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余晚晚起床之后,在院子里做晨练健身操。
“早啊,余小姐,昨夜睡得好吗?”
一个转身,宴寻出现在了身后,并且还用那种风轻云淡的方式,以向她打招呼为由!借此提起昨夜之事!
昨夜发生的那件事,属实丢人。
余晚晚感觉面上臊得慌,健身操的动作都做乱了,干脆停下来不做了,准备回房间去。
“余小姐跑什么?”宴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余晚晚只想逃,短短几秒钟之内又找不到借口,只得胡乱说道:“我……我累了,回房休息。”
宴寻一用力,将她扯到了跟前,“看来余小姐昨夜没睡好?”
余晚晚有些生气了,“我都跟你道歉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再拿这个取笑我了。”
她伸手指了指这间别院内,紧挨着的四间房间的门窗,“你看,每间房间都差不多嘛!喝醉了走错也很正常的。”
宴寻拽着余晚晚的手腕,将唇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余小姐昨夜去了我的床上,今夜……打算去谁的床上?”
“你!”余晚晚又羞又恼,抬起另一只手往他胸口一锤,气呼呼道:“反正不去你那里,快放我回去休息。”
宴寻不肯松开她的手腕:“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
“我答应过你什么?”余晚晚嘴巴扁成鸭子的模样。
宴寻的眼中居然闪出孩子气的光亮:“陪我去吃蜜糕。”
“也行……”余晚晚吞了吞口水,话说到一半,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要紧往后拉开距离:“哎不不不!我不能陪你去吃!你找别人陪你吃。”
上回这个恶狐狸说过,等吃完百果蜜糕就杀了她。
她还不想死啊!
宴寻盯着她害怕的样子,很是满意地笑道:“你有得选吗?”
她的手腕仍被他牢牢抓着不放,为了稳住重心,余晚晚蹲了下来,耍赖道:“我就是不去,去了你就会杀我。”
宴思走近弯腰,将余晚晚一扯一抛一扣,稳稳地抱进了怀中。
余晚晚像条虫子在他怀里蠕动:“宴寻!快放我下来!”
少年在阳光底下垂下纤长的睫毛,注视着怀中不安分的少女:“如果我说,不想杀你了呢?”
在他怀里像条鱼一般扑腾的余晚晚,顿时停下了一切的动作,她晶莹的眸中亮起星辰般的光:“真的?”
宴寻见余晚晚不挣扎了,将她从怀里放下,拽着她的手腕的那只手依旧不松开。
他一面拉着她往前走,一面头也不回地对余晚晚说:“不听话再取你……”
“娶……娶我?”
“取你小命。”
“……”
【叮——宴寻好感度46】
春末夏初的吴都,沿墙小喇叭似的凌霄花开了,沿途的杜鹃与月季也在微风中摇曳着,门前河水清澈,桥下有小船儿行过,将水波揉皱。
脚下是一块接着一块的青石板路,被行路人的脚打磨得光滑,石缝中长着湿润的绿色青苔。
余晚晚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看她现在神气的模样,谁能想到她是被宴寻拉着出来的呢?一经放风,她就像是出笼的兔子,四处蹦着跳着,探着毛茸茸的脑袋瞧着。
余晚晚拉着宴寻吃了百果蜜糕还不够,在铺子间流连忘返。
“宴寻,酒酿饼也好吃,你试试。”
“云片糕也带些回去!”
“对了,给老夫人也带上一盒百果蜜糕,作为她招待我们的回礼。”
话全让她一个人讲了,宴寻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宴寻,方才那根发带适合你,我们去看看!”
余晚晚将宴寻拖走。
“宴寻,我脑袋上的兔子太傻了,你重新帮我挑个别的,这几朵小花怎么样?”
她在他面前跳来跳去,比划来,比划去。
他觉得她好吵。
又……好可爱?
回去的路上,手中拿了不少东西,余晚晚忽然一手指天,笑得像朵小花:“宴寻快看!天上有人放风筝,我们也去齐个风筝店!下午陪我放风筝。”
宴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同意,便被余晚晚扯了去。
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余晚晚连忙鞠躬道歉,抬头的时候,却撞上了一双晶亮有神的双眼。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笑容灿烂的少年,一望便知没有坏心眼的那种,与宴寻浮于表面的明媚无辜截然不同。
“无碍无碍,倒是姑娘你,有没有撞疼?”
“我没事。”见对方是个好说话的人,余晚晚心下松了一口气,也回以对方一个甜甜的微笑。
正准备拉着宴寻转身离开,却被那人叫住了。
“可否冒昧问一句,姑娘家住何处?”
“我嘛,我暂且住在……哎你干嘛!”
余晚晚正不知道如何向眼前的陌生少年,解释自己的情况时,她身旁的宴寻忽然拉着她就往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在她耳边道:“不听话,就取你小命。”
余晚晚只好停止扑腾,垂下脑袋乖乖就范。
为了活命,她真是牺牲了太多。
两人逛了一早上,拿着一堆零碎的东西回到到宴府,稍加整理和收拾,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沈之礼与汪明珠在外面随机抽取幸运观众,问了一早上关于“乐儿”的下落,也才刚回来。
几人一同行至膳厅,令余晚晚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已经整整齐齐摆了一桌。
站在桌前,她摸了摸并不是特别饿的肚子,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方才就不吃那么多糕点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离开这户富庶人家之后,她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余晚晚顿时就觉得。
她还能吃。
拉开椅子坐下,刚提起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声音是宴府老夫人的,另一个声音则是明朗的少年。
“砚书,不许缠着阿布说胡话。”
“祖母你最好了,你就托人帮我齐一齐嘛~我以后天天给您锤肩捏腿。”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跟前。
余晚晚回头,惊讶地发现那位缠着老夫人说话的少年,竟是之前在街市上遇到的那位。
看到余晚晚的那瞬间,名为砚书的少年眼睛都明亮了起来。
“祖母,不用你托人帮我寻了。”
老夫人笑笑,一脸的不信:“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少年的目光落到余晚晚的脸上,他对老夫人说:“不是,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老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立在桌旁的余晚晚。
余晚晚向前走近两步,笑得眉眼弯弯:“好巧啊,老夫人,这位小公子竟是令孙,方才我还在集市之上遇见了他呢。”
老夫人这下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孙儿托她满城捞的那个姑娘,居然就是她请来的江湖客人。
余晚晚倒是心下坦然得很,他拉过宴砚书,一一带他认识他们:“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隐山阁的弟子,他叫沈之礼,这是沈哥哥的师妹,汪明珠姐姐!还有这一位,他叫宴寻,和你一个姓呢,很有缘吧!”
余晚晚热情地向宴砚书介绍了三位之后,老夫人催他去别厅用膳,别扰了客人清净。
沈之礼温吞笑着道:“小公子留下一同用午膳吧,多一个人也热闹些。”
话毕,只觉得脚背一重,一双穿着黑靴的脚压了上来。
沈之礼略有些尴尬地笑笑,然而话已说出,自是收不回来的,宴寻再踩他也没用。
汪明珠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心下觉得好笑,也将目光转向老夫人,她微笑道:“一起吃罢,老夫人待客热情,这么丰盛的菜,我们也吃不完。”
宴砚书跑到老夫人跟前,抱着她的手臂不肯松,拿出撒娇似的语气道:“祖母……”
老夫人只得宠溺地拍拍他的脑袋:“行了,都多大的人了,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儿用餐吧。”
几人围坐在一块吃着饭,皆是自觉,并未聊起任何关于老夫人梦境之事。
倒是在余晚晚的带领下,聊起了吴州城的风俗和美食。
比如“六月六,狗淴浴”,据说可治蚤癞。寺庙在这天晒经,各户也在这天晒书籍图画,晒衣被,可以不生蠹虫。
又比如二月十二日花神生日这天,吴州城的人们会早早赶到庙里去庆贺,供上三牲干果,焚香点地入夜,众人手提花灯,抬了花神,在街市游行,往往要"闹"到天亮才尽兴而归。
这一方水土,滋育着一方风土人情。
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汪明珠倒是有些好奇了,按理说余晚晚是尚京的闺秀,为何会对江南的吴州如此了解?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汪明珠也不是没有仔细观察过余晚晚,她看起来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模样,样貌青涩娇俏,性子却是张扬的,她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也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举动,逗得沈之礼咯咯笑。
余晚晚和汪明珠一贯印象中的贵族小姐形象,实在是太不同了。
别说是沈之礼了,就连她的目光,也常常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余晚晚身上。
想了想,汪明珠觉得有趣,便笑着向余晚晚问出了口:“晚晚你不是尚京人么,为何对吴州这么了解?”
这不带任何恶意,只是出于疑惑与好奇的一问,还真把余晚晚问得愣住了几秒。
她酌了些小酒,讲得滔滔不绝得意忘形,这不,都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她是余棉!尚京城内的余小姐!养在深闺中的女子!
不过她余晚晚可不是小呆子,只愣了几秒缓冲一下,小脑袋瓜子轻轻一转,便嘻嘻笑着张口就来:“我呀~我尚京的乳母祖上是吴州人,我常听她说起她的家乡,便也知晓了一二,让各位见笑啦!”
只要不被发现她穿书人的身份就行。
反正也不会有人那么闲,跑去尚京的余府,验证一下是否真有位从吴州来的乳母。
老夫人有些讶异地笑道:“晚晚姑娘竟是尚京人?无怪性子这样爽快利索。”
余晚晚捧着手中的杯子笑了笑,还未发话,一旁的宴寻竟罕见地主动开口了:“余小姐乃尚京名门之后,若不是逃了婚,现在身份恐怕更尊贵了。”
话毕,他将目光转向余晚晚。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宴寻满脸明朗无辜,但是余晚晚就算没长眼睛,也能看出他笑里挑事儿的意味!
说点儿什么不好呢,非提她逃婚之事,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她有过婚约?
要不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她宁可嫁给高家那傻子,做个皇城底下的富贵夫人。傻又怎么了?癫又怎么了?她自是有办法糊弄他,尔后过自己美滋滋的生活。
说不定……还能偷偷找些个小白脸儿呢……
余晚晚恨得牙痒痒,几乎要把手中的筷子捏断。等她把宴寻骗到手,非得好好折腾他不可!
余晚晚努了努嘴,压下心中的不爽,旋即让笑容爬上脸,她捏起酒杯,起身对在座各位道:“每个女子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嘛,我不逃婚,就不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了,多可惜!过去的事嘛,就让它过去,我敬各位一杯。”
余晚晚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重新替自己斟满,她高举小酒杯道:“也敬我的过去一杯。”
又是一个仰头,喝光了青瓷杯中的酒。
她脸颊泛起红霞,笑得像枝头绽放的新芽:“过去被我送走啦。”
“晚晚,少喝些。”沈之礼温声劝道。
“好……我再敬未来一杯,就不喝了。”余晚晚嘟囔着去摸就手边的酒坛,却摸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低头一看,一旁的宴寻竟然将手搭在了酒坛子上。
她两只手一同去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有些急了,“宴寻,把手拿开嘛。”
他坐在桌前,饶有兴致地抬眸看着她,这个角度看起来,他的眼神格外暧昧:“你昨夜醉酒后跑来我床上睡觉的事,忘记了?今夜是还想来么?”
“噗!咳咳!”对面的宴砚书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余晚晚尴尬地笑了笑,一时竟然不知如何辩解,只是道:“吃菜吃菜,大家都吃菜啊。”
她拉过凳子坐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拧了一把宴寻的大腿。
宴寻闷哼一声,一把将她的手禁锢住,半眯着眼道:“余小姐的手往哪儿放呢?这么迫不及待了?”
在众人投来的滚烫目光中,余晚晚从膳厅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