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情人节,佐久早一大早见到守在排球馆外的彩,以为自己眼睛出现问题。
她蹲在台阶上,整个人看上去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随时可以撅过去的样子。
佐久早:……
“彩心音,你又在搞什么鬼?”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彩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
佐久早灵敏地闪开,这才避开了下巴与头顶相撞的惨案。
古森在后面看到他灵活的走位和反应,叹为观止。
“早上好……”彩摇摇晃晃的,提起精神,“古森同学,早上好!”
“早呀。”古森拿着钥匙开门,冲彩心音眨眼:“这么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来等圣臣?”
经古森这么一说,彩心音想起正事,整个人都精神了。
“圣臣,”她郑重其事地握住佐久早的手,“今天是情人节你知道吧。”
佐久早圣臣下意识想甩开她,但是触手的一瞬间被冰到,她双手都失温过度,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微微抬头,示意她进体育馆,语气还是平常那样,有些轻巧的冷淡,“所以呢?不是每个节日都要放假玩耍的,如果你是为了这个,很抱歉,我们排球部要训练。”
彩焦急地说:“不是啊不是啊,这可是情人节!以圣臣你的人气,肯定会收到很多礼物吧。”
佐久早虽然性格冷淡,不喜交际,但他可是井闼山排球部的王牌选手,又生得条靓盘顺……咳咳,彩心音虽然不清楚具体的程度,但光从他几次拜访吹奏部就引来那么多关注,还有桃井学姐的青睐就可见一斑。
彩心音估摸着,他肯定会收到不少巧克力,这样一来“陷害”名字的巧克力就更容易混进去了。
呜哇,绝对不行!
而古森,人走在前面,耳朵却紧张地竖起,聚精会神地聆听身后的对话。
不是吧,彩同学,你这么直球的吗?
古森有些目瞪口呆。
“那个,其实……”古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佐久早截断了。他不耐烦地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彩心音急得原地打转,一时间又不能直言,总不能直接说,喂,佐久早,今天任何人的巧克力你都不要收……吧?
嗯?
彩忽然灵机一动,从书包里取出准备好的义理巧给佐久早,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佐久早的眼神从手中的巧克力移到彩心音的脸上,额角抽动,“这就是你一大早出现在排球馆的理由?”还把自己冻得手脚冰凉。
区区义理巧克力而已,什么时候不能送?至于一大早就来蹲他吗,搞得好像多么郑重其事一样。
让看客都心情绷紧。
他实在不能理解彩这种人。这家伙的脑子,果然构造异于常人。
佐久早用一种无言复杂眼神盯着她,伸手接过巧克力放进包里。
注视这一切发生的彩大失所望。
老天,佐久早圣臣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他不应该在心底冷笑一声,疏离地维持社交礼貌把巧克力退还给她:“多谢,这个就不必了。”然后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吗??!
彩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这之后她不得不直面桃井学姐这个定时炸弹,想到这点彩眼前一片灰暗。
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递给古森:“元也同学,祝你情人节快乐。”
古森:“……”
对着一个仿佛被巨大的哭泣向日葵笼罩的笑容,古森表现得还算镇定,他伸手接过巧克力,这时还没有意识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彩的巧克力每一份都精致,但那只是商店昂贵货架台上摆放的那种精致。
她既没有亲手制作,也没有亲手包装,巧克力们还都是同一种,大约只是花了可观数量的钱买了品质比较好的。
而佐久早和古森都知道她本人擅长料理,可能其他看过「SaIris」视频的人也知道——彩经常上传料理视频,尤其擅长甜品制作。
就连古森都沉默了,因为彩好像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敷衍,这里的敷衍是相对比较重要的男性视角来看的,在他看来倒是已经足够暖心了。
而当彩给排球部的熟人,人均送上一份她的批发式巧克力的时候。古森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心跳加速,不自觉紧张地看了眼圣臣。
佐久早晨练的时候维持着一个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
他像往常一样,晨跑拉伸,洗澡换衣……不对,在他进入淋浴间之前,彩心音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
佐久早额前青筋直跳,眼看就要爆发狂风骤雨般的阴沉怒火,“这里是男更衣室!!”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是男更衣室!”彩竖起手指以示自己毫无悖乱之心,指了指进门的那条线,“我又没有进去!臣臣你别这么凶嘛,讲点道理。”
彩这时又闻到了那股干净的清香,还有面前的人蒸腾的热气。
她吃惊地睁大眼,眼前的佐久早简直像个蒸炉一样,身上散发着热气。
运动的人真的能冒气成这样吗?彩也剧烈运动过,但从来没有到这种程度。
“你看上去好热。”她不假思索道。
“立、刻、给我出去!”
室内开着暖气,所以温度不会让人感冒。但彩也知道这样大汗淋漓后放凉对身体不好,她打定主意速战速决,“臣臣,求你了,让我看看你的更衣柜好不好?”
室内柜和课桌彩一会自会去查探,但假如桃井拜托排球部的人递东西就没办法了。
彩刚刚试探了一圈,暂时没有人透露口风。但即使是彩,也不是跟排球部的每一个人有交情,是以排球部的更衣柜,才是最需要防备的!
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
彩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就在这时,危机感降临,她忽然感觉脸孔前方多了热源,连带着她的脸都有些发烫。
彩抬起头,对上佐久早阴沉得能滴水的脸色,全身一阵颤栗。
佐久早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提溜起来果断往外一扔,然后“啪”一声关紧了门。
彩像只灵敏的猴子飞快爬了回去,关门时感觉自己的鼻尖被一阵凌厉的风刮痛了。
她呆立在门口,有那么整整一分钟没有动弹,不可思议道:“这人的手劲到底要多大啊。”
要知道,她可是被扔出好远,手掌一阵发麻。
躲在一边看戏的古森噗嗤笑出声,走了出来,“这个时候不应该担心自己吗?”
彩心音蹭了蹭手掌,满脸无所谓:“佐久早那人有分寸的。”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把手掌清理干净。看上去十分悠闲自得。
而古森可是亲眼看到她“起飞”的样子,有时候他也会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究竟从哪里来的啊!?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啊。”古森打量着她说。
彩知道自己看上去非常可疑,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不是她!
她拉着古森,凑过去低声说:“古森同学,相信我,我是为了保护圣臣同学。”
称呼已经一团糟了呢……古森嘴角抽动:“通过查看他的更衣柜方式吗?彩,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这么做。”这太变态了。
古森没说出来那句话,但彩已经从他的表情里读懂了。
彩嘴角抽搐,抓着头发,“不是这样的……”
彩没来得及解释,更衣室的门“砰”的一下打开了。
佐久早仿佛传说故事里的冷面死神,俯下眼睛,“那是怎么样?”
“你在玩什么把戏我不在乎。但是这并不有趣,别玩了。”
佐久早的头发还在滴水,擦身而过时彩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臣臣,你的头发还没干!”身后古森大喊道。
彩跟了十几步都没想出话题,一听这话连忙点头,“是啊,你先把头发吹干吧。”
佐久早忽然停下,彩一头撞在他的手臂上,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俏皮话,就看到佐久早一脸烦躁。
完了,这下他是不是生气了。
彩咽了下口水,手背一阵凉意,是发梢的水滴在她身上了。
她连忙拽着佐久早的手臂往回走:“先去吹头发,这样会头痛的。”
一言不发的佐久早,这会儿毫不犹豫地掉转头。
彩嘀咕着:“连佐久早也会忘记吹头发,这样看我也不是那么粗心嘛……”
等到佐久早出来时,古森已经打过招呼洗完澡离开了,更衣室只剩下了佐久早一个人。
他吐出胸口的浊气,面对清静的更衣室,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
门口突然传来窸窣声,随后响起敲门的声音。
佐久早本以为是排球部的其他人,正准备开门,而那道熟悉的声音因为久等而有些无聊,拉长尾音抱怨:“臣臣,你怎么还没弄好啊?就是做套美容都应该结束了吧?”
佐久早又想涮人了。
这是造访彩心音家之后的后遗症,每当彩和一些私人洁净的物品出现在一起时,他的脑子里就冒出那种想把她整个人摁到马桶里涮的冲动。
佐久早深深吸气,吐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然而等门一打开,彩兴奋地东张西望喊着:“这会儿没人哎,求你了臣臣,就让我看你的更衣柜一眼吧”的时候,佐久早再次破防了。
浴池就在不到十米的位置。他可以把彩摁进去涮了又涮,涮了再涮,最后把她脑子里的蠢念头全都洗出来!!
彩心音的感官在这时又失灵了,悲催地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扬起头,惊讶地盯着佐久早的额发:“臣臣,你居然是天然卷!!”
刚刚洗过的黑色卷发,安静地垂在佐久早额前,打理得非常完美,看上去像杂志上的一角。
彩下意识地想去摸,随后又立马收了回来。
事到现在,她多少也感受到了佐久早很讨厌他人的触碰,只是有时候还是克制不住自己下意识的冲动。
“你到底为什么要看我的更衣柜?”
佐久早和彩在门口对峙,他的手放在门把上,而彩就卡在他身前门缝留出的小小30度夹角内。
彩心音完全没有意识到无形的压迫,反而深陷自己的纷乱思绪,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
“说。”佐久早食指敲着金属门把手提醒。
“因为,啊,完蛋,”彩咬着下唇,把那里弄得留下深深的印痕,万分纠结,最终决定豁出去了,“因为!你可不可以不要收别人的巧克力?”
带着请求的疑问一出,更衣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为什么?”佐久早问。
因为群众里有坏蛋……
彩的内心哭唧唧,绞尽脑汁地想编个理由出来。
啊,有了。
“因为巧克力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彩一本正经说,“而且下个月的回礼很麻烦。”
佐久早抬了下眼皮,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这话由你一个一大早送巧克力的人来说,你确定?
彩摆手:“我的话,完全不用回礼……我知道大家的心意就够了。买巧克力也只是顺手而为……”事实上如果不是桃井,她还真不一定会买。
“看得出。”佐久早冷淡地嘲讽,“你做什么事都只是顺手而为。”
彩呆愣住了。被佐久早话语的攻击性够强得失神。
她直觉佐久早又生气了。
不会吧,虽然她要求查看他的更衣室是很过分,但这不是还没看到吗?而且这茬刚刚还没过去吗?
彩又在想着佐久早原谅她没,就在这时,佐久早侧过身让出了身位。
彩 :!!!
她大喜过望,高兴地仰起头:“我马上就好,马上,就一下子,然后立马出去,臣臣你的柜子是哪个?”
身后没有传来回答,一片沉默中,轻轻的“咔嗒”门上锁声格外清晰。
更衣室的门反锁上,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彩心音回过头,看见佐久早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被放大了好几倍。
“臣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