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后在ZY公司的试用期也随之结束,成为了正式员工。
江州有闲散的人,更多的是不断努力向上的人,人们匆匆忙忙,争分夺秒。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机,公交车上,地铁上大多数人都是在看书或看报。
我很喜欢江州的快节奏,可以把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释放出来。
周末的时候,苏玉橙照常和她男友约会。对于她男友,苏玉橙从未细说。
我醒来洗漱完毕,准备去买自考用的书籍,10月的考试安排日程表已经出来,我得先买教材自行学习。
我可以记不清爸爸的样子,但永远记得他说话: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
走到楼下,路阳正在前院擦车,他租的房子就在小区外面,车一般都停在公司。
“哟,小鹿儿,这么早去哪里呀?”他问。
“去办点事,难得见你这么晚没也出去。”
路阳是这个公司出去得最早的人,因为他要跑遍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
“我今天休息,你去哪里,我看顺不顺路?”
我准备去了学校后,再到江州书城去转转,如实道:“去图书馆。”
“太巧了,我也去那里。”
“我还没讲哪个区的图书馆呢。”
他哈哈一笑,“那你去哪个地方?”
我没马上回答,倒让他尴尬的笑声逗乐了。
“你看天这么热,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我顺路送你吧。”
经他这么一说,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早啊!
他又忙着解释:“我反正也没事,本来就打算出去看看材料再去江州书城走一圈的,你说的图书馆应该就是江州书城吧?”
“时间还早,我们各忙各的,还有你觉得是你开车更赌还是我乘地铁更快?”我没回答他的问题。
“那简单啊。我也坐地铁,好久都没坐过了。”他锁了车,往外走去。
在去往地铁的公交车上,我和路阳坐在最后面,车窗明净,绿植高楼飞快地后退。他问我:“小鹿儿,大学生活一定丰富多彩吧?”
过去了的生活已分不出好坏来,“还可以。”我说。
“以前啊,奶奶就给我洗脑,说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她才会长寿。后来长大了,知道那是骗人的话了,于是贪玩、逃课,除了学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结果显而易见,现在就风吹日晒,挣点辛苦钱了。”
“那你奶奶呢?”
“可能是我没考上大学的缘故吧,她常年多病。”路阳的言语充满了愧疚,“现在她又说,我过得好她就会长寿……我希望她健康长寿。所以了,我现在要努力,学一点可以让我以后过得好的本事。”
入职以来,路阳都是笑容满面,没心没肺的模样,而今他说着这些寻常的话,没了笑意,看向前方的眼神变得暗淡。公交车缓缓前行,微风飘动,透过树叶的细碎阳光晃在路阳的侧脸上,一帧一帧不断交错变化。
“其实上了大学的人也不一定都过得很好,高官贵禄,或者权钱显赫的人也有诸多烦恼。而有的人哪怕一身布衣,粗茶淡饭,也会觉得幸福。所以就看你怎么想了。再说了你现在也很棒啊,阳光开朗还如此上进,所以你奶奶也一定会感到开心并为你骄傲的。”
路阳看着我,非常认真地说:“小鹿儿,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自信许多了。真的谢谢你啊。”
也许是阳光照射的缘故,他脸色发红。
随后他在钱包里翻找,拿出一张卡:“书城的会员卡,你买书的话,我就借你一用。”他又嬉笑了起来。
我先去了自考书店,路阳拿了一本自考教材给我,他说:“这种的对吧?”
“谢谢,我不考这个。”
他愣了一下,一拍大腿:“对哦!我真是孤陋寡闻。”
走进书城,书如层山,让人震撼!
我从一楼转到四楼,在四楼时看见路阳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一本书,神情专注,不似平时的张扬。待我淘了一两本书后去找他,他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回程路上,我指了指他的袋子,“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在学的东西?维修?”
他说:“没事的时候就看看。其实我也不是每日都忙忙碌碌一整天。有时候忙完了会找一个地方待着,安静下来时也会想一想以后做些什么?结果发现唯一感兴趣的还是维修。”他把书拿出来又道:“以后有时间了就去报个班系统的学习一下汽修,我研究过了,这行无论是在江州还是在家乡都能有前景的。俗话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有一门技术傍身总归是好的。到时候奶奶身体好了,我也就好了……”说完他眉眼舒展开来。
很多普通人都没有资本和时间去放肆地追求梦想,但有人可以在努力生存的同时也没停下追寻梦想的脚步,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多好啊,路阳带着亲人的期盼,让自己小小的梦想发着微微的光芒,我以后会做什么呢?我还不知道。
我们怀揣着各自的想法慢慢地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从图书馆回到公司,李总的车子停在前院里。
到后院时,看见五桐与一条白色的小狗在草坪上追逐。
时值盛夏,昆虫热闹,小小的绿草里不知藏着多少蓬勃的生命。
前几日仓库师傅说避免蚊虫,要除掉一半青草然后喷洒药物了。到时候五桐被拴起来,它就不能这样肆意地奔跑了。
被浓密深绿的大树掩盖的亭子里坐了一个富态的妇人,她体态丰腴,面色和善,正和苏玉橙、张阿姨谈笑着。
我把买的水果洗净了端到了他们那里,“小鹿儿,今天回来得早啊。” 张阿姨接过盘子,然后把我让到了那个妇人的旁边。
“这是梁姨,这是鹿青禾。”苏玉橙介绍。
我依然不知道梁姨究竟是谁,但还是要热情地问候:“梁姨好,梁姨好!”
梁姨的金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和谒地说:“新来的?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些零食,你吃吧,很好吃的。”
我点点头,拿了一袋吃起来,嗯!真的没骗我,好吃!于是他们就在那里聊啊聊,我说不上话,就在那里吃啊吃,才不至于像个傻瓜一样盯着他们。
“鹿青禾,你都快把零食吃光了!”苏玉橙终于忍不住了。
梁姨再次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问我:“鹿青禾来公司多久了?也住宿舍?”
“来半年了吧,住宿舍,她工作努力,和同事们也处得来。还不错。”苏玉橙夸我。
“这公司来的女孩子都不错。”梁姨说。
“还不是李总眼光独特,留下的都是实干型人才,那些投机取巧不做事的人哪能逃得过李总的法眼。”
没想到苏玉橙还这么能拍马屁。平时老李老李地叫,今天一口一个李总说得挺顺的。
看梁姨年纪与李总相仿,苏玉橙对她又如此恭敬,前院也停有李总的车子,她莫不是李总的夫人?这一猜想在梁姨离开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没人说得过你那张嘴,对了,这次只给小苏带了礼物,没给你带,喜欢什么给我说,我下次带过来。”梁姨问我。
我受宠若惊,这公司的人好得让我有点慌张。
“谢谢梁姨,但不用了,其实我们还,还不太熟吧。”我说。
她们大笑了起来,梁姨说:“真是个老实的孩子,挺好挺好。”
苏玉橙把梁姨从国外带给她的一件纯色裙子拿来让我试试,待我穿上后,她赞叹地说:“真不知道该夸我眼光好还是你的皮囊好。”
裙子及膝,圆领的周围镶着珠钻,精致的剪裁显得简约又大气,而荷叶袖又使得裙子多了些灵动飘逸。
我也还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情绪。
苏玉橙干脆把她的战利品都拿了出来让我试穿。
"你将这些衣服都拿出来,如果每一件我都穿着好看呢?"
“那怎么样?”她把衣服替我整理好, “大不了,我带你去买呗。”
于是苏玉橙带我去逛了江州最繁华的地段,转了巨型商场,我瞧着那里一件普普通通的短袖都价格上千,嘟嚷着:“看不出特别啊,怎么贵得跟黄金做的一样。”
“你知道黄金贵?一件物品,它的价值,不是它不值,而是你不知。就像你穿着上万的衣服住在棚户区,邻居们能看出它的价值吗?只觉你和他们穿的一样。那如果你住在高档小区呢?你穿着朴素简单,他们照样对你毕恭毕敬,还会夸你说真是好低调的一人啊!”
“虚荣!”
“人家本富贵,何谈虚荣?”
我哑口无言。
“如你不喝咖啡一样。”
“喝咖啡的话,我的脸容易长斑。”
苏玉橙哈哈大笑,犀利地说:“没有钱保养才会长斑,还长皱纹。”
此后还是不喝咖啡,那又不是找工作或赚钱必要的技能。苏玉橙又说如果这个世上每个人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用的话,就没有乐趣了。
晚上,苏玉橙让我看看江州最“昂贵”的夜景。我们走在岸边,绚烂璀璨的灯火,让人目眩,江面上的游船一个赛一个的豪华,岸上高楼大厦的彩灯与船上的灯光交相辉映,水波粼粼,犹如洒了一江面的金子,所以连江上吹来的风都是金钱的味道。
想起我第一次来江州看到的繁华景象,与此时相比,竟有些失色。
置身其外与身临其境确实完全不同。
江风吹乱了我们的头发。
“好看吧。”苏玉橙问我。
我点点头,感叹道:“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