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乱说什么话？小心老子拔了你的舌头！”上官缘渊的眉头拧成了个死结，心绪被扰了个乱。
虎霸天叫苦连天地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走向上官缘渊：“是真的，少峰主，千真万确啊。”
上官缘渊与他保持距离：“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我上官缘渊交友，向来只从自己的心。”
虎霸天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缩着脖子小声道：“少峰主难道不觉得那个前朝余孽接近您，就是为了利用我们望云峰去夺位？”
“什么我们望云峰，是我的望云峰，跟你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上官缘渊翻了个白眼。
“那您说，不然祭司大人为何会借相看的名义将您等人拖延下来，迟迟无法前往望云峰，不就是担心这个余孽对您的望云峰不利嘛。”
上官缘渊失了耐心：“说半天，你说的那个所谓的余孽到底是谁？我告诉你，他们几个人的身份，我个个都清楚得很，用不着你在这里瞎挑拨离间！”
就连洛跃清的生父是当今圣上这般隐秘的事情他都知晓，还有什么事情他是不知道的呢。
虎霸天吞吞吐吐，迟迟也不说。
上官缘渊冷哼一声：“编不下去了吧，少废话，赶紧告诉我洛跃清往哪个方向去了，如此我还能放你一马。”
“是、是……”虎霸天一小步一小步往上官缘渊方向挪，单手背在身后，手里握着个刻有奇怪雕纹的铜制手摇铃。
“喂！上官缘渊！”一直躲在暗处没有走远的洛跃清看到虎霸天的小动作，也顾不上别的，猛地起身朝上官缘渊飞了个小石子过去。
他原本只想试探看看上官缘渊会乐意找他多久，却没想到偷听到了这样一个不知真假的秘密。
但见虎霸天鬼鬼祟祟的，似乎想要迫害上官缘渊，想必这个所谓的前朝余孽也就只是个幌子。
谁都知道，二十年前，所有的前朝皇子公主全都死于当今皇帝及亲王的拨云掌下，无一例外。
“跃清！”上官缘渊欣喜地看向假山处。
虎霸天闻声立刻收起手摇铃，看向洛跃清的双眸透着幽幽暗光，洛跃清觉得自己像是与乱葬岗里以啃噬尸体为生的老鼠对视了一般。
“你跑哪儿去了啊，我找你好久都找不到。”上官缘渊两步并一步迎上前，扯了扯他腰间的挂坠讨好道：“那次我对你语气不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等到了望云峰，我就把伏龙身法全部教给你，如何？”
洛跃清白了他一眼：“谁稀罕。”
“那我让我小妹把她的雪狐送你，如何？”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洛跃清无奈地捏捏鼻梁，“罢了罢了，我也没生你的气，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罢了。”
上官缘渊歪头不解：“生你自己的气？”
洛跃清看他一脸天真憨傻的模样，沉默了会儿，抬手直接一拍他的脑门：“走了，回去吃大鹅，再晚点，就要被子砚全吃光了。”
“那你不生我气咯？我们还是好兄弟哦？”
洛跃清敷衍地应付了两声，回头又瞥了一眼还在原地的虎霸天，却发现他已没了方才那种阴森的气息，正低头揉着摔疼的地方。
“上官。”洛跃清小声道：“你对这个虎霸天，了解多少？”
“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上官缘渊敛起笑意，正色道。
洛跃清点头：“望云峰位置特殊，被割让出去的幽云十六州隔绝在外，与中原隔海相望，若人有心加以利用，势必会挑拨你们与皇上的关系，到那时为了保全望云峰，你们不反也得反。而反了，也就遂了那些人的意。”
“你觉得虎霸天，才是前朝余孽的人？”上官缘渊顿了一下，“你居然会站在皇上那一边，你不是……”
洛跃清抬手掐住他的脸：“我是，我是什么。我是讨厌他，若有机会我也想反了他。可我不希望无辜的人被卷进来。”
“无辜的人……你是指我们望云峰？”上官缘渊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脸，虽疼但也没吭一声。
“我是指这边城里的所有百姓。”洛跃清嘁了一声，收回手，忽然发现自己手油油的，又赶紧往他身上一擦，“你吃饭怎么还能吃脸上？”
上官缘渊摸了下自己的脸，嘿嘿一笑：“折腾了一整天，刚好不容易能大快朵颐一番，谁知道又有幺蛾子出来，这手一抖，筷子就戳脸上了。”
“你……”洛跃清顿了顿，瞥他，神情不自然，“你要听你娘亲的话……吗？”
“当然不可能了啊，我志不在此，日后是要潇洒走四方的，可不能被儿女情长困住了腿。”
洛跃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闷头快步向前走：“哦。”
“等戴漾恢复记忆来与我们汇合，在望云峰过完年，我们六个人就继续游历四方，仗剑走天涯，当真正的游侠，如何！”
“你就想想吧，人家戴漾和苏厌，保不齐年后就能成亲了，谁要跟你游历四方。还有子砚和许白，虽然子砚身份微妙，但好在人家有钱有权，大不了就隐世闭关。而我呢，要继续当我的神盗逍遥快活。你啊，就安心留在望云峰娶妻生子吧。”
“成亲？他们成完亲依旧能同行啊。子砚和许兄嘛，他俩大不了就抛弃自己的身份咯。你嘛，就别做什么神盗了，我有钱，我的钱都给你不就是了，我才不要被困在望云峰一辈子。”
“可你是少峰主，你不就得娶妻生子，撑起整个望云峰。”
上官缘渊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不不，还有我小妹，她同样也可以继承我娘亲大祭司的位子，然后招个上门女婿做峰主。”
洛跃清放慢脚步，若有所思：“竟然……”
“是啊，而且我小妹是被山神选中的圣女，势必很难离开望云峰，我想，未来大概率是由她来接管望云峰了。”上官缘渊耸了耸肩，“虽然我小妹也挺不靠谱的，但她能力确实比我强，比我，更有能力统管整个望云峰。”
“你不嫉妒？”洛跃清停下来。
上官缘渊用力摇头：“怎么会，我还很感激有她在。因为我一直都想下山，也担不起那样的重责。”
“那若是你小妹也不愿意担此责任呢，她也想下山过逍遥快乐的日子呢。”
“那就由我来做峰主咯。”上官缘渊立刻接道：“我可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就牺牲自己妹妹的恶人。”
“你做峰主，那你就得娶妻生子，否则如何传宗接代。”
“这个嘛……”上官缘渊捏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大不了我就收个徒，等我爹娘寿终正寝了，便让我的乖徒儿继承望云峰。再说了，我还有叔叔婶婶，他们的孩子不也是姓上官，谁继承都一样。”
“你就那么不想成亲？”
上官缘渊奇怪地看着他：“当然不想了，成亲了还怎么和你们一起潇洒走天涯，我们几个大男人能挤一间房，她一个姑娘家的，也不方便。”
洛跃清哦了一声，走上楼梯。
“跃清，你怎么一直在问我想不想成亲的事，难道你……”上官缘渊逐渐瞪大双眼。
洛跃清心头一紧，差点踩空一阶。
“难道你看上了虎夫人的女儿，还是侄女？！”
洛跃清：……
愚不可及！
洛跃清气呼呼地施展轻功一跃而上，也懒得再一阶一阶爬楼梯了。
“哎？”上官缘渊被甩下，“这，这怎么又不高兴了啊？”
洛跃清猛地推开雅间的门，本以为还会见到虎夫人她们，但入眼的却是已喝得酩酊大醉背对众人抱着盆景说话的苏厌，和吃撑了在疯狂打嗝的杨子砚，以及帮杨子砚揉肚子的看起来没喝醉的周栩白。
另几位姑娘和虎夫人，还有那位彪悍的胖姨娘，都已不见了身影。
“她们呢？”洛跃清问周栩白。
“虎夫人见上官兄迟迟没有回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周栩白缓缓渡真气给杨子砚，缓解他腹胀的不适感。
洛跃清点头，心想她们的目标果然只是上官缘渊。
“苏厌。”洛跃清走到苏厌身侧，“苏厌，苏厌你还好……”
苏厌转身扭头朝洛跃清打了个大大的酒嗝，然后回到椅子上坐直，眼神一扫迷离变得清澈起来。
“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是虎夫人她们回来了。”苏厌喝了口茶，“怎么去那么久，上官呢？被你打死在雪地里了？”
“你没醉啊……”洛跃清道。
苏厌揉揉太阳穴接着道：“她们目的再不纯，也都是几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跟我们在一个屋子里待得越久，就越说不清楚。上官追着你出去后，我想了想，便还是立刻装醉耍了下酒疯，把她们都吓跑了。后来虎夫人待不住，也跟那个媒婆一起走了。”
“谁说我被打死在雪地里了？”上官缘渊跨过门槛，“我可好得很呢，那个老鼠，哎就是那个虎霸天，才是摔在了雪地里。”
“和好了？”苏厌冲洛跃清挑了挑眉。
“就没坏过。”上官缘渊捞起酒壶咣咣灌了几大口，“我和跃清，好着呢！”
洛跃清两手环抱在胸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苏厌失笑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既然饭也吃了，你们也回来了，我们就赶紧回客栈吧。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望云峰。”
“哦！”杨子砚打完一个超大的饱嗝后，高举起手臂来，“马上就能见到一万三条九饼和小白咯！”
“幸好近日都是顺风，坐船不出几日便能到达山脚，等去疏星月断云取完酒后，我就能安心召集人马帮子砚找人了。”上官缘渊又抓紧吃了几口凉掉的菜。
“不日便是沾衣仙子的揭坛仪式，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洛跃清低声喃喃道。
他想起方才虎霸天手里握着的手摇铃，总觉得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
那个雕纹，像是南尹某个部落的图腾，但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洛跃清却也想不起更多细节了。
“怎么了？”苏厌系上貂皮大氅，抱好汤婆子，抬头发现洛跃清正愁眉苦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跃清回过神，摇摇头：“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