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许林的导师在学术界排得上号,人也风风火火的,拉着两人重新上公司去。
事实证明,外援摇得好,赔偿马上到。
导师一去,前台倒的茶水都香了不少。老板坐着电梯从办公室赶下来,对着导师和颜悦色。梁树站一旁不说话只看,老板和导师两三句话就把事情给谈妥了。
出了公司,梁树和王许林心情挺复杂。
导师说着晚上还有课,先回学校去。
走之前损了王许林两句,说他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平时学习不知道跑哪划水去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又说这事儿就是这样的,还得有人能说上话。他打过太多官司,见的事情也多了,让两人心里别在意。
俩人连连点头,王许林点头哈腰地把导师送上车,笑嘻嘻地说请他吃饭。导师也没客气,点了一家中餐,价格适中,味道也不错,让有时间商量着去那吃一顿。话毕了还补充一句,自己只带一张嘴来。
“带十张嘴来都行。”王许林乐呵呵地补充。
“行,那先预定着十张嘴吧。走了啊,你俩注意安全。”导师关了车门摇下车窗,对着两人又嘱咐了两句,才让师傅开走。
人一走,梁树和王许林面面相觑,看着对方都说不出话,总觉着之前跑那么多趟,这会一下就解决了,有一种不真实感。
“咱俩是不是该庆祝一下?”王许林愣愣发问。
梁树没清醒到哪去:“可能——是吧?”
这种不真实感在回家看到贺山的那一刻彻底没了,梁树只觉着整个人像没电了似的,又没力气找充电器,六十秒之后就得自动关机。
梁树没来得及倒地上就被贺山给抱住了。要真说,这姿势不能算抱,贺山两个胳膊架在他咯吱窝地下,像把人提起来似的,梁树靠了一半的重量在他身上。
但贺山的头又朝梁树颈窝里埋。梁树刚从外边儿回来,颈窝里冰凉凉的,贺山贴上去像贴着一块冰,多贴了会像是要给人捂热似的。
这温度捂得梁树还挺舒服。一下从室外到室内,屋内暖气吧梁树身上的水汽都烘干了,烘得心跟着蓬松起来。
贺山呼出的气挠得梁树有点痒,后者收回了自己的重量,安慰似的拍了拍贺山的背:“行了,别这么架着了,你胳膊好全了么。”
贺山点点头,没松手,语气闷闷的:“可以抱一下么。”
梁树笑了:“你这不是正抱着呢么,还问。”
“得问。得补一句,要不你不同意怎么办。”贺山一边说一边环住梁树的腰,像要把他整个人按怀里似的用力。
梁树摸他的头发:“同不同意你不都抱了,还能撤回?”
“所以你同意么。”贺山继续问。
梁树没辙,顺毛摸摸他的后背:“同意同意。我哪能拒绝你呀,你这太惨了。”
“嗯。”贺山沉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两人站了几分钟,梁树觉着自己快透支电量了,拍拍贺山的背示意他可以放开了:“好了,结束了么,我想去躺会儿,困死了。”
梁树看着确实累,黑眼圈快成了烟熏妆,眼白发黄,肩膀没多大力气,看着跟要垮了似的。整个人再走一步就要散架了。
贺山哪能真让人散架了,拎人跟拎小鸡仔似的把梁树拎到了床上,鞋都没让人自己脱,摸着脚踝一下就把拖鞋给带了下来。
完了还贴心地把被子给人盖上,边边角角掖好了,又出去接了杯水放床头温着,这才掩了门走出去。
贺山在电饭煲里闷好米饭,又把菜和肉切好了码盘子里,就等着梁树醒了,自己好炒菜。
做完这一摊子事儿已经是半小时后,洗了手蹑手蹑脚推门进了房间,梁树还没醒,床头柜上恒温杯垫指示灯发着蓝光。
贺山站着看了会,做贼似的走到床边蹲下,借着蓝光和窗外的月光看梁树的侧脸。他睡得挺安静,刘海分成两撮,露出光洁的额头,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贺山偏头看他,看了会,没忍住想伸手触碰梁树额头到鼻梁的轮廓。
手指都伸过去了,却只是虚虚地浮在他的眉心,在上方几毫米的地方顺着轮廓描摹,顺着额头到鼻梁到嘴唇再到下巴,最后停在喉结,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一下,又跟触电似的缩回手。
这一下让贺山心脏狂跳,他似乎觉得整个人都在随着自己的心跳发抖,这时候后悔进来的时候,没给自己全身上下裹上一层隔音棉。
贺山坐地上靠床边安静了好一会,见梁树没什么动静,大着胆子又伸手碰他的脸。这一下是真碰到了,但力道也只跟羽毛似的。
他觉着自己的心在随着梁树的呼吸跳动,这种奇妙的联结顺着他手指和梁树皮肤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在胃里绕了一圈又冲上大脑。
这一刻他俩实实在在有一些东西是相连的。
碰到梁树嘴唇时,他睫毛一颤。贺山吓得手一抖,连忙收了回来。
梁树不大清醒地睁眼看了一下,又闭上眼。再睁时被床边贺山吓了一跳,看清楚人后又松了劲,抬手朝人身上招呼:“一声不吭的,吓鬼呢。”
贺山面不改色,顺手抓住梁树的手:“没,想看看你醒了没,我好炒菜了。”
“醒了,再醒十分钟。你十分钟后再来。”梁树松了手缩回被窝,翻了个身没看贺山,一闭眼又睡了过去。
贺山轻笑了一声,掩门出去。
贺山掐着点去叫梁树起床,人还没走进去,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梁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门口。
卧室内黑黢黢没开灯,梁树眯着眼睛适应客厅的光线。
“醒了?”
“嗯。”梁树嫌他挡路,推开他就要朝客厅走,没走两步电话响了。手机放屋内没拿出来,刚要折回去,贺山已经进屋把手机拿出来,就差一脚递到梁树面前。
梁树一看来电人,再不清醒也醒了。立马从贺山手上薅过来,深吸两口气,这才接通。
“喂,妈。”梁树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贺山先去吃着,别等自己。
贺山点点头走开,把菜和碗筷都摆好,接着又凑到梁树身边来。
“小树,后天你生日,中午来外婆家吃饭啊。”
这话说得梁树有点懵,心想怎么就生日了。这段时间跑前跑后,脑子里全事贺山那档子事,确实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梁树对生日没什么特别的期待,不会特意抽时间来庆祝这么个日子。前些年都是有时间就和室友一起出去吃个饭,没时间过了就过了。
不过每年这天中午倒是雷打不动地去外婆家吃饭,老人发两个红包,梁树说两句孝敬话。这两年梁树觉着自己年纪大了,收红包这档子事都拒绝了好几次,但老人硬塞,自己也就收着,逢年过节多提点东西过去。
空着手去也行,他们也不差这点儿,但梁树总觉着不太好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儿么,妈。”
梁树一边说一边看着贺山的脸色,后者安静地站一旁看他。
“没了,就说这个,挂了啊。”
“行。”梁树应了一声,没等两秒听见那边传来切断电话的嘟嘟声。
梁树随手把电话扔沙发上,搂着贺山肩膀朝餐桌那带:“走,吃饭,炒的什么菜。”
贺山由着他的动作,被人带到餐桌旁,把放在对面的碗筷朝梁树身边一摆,挨着梁树坐下。
贺山把手搭两人碗筷中间,转头看他:“后天你生日?”
梁树有点意外:“我这电话声儿这么大?”
贺山没同意也没反对:“反正能听见。”
“对,你想送我礼物?”梁树问得有点贱嗖嗖的。
贺山点点头:“嗯,有什么想要的么。”
“没,”梁树赶紧摇头,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还真有一个。”
“什么?”贺山特认真地看他。
梁树做了个许愿的动作:“永远不挂科。”
贺山嘴角抽了抽:“好好学吧你。”
两人撇了这个话题,你来我往间,梁树想起了王许林导师那回事儿。
欠人人情得还,请客吃饭是最不会出错的方式。
梁树转头看贺山,后者正认真扒饭,没顾得上别的。
梁树用手肘戳了一下他胳膊,把人的注意力拉过来,贺山连忙咽下去嘴里那口:“怎么了?”
“我们商量着请林子的导师吃个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贺山说:“我这段时间都没活,你们商量着时间就行。”
“行,那就我们定了啊。”梁树也没多说,打算就先这么着吧。
卡里有了钱,贺山心里踏实挺多,抽了一整天去给梁树看生日礼物。
贺山没这方面的经验,想过要不就直接发红包。但这样一来显得太不走心,梁树也不是缺钱的人,不如挑个适合他的东西。
转念一想,梁树好像也不缺什么东西。这事让贺山有点犯愁,网上看了老半天,没几个靠谱的推荐,全是广告。
想来想去没辙了,打了个电话给李既欢,打算让她一起参考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