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跟狗似的,咬着骨头就停不下来,还是不听话的狗,一点儿没管梁树的动作,顺着他的小腹就摸了上去,在胸尖用力一捻。梁树没控制住抖了一下。
梁树觉着贺山贴着自己的腿那块硌人,后者的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摸得他一阵往后缩。
梁树喘着气慌乱地把贺山推开,心脏像快跳出来似的,扯着他太阳穴血管也跟着突突跳。
“你什么意思?”
贺山手还放梁树衣服里,在他问的时候停了下来,接着搭他肚子上一来一回地摩挲。梁树脑子发昏地拽住贺山的手:“别动了。”
“好。”贺山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树。
梁树没见过贺山这样的表情,这会儿不自在得很,更何况自己还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姿势躺贺山下面。
他沉默着看了贺山会儿,忘了自己刚才问了个问题,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梁树,你会讨厌我么。”贺山靠着梁树的头趴下来,头埋人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呼吸。
梁树本来有点儿生气,这会贺山这么一通动作,把他整个人都抚得没褶皱了。
贺山这股劲儿就没法让人对他说重话。
他左胳膊曲起来搭在贺山后脑勺上,摸了一把他刺挠挠的头发,跟摸牙刷似的。
“没讨厌你。”梁树老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梁树闷着笑了一声:“那你就是喜欢我。”
梁树朝他后脑勺轻轻敲了一下:“别给我瞎解读,我可没这么说啊。你赶紧从我身上下去,怪沉的。”
贺山没动,只是抬头:“你不喜欢我么。”
梁树看着贺山怪认真的表情,似乎他要是敢说个“不”,贺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上次贺山哭给梁树留下了特炸裂的印象,这么个大高个,哭起来跟小鸡崽似的。表情像个小可怜,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沾边。
想到贺山那个表情,连带着就想起来那晚上贺山对自己做了什么。
荒唐。
更荒唐的是,梁树就光是想想,那东西就受不住脑子的管控,跟被电了似的弹了起来。
贺山低头看了一眼,特自然地把手放上去揉了两把,又在他嘴上啄了一口,笑笑:“我也喜欢你。”
梁树连着好几天都病恹恹的,上课老走神,下课也是一问三不知,老师上课点他好几次,后来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诡异的是,梁树连着住了好几天宿舍,一趟家也没回,车放停车场都快落灰了。
徐奕想拽他去医务室看看,他老摆摆手,说自己挺好,没什么大毛病。
他这么一说徐奕就懂了,身子没毛病,那就是心里有事儿。但梁树不主动说,徐奕也识趣地没问。倒是王许林凑过来问了两句是不是失恋了。
“还没恋呢,失个屁啊。”梁树没管他,自顾自地叹气。
“你就说什么事儿吧,说不准咱俩能给你点建议呢。”王许林把这话连带着刚买的冰冻可乐一起扔过去。
梁树接过:“这么扔,待会开的时候得炸了。”
“那是你技术拉。你说说呗。”
梁树小心翼翼地开了一个缝,听着可乐罐滋滋的放气声:“这事儿你俩不懂,等丁儿回来吧。”
“我俩都不懂,就他懂?”王许林不以为意。
梁树一拍桌子:“还真只有他懂。”
“吹吧你就。得了,我和徐哥去上课了,待会丁儿没课,估计得回来,你俩好好商量着人生大事吧。”王许林拍了下梁树的肩膀,和徐奕一前一后出了宿舍。
梁树舒了口气爬上床,脑子里还在思考。
这事儿还真只能跟丁茂说。
换个说法,这事儿跟谁都没法说。自己认识的几个同性恋不过是点头之交,平时八竿子打不着,自己也拉不下这个脸去问别人自己被男的亲了怎么办。
退一万步,身边就丁茂这人正谈着,跟男的谈和跟女的谈,估计心路历程有点区别,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总差不多吧,别管问他有没有用了,现在也就他能多少给点建议。
梁树这会想着还觉着有点恍惚。省去中间一大堆没必要的叙述,总结下来就是,自己被贺山亲了,贺山是个男的,自己也是个男的。
当时自己震惊得想给人扇出门去,这会想起来,似乎也没那么不能接受。
自己不会真对贺山有意思吧。
梁树越想越乱,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把脑子里的淤堵扇通了,或者是倒立着猛甩几下头,把水啊泥啊浆糊啊全都给倒出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同性恋的可能性,这会儿突然意识到了点苗头,就跟知道潜艇突然能飞了似的,离谱得不行。
再回过味来一想,自己从小到大跟男生都是当兄弟处,似乎也没一个喜欢的女生。还以为自己天生就不会喜欢别人,没想着自己可能是同性恋,只是还没被发现。
梁树这边正乱着,那边丁茂进门脱了外套就往凳子上搭。
梁树见人回来了,叫了一声“丁儿”,把人吓得一激灵,后者抬手顺了顺自己心口:“吓死个人了,你在啊。”
“昂,”梁树翻了个身,重新盖了下被子,斟酌着开口,“丁儿,你对郁姐是个什么感情啊,描述一下呗。”
丁茂刚坐下给自己灌了一口热水,听见这话差点没给喷出来:“你是不是单身久了,来我这找虐受。”
梁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点头:“你说对了。”
丁茂强撑着表情把剩下半杯水喝完,摘了手套围巾,脱了裤子朝床上爬,没忘问一句:“你什么情况,谈上了?”
梁树嗷嚎一声,不知道怎么描述:“没呢,还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他。”
“你这么问,那你肯定至少不讨厌她。”丁茂跟情感大师似的分析起来。
梁树“嗯”了一声,表示他没说错。
“谁啊,朋友圈给你送花那个?我认识么。”丁茂有点儿八卦、
梁树想着那花,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但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着哈哈把这事儿绕过去:“别管这些了,这不重要。主要是我跟他吧,就不可能在一起。”
“得了,别说了。都考虑到在一起的事儿了,鉴定为喜欢。你要真弄不明白,去网上找两篇伤春悲秋的心路历程看看,体会一下人家的心境。我这一大老爷们,还怪不好意思的,真不知道怎么说。”
丁茂一边说一边拉好被子,给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打了个呵欠:“我睡会,你自己想着吧。”
梁树就知道不能指望丁茂这人,这两句话说得跟没说似的,睡觉倒是比谁都快,没躺下两分钟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梁树听着也跟着有点困,想着自己好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这会睡一会,正好当补觉。
今晚也还是睡宿舍,主要是回去看着贺山怪尴尬的。
那天晚上是贺山架着梁树进的卧室,梁树躺下才发现被套被换了。问就是贺山买了两套新的,之前的被单看着老旧,睡着也不舒服。
光是买了被套还不算,贺山自己也跟着钻进被窝里,搂着梁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两人赖到中午才醒,梁树看着躺旁边的贺山,第一次觉着这事儿大了。
贺山见他睁眼,迷迷糊糊要起床去给他做早饭。
梁树把他拦住:“不用了,这都大中午了,随便点个外卖凑合一下得了。”
两人洗漱完,外卖刚到,贺山把东西放茶几上,给梁树倒了一杯温水放旁边,叫人出来吃饭。
梁树打着呵欠从卧室出来,说着“不用洗碗真好”。两人坐一排,梁树吃一口就抬头看贺山一眼。
贺山面不改色坐着。
“贺山。”梁树吃着吃着撂了筷子。
贺山不解地看过去:“嗯?”
梁树不自在地笑笑:“你喜欢我什么啊,说说呗。”
贺山愣了一下,放了筷子,低头揉了一把眼睛,接着整个人向后倒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劲儿。”
梁树说:“什么劲儿。”
“年轻吧。”贺山想了老半天,蹦出这么几个字。
梁树给听乐了:“别跟我装未老先衰那样儿,贺爷爷。你看着比我有劲儿多了吧,要不然眉毛上弄那么一道,看着跟黑礻土会似的。”
“这啊,”贺山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眉毛,均均匀匀地呼了两口气,接着说,“我跑出来的前一天晚上,跟我妈吵架,她给了我一下,我没站稳,磕桌角上了。”
梁树没想着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啊,哦,对不起。”
贺山释怀地笑笑:“你道什么歉啊,跟你没关系。”
梁树看着贺山笑,总觉着特别不得劲。
这人跟棉花似的,管你怎么用劲儿,捶下去一点伤也不受,他倒是被砸出一个大坑。被砸出坑了也不吱声,自个跑外边吹点管他的热风冷风,吹着吹着又好了。
但管他是石头还是棉花,被砸了肯定得留下点儿什么印记来。
这会贺山把自己的印记拆给他看,梁树真忍不住没上手摸一下。
一碰,贺山的睫毛一颤,没管梁树的手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
梁树看他安静这样,真恨不得变成吹风机,把他吹得暖呼呼蓬松松的,再环着狠狠地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