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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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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异世之人无归乡,尸骨也自无归处。

正同李奉山离去之势,洛方闭过眼,仍是无法阻拦飞光聚来。

它们悄然荡入风中,虚实拥簇着李月蝉。不过须臾又随风而去,浅浅再无留痕。

何况此间本无四长老。

少年叹在雪下,无从计较李清明的踪迹、亦或生死,只因更甚者早已使出手段。

同根互为牵制,异世知根知底。

譬如五洲分作五地,虽归顺武林盟,属地却仍有杰出者。

不同东或北固守,南崖介于南舟与西周之间。若说天师府为李衫鹤掌管,余下的南舟则是李子规一人渗透。

当年李月蝉借得骨鞭,或李清明多次南下,两人一定也与其联手,使得北地横插一步棋。

如此筹量下,那里渡边一带看似散众,私里却都让对方牵制在掌。

南崖又离两地并不远,来往自然密集。若无各种大事,寻常必然听信于此人。

天师府的追令更不在话下。

李青崖知会其中局势,自然料到此事。又为避三方尾随,虚时特意调换了远路,绕水改走山道。

虽是路上多有险峻,车马更日以继夜。但胜风里无险,多少赶上了南崖封城之前。

“城主有令,近日酉时不出户!”

随着号令催声,众人同熙攘下车,等待身后的门扉合成漆红。

咚——

闷响轰然大噪,隔去连山青云,隐没雾中窥探,也落下前围的人影窃窃耳语。

此地非与山岳穷僻,所见盛势皆是浩大。锣鼓击荡后,抱柱插旗都在张扬禁字,其次尾后才是各位首家。

面对调变的封城,众人为此多少微词。纷纭之间,还不时几句念叨。

“子时……怪事?”明越年绕身最前,将那些话听得正着。

少年心思活络,侧耳又是巧得几字。经由三番复念,隐隐探知了眼下的变故。

“大师兄,南崖似有两件大事……不过依我所想,该是小人作祟。”

“你是说神鬼做人?”

私语实在笃定,李青崖眸光微动,靴尖随即偏走了半步,那只袖手也握剑垂下。

如此一举一动,正是山岳门的退兵暗号。

余下几人互相看了眼,三五相伴无言,匆匆藏去了旁边偏巷。

彼时热闹在城前,沿道都是空无一人。

李青崖又朝四处看了眼,收声细微贴在耳,“哪两件事?”

“久前有人自称是盟主之女,后来入夜到子时,南崖忽然又起了失踪之事。”

明越年如实道来,眼底的流光一转,莫名看向了赵幺奴。

虽是只在瞬息,洛方却一直守着每人的神色。

他饶有兴趣瞧了几眼,还未理出所以然,又见对方提的书绳一动,仿佛无声拎起的心弦。

“有意思……听来人心虚,说来人也心虚。”长尾蝶拂面而过,金光照入一双笑眼里。

洛方偏过头,正见影下的人心思浮动,虚实同与纷飞的粉末。

那道目光留存,又缓缓看回一身玄衣。

“盟主之女……怎会如此?”犹如声里荒唐,李青崖低着头,仍然不掩面色微妙。

“这事确有蹊跷!”

两人一言一语往来不相干,却又落得笃定,粗细之间必定有事端。

路昭君听得仔细,细慢卷起前须。随后双翅一动,明晃飞在左秋楚的头顶。

他不挑右飞,只是围在左边上下起伏。

而左三不下四,那也是山岳门的暗号——多问多听多看,不当多说。

左秋楚挠头一笑,兜着袖揽过旁人:“六师弟,这又如何怪了?”

“师兄晚来……该是没听师父说过?”

赵幺奴也是惊诧,忆起过往之事,酌字讲出了缘由:“盟主只有一子,而且那人是五师兄。”

少年一眼觅过巷口,远眺收敛了几分神色,方才转头与几人私语。

“自我离去,五师兄还说南崖或有一乱……不想来得如此快。”

赵幺奴压低了声,目光忽而朝向那身袄粉,其意不明不白。

吕布谷玩味一笑,只问:“五师兄又如何知晓?”

“师父与他说的。”赵幺奴目光不移,又攥好了手里的书绳。

少年讲来的话轻,又在对望下沉重,颇有几分对峙的意味。

两人当真隐见了刀剑。

洛方瞧得兴起,原是袖手旁观。却见仙人越是见杀,心口生得痛楚愈重。

他回想起剑心所在,连忙引走了话:“那我们后来呢?前辈从不说半言,此事又所为谁人……”

见几人顺话深思,少年又忍痛转过身。左右四顾下,作势要重提城门之事。

“何况子时有三故——”

本是胡来一眼,他却忽然顿住声字,连脸色也冷沉下去。

“竟然是她们!”

“谁?这是何意?”李青崖久不闻声,心道奇怪,偏头也寻去了视线。

城前还是热闹,周围的一片嚷声见乱。泱泱行者之间,入眼便是熟悉一身羽衣。

“那是,走尸客?”

随同几人望来,李青崖也从怔愣回过神,缓慢道出疑惑。

“传言她们只愿守东,我们方才落地……怎么也在今日南下?”

话是问来众人,那双深目却只看洛方。

少年还似有所思,闻此一笑,只轻轻提起三个字:“李衫鹤。”

李青崖倏然无声。

他沉下眉眼,巡视街边几人,果然不见年燕衣在其中。

东祝虽有叛心,到底不敢公然叫板。而前有天师府,走尸客此行必然也是暗中有谋。

83.

尸者多生晦,行地必不宁。

虽不知李衫鹤所为何意,走尸客来此五人,也只守在一家寿香铺,不曾留意到山岳门等人。

“大师兄!她们与那老板交了件东西,该是认识的……”

左秋楚搭着墙边,小心迈出步,窃目悄然从后瞟过。

他五感向来灵敏,何况店铺的前堂外敞。即便是隔着一条街,也对五人的动静一清二楚。

“这会儿都进屋了,老板还给出一包香!”

“香?”

李青崖听出动向有异,眉头攒动,一时又问道:“然后呢?可有说些什么?”

“嘶,她们进屋就不讲话了……难道还有东西?”少年心觉奇异,探头又朝外看去。

走尸客仍然围坐在桌边。

满堂虽无声字入耳,但见几只纤手拂风,往来频繁之后像极了对招。

“莫不是,这些手势?”

左秋楚看得仔细,一晃一眼后,腕间也在仿照女子的一举一动。

只是其势怪异,单看寻常可见,搭手交臂之后,又不同寻常的哑者作为。

细细入微更像某种密语,为她人独门之技言。

“环指不满,叩手再满……”明越年凝神盯了半晌,跟前再近几步,袖腕也随之摆动。

他尚未抓到只字,剪影却在向旁引路。如若换位与走尸客,该是寿香铺相邻的客栈。

“满不满、慢不慢!连地不应回手应……皆是应!”

明越年恍然大悟,方才有所回想,出声恰与李青崖相合一笑。

“此为天师府的暗号!”

如是字句落地,两人的默契也垫在曾经。或早年与天师子弟来往,亦或执掌者亲自授教。

轻易从手的传话,已是熟记在心。

“走尸客叛变之久,东祝应该还不知情……她们听天师令行事,今日也是为了——”

明越年生得心思,眼尖瞧出半点动向,又和李青崖窃窃耳语。

只是这回声不露底,余下几人都蒙在沉寂之中。

凭白省了几分思绪。

洛方眼神微动,看着路昭君安稳在灰衣上。而赵幺奴与其对言,面色也是古怪。

“真真假假。”他兀自摇头,回见身旁的仙者。

巧是吕布谷也在低眉,四目相对下,只轻笑了声:“真能成假,假亦能成真。”

短且几字重捻在声里,表意也有所指向。

洛方从中琢磨出一丝冷意,忽然眨过眼,望向了那身玄衣。

并连的手袖正拂下,如同一步悬棋将至,定言而谋。

嗒,嗒嗒。

冒险连跳了泾渭之围,云间胡来一场雨砸在地,也激起了暗里流水。

“此事突然……我们不妨先住下,从长计议。”李青崖抹去了水迹,目光正向对面的客栈。

袅袅烟色散在帘下,卷风留香,而走尸客早已不见。

随着酉时已过,天边也沉下暮色。许是忌惮子时之说,城门一片喧哗也在风中散尽。

待到万灯堂亮,从前的那首歌谣也重卷了南崖。

“载年百虫兽,立争天下象——若为名刀出,以杀天下乱——”

好似夜里的邪祟纠缠不休,即便身在何处,离远还能听见孩童一口欢唱。

他们听来不到识字的年纪,满声却是确切,更断章于要处。

天下与名刀。

虽短不过五个字,用意仿是招风剑雨,誓要遍地血流成河。

洛方踩过水边,听着棋声混入雨里,也见几处的楼阁走影,携尾都是无尽歌谣。

“载年百虫兽,立争天下象——”

“若为名刀出,以杀天下乱——”

“哎,客官看什么呢?”

正是各怀心思时,曲调骤然转下。

随着堂前的管事勤笔一下,喊声叫回了几人:“客官?后头的人都候着呢,你们是要几间房?!”

迎来一双浑目稍怒,探头望见围众走来又去。抬手拨弄了算珠,横着八眉一瞬挑动火气。

“到底住不住,娘个——”

管事掐着骂言,还未吆来跑堂小二,晃然就见桌前伸来的碎银。

“劳烦了,来四间房。”李青崖低下头,半面都映着火光,连眉间的冷色都被暖化。

到底不如银子好看。

管事眼珠转悠一圈,连忙收压在手,又朝着几人嘿嘿一笑。

“娘个亲嘞!这天怪冷的……几位是要天字吗?”

“地字号。”回答之人是明越年。

少年说着话,换步也挤到了桌前。连同摊开的掌心递向他人,举动可谓行云流水。

管事一时愣了。

洛方或仙人皆是看得一愣,良久转过身,悄然遮了半面。

只有管事抱着侥幸,攥过手里的碎银,问话也是小心:“客官这是何意?”

“四间地字号,包下三餐,长住也不过两块碎银。”

而明越年不管不顾,颔首如实说:“你还要还我们——”

“停停停!”管事听得眼皮一跳,差些手抖将东西都扔回去。

他也不计较之前的气,三两拨得算盘噼啪响,随后将几吊钱与管物一并塞人手里。

“拿去!二楼拐角,热水也另算!臭小子给我过来送客——”

少见听到掌柜发火,闻声而来的小二连忙应话,领步带着众人绕去了后院。

牵长的阶上由人踩得泥泞,随着几道靴步又落,陈旧的木梯窸窣作响。沉亘漫过雨声,也吵嚷钻进了门后。

恍若地字之名,二楼的房内暗窄。点灯都只晃见一眼一人,平铺的床更是短板。

幸在山岳门以苦寒修身。

李青崖的目光一顿,先是看过同门师弟。得见他人都已习惯,又望向了吕布谷与洛方。

“你们——”

少年还未劝出几字,就见眼前的晃影而过,早有一人抢走话锋。

“不如幺奴与这位师弟同住吧。”赵幺奴拦下金袖,如是握掌牵腕,巧目也对上了洛方。

“初来一眼投缘,听闻你还是远地而来……实在想请教几句。”

他念得轻慢,视线也挑上肩头,探从那只长尾蝶。

洛方一时缓去怔然,笑来意味不明:“师兄想听的话,自然是好。”

两人对望皆是温和,靴履在地亦步亦趋。

左秋楚抖了抖身,看着背后的挽手互在牵制,下意识喊出声。

“大师兄!我——”他猛然转过头,满心想要保护。

可惜却慢一刻,凭空伸出的手拂过轻衣,半字也被人劫下。

“过来。”

吕布谷挡过了李青崖,只留下寥寥两字,兀自先进了一间屋。

夜里虽朦胧,荡开的一裙袄粉却显明。仿佛仙人话里的威慑,风亦冰冷拂面。

这时明越年也接过话,“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左秋楚欲哭无泪,余光偷瞧了门口,连呼息都怕大声。

肩头的蝴蝶见此一动,倏然颤开翅。随着端鸣不断,路昭君似是畔耳劝说。

“四师兄莫怕,那魔头必然有所求知……”他似有察觉,冒险又窃窃了几句。

左秋楚听得连点头,直到眼前放亮,这才慢吞吞推上门扉。

嘎吱。

随着光影垂下烛色,赵幺奴也将窗扇都合上。

少年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好像舌下的字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师弟可有听师父说过?”

嘭然一声,烛火炸开花点,也将探路的石子轻轻传递。

洛方捻着字,看见金袍愈近。杯中的茶具顺手一转,不轻不重也搁在桌上。

“哦?这话之意,六师兄听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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