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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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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高考成绩发布后,符伊年将分数写信告诉了祝镕,同时在信中表达自己对第一志愿不中、滑档、甚至落榜的可能。

“语文数学和理化都正常发挥了,英语甚至拿到了满分,”符伊年在信中告诉祝镕,“可是政治却只考到了78.5分,这实在太打击我了,我可是每天都听广播看报纸,所有的政治套话(划掉)话语我都会。”语气中隐隐有些愤愤不平

“后来反思了一下,大概是我的思路和评卷老师不够同步吧,因此双方在对面同一个问题时,出现了两种甚至多种不同的思路,如同一个硬币,它是具有两面性的,但我们不能说任何一面是错的,因为它们都是硬币的组成部分。”

“如果真的一定要找个原因,大概还是我的努力不够,主观意识没有完全调动,导致了客观结果的不尽人意。”

祝镕收到信后看到这一段话,不禁为她竖大拇指,怎么有人能把诡辩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而且,你说她说得没道理吧,可是句句都是哲学,你说她说得有道理吧,却不全是唯物。

不过,至少从信里看起来,她的心态还是不错的,没有十分的消极,不过失落总是难免的,因为这个分数去京大,真的很危险。

“我记得你的第二志愿是首都师范,这个分数还是比较稳的,更何况你外语加试考了满分,选择的商务英语专业刚好是个优势。”祝镕在给符伊年的回信中写到,“革命不会永远,发展才是,这个专业在未来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内,都是非常实用的。”

*

然而,祝镕这封信还没寄出去,几所重点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就出来了。如符伊年所料,京大经济学专业的分数线定在裸分390分。

分数线一出,不论是安县的符伊年,还是距离她几百公里之外的祝镕,心中的石头都落地了,很好,没机会了。

等第二志愿吧。

符伊年不能说不沮丧的,就差了几分就能进入全国最高学府了,那可是京大啊,有近百年的历史了,这样失之交臂,是人生憾事。

符伊年甚至开始迷信,也许这个世界的框架就是如此,即便自己走上与原文不同的路线,还是会被强迫地拐个弯分各叉,回到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

一切的努力,一切的希望,一切的梦想,全都白瞎,上帝视角也无法挽救。

只要一想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上一世的梦想无论如何都不会实现,符伊年就有些难受。

无能为力,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懊恼、失落、悔恨、遗憾、恐惧,所有的消极情绪一下子从心底涌出来,是什么都挡不住的,如同汹涌的洪水迅速将人吞噬、淹没。

于是符伊年久违的生病了。

符伊年是因为睡着睡着觉得好冷啊,于是起身找厚被子盖时,路过镜子看到自己一张脸火红火红,如同烧得正旺的煤球,摸一把烫的惊人。她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披上外套,拉开灯,灯光乍亮,刺得她急忙闭上了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慢慢走去客厅,在写字台的柜子里找出药盒子,翻了翻,翻到一板扑热息痛,符伊年抠了一片出来,想了想又抠了一片。

茶几上的杯子里又昨晚没喝完的水,符伊年提起暖壶往里掺了些热的,将药片往嘴里一塞,喝一口水,仰头,吞下去。

可能是因为仰头的幅度太大了,符伊年有些呛到,咳了出来,可是喉咙是哑的,她这才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符伊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四十五,离天亮还早,离医院上班更早。

还是先去睡吧。符伊年心说:睡眠也是良方,休息好了说不定比去医院更有用。

事实是当然不可能的啦。

广播喇叭是一个免费的准时的闹钟,每无论刮风下雨、暑热严寒,它都会在六点半准时响起,扰了人的清梦。

往常符伊年也会被它叫醒,今天却没有,她依然沉沉地睡着,身上盖着两层被子,头发铺在枕头上,脸一半埋在被子里一半露在外头,鼻翼起伏频繁。

符伊年在做梦。而且她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不然怎么会看见了符志红和唐致清呢?又不是进入了阴曹地府。

梦里头,符志红和唐致清正并肩向自己走来,他们穿着上一次符家照全家福时穿的衣服:蓝灰色长裤和白色的确良衬衫,一个上衣胸口口袋别着支钢笔,头上戴着蓝色波点的发卡。

夫妻二人来到呆呆站着的符伊年面前,微笑着问她:“怎么?不认识爸爸妈妈了?”

符伊年想要称呼他们“爸爸妈妈”,发现只能嘴巴动,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起来了,自己发烧了,烧得说不出话来。

符氏夫妻也意识到了,都露出一个心疼和怜爱的表情,“哎哟,小可怜,生病了啊?不怕啊,爸爸妈妈抱抱。”

说着二人伸出手臂想要拥抱符伊年。然而并没有抱到,符伊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可以对阎王爷发誓,真的是下意识的,等她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了看。

因着这一步,双方三人都很尴尬。

为了化解这尴尬的气氛,符伊年只好连口型带比划:我感冒了,会传染。

夫妻俩看懂了,立刻换上了欣慰和感动的表情:女儿懂事了,知道为父母考虑了。

符伊年看着,心中不禁嘀咕,原主这是有多不靠谱不懂事啊,就这么一件小事都能把夫妻俩感动到。

忽然间,一阵白雾凭空飘来,遮挡了符伊年的视线,她四处寻索,想要找到符家夫妻俩的身影,却迷失在白雾之中。

转了两圈,白雾薄了些,符伊年终于看到了模糊的身影,却发现身影由两个变成了三个,两高一矮,矮的那个站中间,高的两个站两边,面朝中间,形成一个保护、拱卫的姿态。

直到雾气全部散去,符伊年终于看清,对面三个身影正是符家三口:符志红、唐致清和他们的女儿符伊笙。

符伊年的心狠狠一跳,心说:糟了!被发现了!该不会被骂吧,毕竟是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

如果说刚才退后那一步是尴尬,如今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火葬场,当然了被烧的只有自己,不会是对面的一家人。

双方就这么隔着两步远默默对视,符伊年实在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可是嘴巴动了半天,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符伊年沮丧的低下头。

“你好呀。”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

符伊年猛然抬起头,发现说话的不死别人,正是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符一笙,不禁有些讪讪,“你好。”

符一笙很温柔,声音也很好听,她同符伊年说:“我知道你的呀,多谢你替我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以后也要好好走下去哦。”

符伊年不是很理解,“既然你知道我,不会生气吗?毕竟我占了你的身体。”

符一笙摇头,“你也不愿意的吧,我去过你那里哦,好好啊,手机好好玩,有好多电视剧、综艺可以看,还有好多好吃的,方便面辣条螺蛳粉,每天的日子都好快乐啊。”

符伊年听了她的话,不禁吸溜一下口水,好想吃螺蛳粉哦。也难怪你不生气,那个世界多姿多彩,搁谁谁不快乐啊。

“哎呀,别嫉妒嘛,”符一笙对符伊年眨眨眼,“两个月时间而已,你不要在意啦。”

符伊年觉得她话中有话,好奇地看她。

“你那里什么都好,就是那个自行车不好,”符一笙有点委屈,“太快啦,把我摔路边去了,然后我就来这里啦。”

听到这里,符伊年猛然想起来,符志红和唐致清都已经去世了,那么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应该是——地府!

我去!自己这是又死了一回啊!不止自己死了,穿到自己那个世界的符一笙也死了啊?

这是什么样的“倒霉一家人”啊。

“姑娘,别担心,”这时符爸爸突然开口安抚了符伊年,“你还活着,只是很抱歉,我们一家三口的团聚了,却留你一个人在那个世间。”

“不过,你不要忧愁,”唐致清接着道,语气很温和又很郑重,“世间路千万条,总能走出来,别灰心。”

符伊年下意识地点头,说:“我记住了,您放心。”

见此,那一家三口一起笑了,冲她颔首后挥挥手手,转身离开了。符伊年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一步,这时视野突然变得清晰,她才发现自己面前有条河,只差一步自己就要踏进去了。

符伊年心有余悸,同时觉得双腿抽了一下筋。

然后她猛地睁开眼,醒了过来。

醒来时符伊年还有些茫然,只觉的呼吸比平时激烈许多,缓了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逐渐找回意识。

符伊年垂下眼,回想着刚刚梦里的一切。以前高中政治里有一章是关于“意识和客观世界”,里面提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上面说:梦其实是一种意识,是客观世界在大脑中的一种反映。

所以,这个梦反应了客观世界中的什么?对占据原主身体的心虚?对高考失利的沮丧?还是对家庭的渴望?

符伊年睁着眼看向房顶,脑子越发迷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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