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弘初七年腊月初一，整个大庆的百姓都知道今日是当今大皇子与丞相之女顾若雪的大喜之日。
往日便络绎不绝的京城，在今日更加地热闹非凡，从顾府到恒王府的道路上挤满了百姓，一路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官兵们围成整齐的两排，隔开路上的百姓与浩荡的迎亲队伍。
李长山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风地带着十里红妆铺满了京城最繁华的长街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丞相府方向赶去，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将他原本温润的面庞衬得有些许邪魅张扬。
顾府的大门口同样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管家老远看到迎亲的队伍，急急忙忙跑回院内。
“老爷夫人，恒王殿下已经快到了。”
顾若雪在闺阁的窗前，身着鸳鸯喜服，往日素雅的妆容已经更添一抹艳色，精致的眉眼中又含一丝水润，听着屋内婶娘们和喜婆婆的赞美，皎白的面容早已飞起一片绯云。
“夫人，恒王殿下的迎亲队伍已经快到了！”前院的小厮匆匆来报。
“知道了，快把大少爷叫来”
喜婆婆和婶娘舅母们听到李长山的迎亲队伍快要来到，急匆匆地将剩下的凤钗步摇插到她墨云般的云鬓上。
“哎呀，方才只顾着欣赏雪儿花朵似的样貌，差点耽误了！”
二舅母把最后一个金簪没入顾若雪的云鬓中调侃道，周围的女眷们纷纷笑了起来。
“阿娘好，各位婶娘舅母好。”
顾若庭一身绯红色的官服，身子颀长，迈着矫健的步伐进到屋子里，声音微哑。
“可是妹妹这边已经好了”
一旁身姿窈窕，眉眼中带着一丝英气的楚云自顾若庭进屋便注意到他低落的情绪，不由得开口调侃道：
“她这里早就好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如此晚，难不成是躲起来偷偷地不舍落泪吗”
顾若雪看着和哥哥斗嘴的未来嫂嫂，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云丫头了解若庭，你看看，这眼圈都红了”
二舅母的一番话又惹得屋内笑声一片。
“哎呀，王爷的迎亲队伍已经进了等在府外，吉时快到了，快来给小姐盖上盖头”喜婆婆往院子里看了看，连忙对蕊心道。
屋内的笑声渐渐弱下，顾若雪起身对顾夫人和几位长辈福了福身子
“阿娘、婶婶、舅母，若雪……”
还未说完，顾若雪就感觉到自己嗓子中彷佛塞了团棉花，鼻子顿时酸了起来。
二舅母连忙上前紧紧拉住她的手，“傻丫头，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鼻子。你看看，你要是一哭，你大哥也憋不住，到时候你阿娘可哄不过来。”
原本要涌出的眼泪因为二舅母的这句话顿时被生生打断，顾若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前一步拉住母亲的手。
“去吧，别误了吉时”顾夫人摩擦着她的手背。
“王府与顾府离得近，若是想念娘亲，就常回来。”
“嗯！”
顾夫人从蕊心手中接下盖头，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盖头。
顾若庭在妹妹面前微微弯腰。
“来，哥哥背你”
顾若雪揽着他的脖子，趴在哥哥宽厚的肩背上，幼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流下。
李长山下马立在顾府门外，对顾雍微微俯身。
“岳丈大人”
顾雍连忙扶起李长山。
“恒王殿下不必多礼，下官已经派人通知内子”
“不急，时间尚足”
朝中来贺的宾客自然也不放过这个机会，纷纷上前向李长山道喜，李长山一边和他们寒暄，时不时看向顾府内的动静。
“来了！”
顾府外的人群中顿时喧闹了起来。
“新娘子来了！”
李长山听到周围的声音，侧首看向府内，迎亲队伍终于出来，大红色的轿子从顾府抬出，后面跟着珍宝异石，几十个红木箱子也鱼贯而出。
人群中议论不停。
“早就听说顾大人对女儿十分宠爱，看来果然如此，这流水似的嫁妆，都快赶上恒王的聘礼了”
“毕竟是嫁到王府，顾大人和顾夫人也是为了女儿考虑吧”
“这天家的婚礼果然非凡”
……
迎亲队伍和花轿已经出了顾府，喜婆婆上前对李长山俯身道：“王爷，吉时快到了，该出发了。”
李长山向顾府家眷微微抱拳，便转身跨上马背。
“出发！”
伴随着喜庆的唢呐声和锣鼓声，顿时两侧街道上又涌动起热闹的气氛。
顾若雪在花轿中听着轿外沿街百姓的喧嚷和迎亲的锣鼓声，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即将嫁为人妇。内心不住地忐忑不安，仿佛过了一世那么久，轿子终于停下。
有人掀开轿帘，她猛地回神，紧接着耳边传来温和低沉的声音，“夫人，手给我”。
是李长山，他刚才叫我，“夫人？”
顾若雪盖头下的脸颊开始发热，看着盖头外伸出的手掌，她缓缓将手放入那个温暖的掌心，慢慢起身。盖头下的顾若雪什么都看不到，出轿后听着旁边嘈杂的声音，一时不知所措。
握在手上的力道突然一紧，她听到李长山轻轻地对自己说：“别怕，跟着我走，慢点”，那一刻顾若雪忐忑的心终于安静下来，跟在他身后，慢慢走进府内。
成婚的时候才知道，顾若雪才感觉到，小时候喜欢的热热闹闹的场景，原来身在其中是如此的劳累。繁杂的礼仪一道接一道，直到听见前方司仪唱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她感知到李长山就在身边，与自己一起躬身，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莫名地涟漪。
“夫妻对拜”，顾若雪转身，俯身的那一刻，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古人的那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起身，这大概上天赐的缘分吧，那就希望我们，白首不相离。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一阵热闹的锣鼓声，顾若雪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前走去，直到进了新房，她坐在床边，盖头遮挡下的眼眸十分无措，只有手上不停绞着喜帕的动作暴露了她的紧张。
李长山就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到她的动作，不由得轻笑。一群宗族子弟在起哄，要他快些掀盖头。顾若雪紧张地用手紧握着喜帕，接着，听到他轻笑“那本王这便掀盖头”像是刻意说给她听。
紧接着，盖头从眼前被挑走。顾若雪脸上的红晕和眼里的一丝水光还未来得及消散，全都映在李长山的眼里。
顾若雪看到他一瞬地呆愣，随即慌乱地错开视线，微微泛红的耳尖却偷偷出卖了她
“新娘子也太美了吧”
“不愧是名满京城的顾大小姐”
“才貌双全果真不是虚言”……那些宗族子弟一直盯着她，听到他们议论的声音，顾若雪下意识地垂下眼眸。
“去去去，洞房都闹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是我们王府的酒菜不得各位的胃口吗？”李长山一边笑骂，一边把他们推出房门
人都送出去后，他转身回房。
喜娘迎上去，“王爷，您和王妃还要喝交杯酒呢，喝完交杯酒，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顾若雪抬眸，正对上他的目光，“王爷和王妃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喜娘适时地夸赞缓解了暧昧又尴尬的气氛。顾若雪接过那杯酒，和他手臂交缠，饮下交杯酒。看到他面色微醺，顾若雪想自己的脸色肯定也是一样的。
喝完交杯酒，他起身“前堂还有宾客需要照拂，我去去就来，夫人你……”好像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蕊心“本王听说新妇出嫁，到夫家前都是不能吃东西的。这么久想必王妃也饿了，你去厨房找李管家给王妃准备些吃食”。蕊心看着顾若雪抿嘴一笑，应声出门，顺便叫走了喜娘。
他抬眼盯着顾若雪看了好一会，后者正要出言询问，他突然上前一步“我去去就来，劳烦夫人等待片刻。”
顾若雪回过神，房门已经关上了。她赶紧捂住发烫的脸，坐回床边。回想刚才突然靠近的气息，无法躲避的眼神，脸上的余温迟迟无法消散。
蕊心恰好端着点心回来，看到她微红的脸颊，促狭地笑起来“王妃~，王爷真的好体贴你呀。”
听到她的话，顾若雪脸上刚消散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坏丫头，别乱讲”顾若雪双手捂住脸颊，慢吞吞地走到桌前。
“是是是，王妃娘娘，快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顾若雪拿起桌上的桂花糕，王妃，以后我就是恒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了。桂花糕入口，竟比往日吃的更加清甜……
蕊心突然道：“小姐，方才我看到王爷对你的态度，感觉不想是那种纨绔子弟会露出的好色神情，反而、反而是欣赏讶异和一丝局促，大概是被小姐你的美貌震惊了哈哈哈哈。”
“就你嘴贫！”顾若雪回想方才的情景，也觉得李长山的反应不像是传言中花花太岁的样子。准确来说，她从自己见到李长山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并无纨绔之气，反而有君子之风。跟京城中的传言相去甚远。
”小姐说的果然不错，不能一味地听信其他人的话，要相信自己的感受～”
“不过，我还是需要再考察一段时间，看看这个姑爷是不是在假装正经哈哈哈”
顾若雪轻笑着摇了摇头，递给她一块点心，将话题转移到幼时在顾府的趣事中。
两人聊着聊着便感到疲乏，顾若雪不自觉地用手掌托起下巴，微微眯起了眼。将将欲睡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想起什么，突然清醒过来。看着面上微醺向自己走来的男人，顾若雪竟紧张到屏住呼吸。蕊心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王爷王妃，奴婢先告退了”。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李长山就站在她面前，略带酒味的温热气息把她包围地无处可逃。
“有没有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他突然出声。
“吃、吃了一些点心”
顾若雪慌忙低下头。
“嗯……”他上前一步，声音微哑。
“那，娘子，让为夫伺候你就寝吧。”
顾若雪紧张后退，却被一阵力道向前拉去，腰肢被紧紧环入那人怀中。
“你……”
顾若雪抬眸看向他，却在他直直的目光中看到了钩子。
身体突然腾空，她还未来得及挣扎，已经被放在床上，李长山两手撑在她耳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一些挑逗意味。
“娘子可听说过，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顾若雪突然脑海里想起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又羞又恼“妾身久居闺阁，自然不比恒王殿下流连花丛知晓得多。”
他竟轻笑出声，“娘子不知道没关系，为夫慢慢教你。”
顾若雪来不及回应他的话都被扑面而来地吻堵回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般被压倒在床里，她只记得他的手掌很温暖，拂过那些自己不曾触碰过的地方，带起阵阵酥麻。
顾若雪从未想过会如此失态，情不自禁地被引诱，也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时候这么依赖一个人。春宵最痛的时候，她听着李长山在自己耳边低沉的喘息，心里不由得一丝丝难过。
“李长山，可不可以不要再去看别的花花草草，我们白头偕老好不好。”
身心的折磨让她痛得流泪，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的泪痕被吻过，耳边传来略微紊乱的声音“白首不相离”。
翌日，顾若雪微微转醒，脑子里浮现出昨夜的荒唐，“轰”地一下满面通红。她伸手探向身侧，只触到一片微凉，心下怅然若失。
门外传来蕊心的声音“小姐，可是醒了？”
顾若雪应了一声，蕊心推开房门，后面跟着几个侍女。为首的侍女上前一步，“王爷吩咐奴婢们莫要吵醒王妃，待王妃休息好之后与您一起到宫里觐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是王爷吩咐给您熬的补气血的药汤，王妃快趁热喝吧”
“药汤？”她正疑惑，突然看到蕊心和其他的侍女偷偷抿起的嘴角，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不正经的李长山！
顾若雪不顾矜持地接过来，气鼓鼓地一口气灌下去，碗尚未放下，抬眼便看到李长山进门，当下差点被药汤噎过去
“咳咳咳……”
“小姐，慢点慢点”蕊心吓了一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