯息。

帖主上传了一张李越新生报到的照片。

照片很模糊。

因为距离很远，照片上涵盖的人很多，但任谁都能一眼看到李越。

李越碎发散落于额前，看不太清楚表情，只感觉整个人都没什么亲切感，冷漠的可怕。

不知道这是不是拍摄者没敢靠近拍摄的原因。

紧随这张照片的，是一段简短的文字：最新线报，李越读了晋城医科大，专业：临床医学。

……

李越扬眉：“连我上哪所大学都有？”

“何止啊，”宋妍说，“就连你每顿饭去一食堂吃还是二食堂吃，都有人上传呢。”

这样看来。

她确实如母亲所言。

自己在追星。

现在回忆起来，宋妍仍觉得神奇。

虽然和这个人已经相隔天涯。

但每日看的讯息，却让宋妍觉得李越就在她的身边。

“没想到，”李越悠悠道，“你对我还情根深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