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全神贯注感受风和阳光时,忽然传来一两声狗叫,我一哆嗦,睁眼一看,一条黄色的大狗站在一米开外的前方朝我狂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之前明明没看见这狗啊,不知它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会儿我不能像刚才一样关了窗就了事,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汗毛竖立,屏住呼吸不知所措,跑也不是不跑更不是。还好这狗没有立马扑向我,赤手空拳的我瞟到了草地里的石子,于是慢慢地往下蹲,想着稳住,捡到石头就不怕了。我正背部挺立,双脚弯曲,双手垂着,从后面看估计像是要给狗下跪的资势。这时传来一个声音“五桐,过来!”狗哧溜地一下子从我身边飞奔而过,我吓得没站稳,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待我反应过来,立马爬了起来,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帅气男子站在那里,那狗欢快地甩着尾巴围着他转。
“没吓到你吧?”他这样问道,那狗也在旁边汪汪地叫了两声,好像在示威。
“没!”才怪,我惊魂未定,掌心都出了汗。
“你也太胆小了,新来的?”他问我时却没有看向我。
“恩,工程部助理。”我摘下了身上沾的杂草,扔倒一边。
“哦!”他抬起头来笑笑,浓眉下面有一双清澈的大眼晴。
我本来不善与陌生人说话,但他看上去比我还拘谨,心里放松多了。
所以我是遇弱则强?
“五桐去玩儿吧。”那人说完,朝狗摆摆手,它就走了。
五筒?这狗主人难道喜欢打麻将?
我看着狗离开,心有余悸,“为何不拴起来?”
他有点惊讶:“还真怕它?它很温顺,不咬人的,不然李总肯定不会让它待在这里。”
也是,一个公司怎会养一条咬人的大狗,我暂且被说服,准备离开。
“对了。”那人忙道:“我也是谭经理部下,售后部的,路阳!你,你有没有听谭经理讲起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又有些小骄傲。
我摇摇头:“没有。”
“好吧,那刚才的话当我没说。我差点忘了给五桐买的狗粮。”他拿出狗粮倒在一个色的器皿里,五桐又高兴地跑了过来。
“是你养的狗?”我仍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它是我从一客户家里领回来的。那家里老人不喜欢狗,加上家里又有了孕妇,就准备送人,所以我就领回来了。刚回来时它总是想跑,有一次不小心没关门,它就差点寻回去了。”
“这么厉害!”
“狗是一种聪明且忠诚的动物。”路阳蹲在那里,手抚摸着五桐胖胖的脑袋。
也不知道还可以聊什么,更不好若无其事地继续转悠,干脆告辞:“那你忙啊,我回宿舍了。”
路阳点点头,五桐抬起头来,我给它招招手,感谢它的不咬之恩。
和谭经理出去办事的返程路上,他突然接到电话要赶到外地工地去,只好让在附近维修的路阳来接我回去。
路阳开着一辆面包车,拿了两瓶水,站得远远的,把其中一瓶一下子扔了过来,在矿泉水快要撞向我肩膀时,才被我用手给按住了。
路阳仰起头,一口气喝掉了整瓶水。天气并不热,刚忙完的他穿着短袖赤祼着古铜色的臂膀,脸上泛着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谢谢啊!”我感谢他请我喝水,但不喜欢他给水的方式,太刻意了。
路阳还要去接工人,他将车停在一处工地外面,指了指不远处丛林中的高楼说那就是五桐的故居,然后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沉重的工具箱,急步走向工地。
工地外面草木繁茂,而里面却尘土四起,高高的水泥墙与层层的脚手架显得沉闷又厚重。
待到夕阳西下,路阳和几个工人才出来,他们满身灰尘,个个都被晒得漆黑。
“唉,这位美女是?”其中一人问道。
“新来的工程部助理。”路阳一边介绍,一边把大家的工具放在后备箱。
这时一个年龄稍长的工人准备坐上副驾驶,另一个人道:“老马,你今天就坐后面呗,让那姑娘坐前面。”
那个叫老马的一直耷拉着脸,没搭话,就直接坐到后面去了。
其他人好像并不疲惫,在车上大声地聊天,话题围着路阳转。
“路阳啊,今天又跑了几个工地啊?”
“没几个,都是小问题。”路阳言语间尽是显摆。
“那是你技术好,你小子一来,就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售后部。”
“人家是谭经理的得意门生,你们就羡慕吧。”
原来如此,难怪路阳第一次见我时就问我谭经理有没有提起他呢?而上次陈总说的“ZY飞人。”就是路阳啊。
“你们别乱说,是公司产品质量提高了,所以维修率就低了呀。”路阳单手开着车,潇洒又得意。
“老马,你这徒弟厉害。”
一声不吭的老马这时才缓缓开口:“青出于蓝胜于蓝嘛,正常!”
“你们别这么说,我现在还经常请教我师傅呢。”路阳连忙说道。
“哎,老马,你不说向谭经理申请去售后部吗?问……”
“哪有!”有一人立马打断了问话,“老马,这小子就是瞎说,我们那不是开玩笑嘛?”
老马好像笑了一下:“你们刚说了,路阳一个人就可以撑起整个售后部,我去干嘛。”
“老马,谭经理估计不会放你走,你在安装部,是领头人物。”
“对对。”有人附和着。
路阳专心开着车,没搭话。
车里也安静了下来。
快到公司时,他们提议去吃夜宵,“正好美女也在,我们算是欢迎欢迎她。”
我拒绝道:“有点晚了,你们去吃吧。”
“吃完让路阳送你回去就可以了。”他们还在劝说我。
“你们去吃夜宵,我先送她回去。”路阳说。
“你小子,算不算重色轻友啊。”
“我把她送回去就过来。”路阳把他们放在大排档门口,准备离开。
“对了,美女叫什么名字啊?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了。”一个年轻人将手搭在车窗上说道,
路阳把那人手拿开:“她和苏玉橙住在一起,回去晚了,那苏玉橙还不得问原因?”
此话一出,便没人再挽留我了。
到公司楼下,我下车后,路阳也下了车。
“那个,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他搓搓手,有些不太自然。
下午谭经理给路阳打电话时明明说了我的名字了。
“鹿青禾!”我说。
他突然站直伸出手:“你好,我叫路阳。”
“你好!”和他握手时能明显感觉出他手上的老茧。
路阳基本上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他回来的早一些,要么在后院陪五桐,要么和仓库师傅对单、亦或在我办公室里转悠。一开始,他会顺便帮我解决一些问题,比如换水、搬纸等一些锁事。
熟悉了一些后就会和我聊聊他在这个城市的所见所闻。
同我一个办公室的张彬,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可说话却总有些阴阳怪气,路阳在时倒会怼回去。可入职不久的我,并不想与他发生冲突,尽力无视他的态度,因为谭经理没给我做任何培训,有些时候难免会请教他一些问题。
可很多时候当我客客气气咨询他时,他都喝着茶看着新闻说:“鹿青禾,这个问题你要自己思考,这些资料你要自己去找,别人给你的那始终别人的。况且我也很忙的。”
但只要陈总等人一回来,他听着声音就寻去热情地打招呼了!
谭经理才是真正的忙人,管安装队、管设计、工地协调、售后等等很多事情,基本没在公司。所以我的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
一天,张彬看着报纸吩咐我去倒茶,倒好茶后,我看见陈总走了过来,念头一转,马上双手捧着杯子,低头弯腰:“张工,请喝点茶吧!”
“小姑娘倒茶啊。”陈总在描述事实。
“唉,鹿青禾给张工倒茶,说明张工平时也经常帮助鹿青禾吧。”陈总身后跟着路阳,他嘻笑着大声揶揄,还特地将“张工”两字加重。
我放下茶一看张彬,他却不以为然地笑道:“那是那是,这青禾也很热情的。同事嘛就应该互相帮助。”
“对,毕竟鹿青禾刚入职不久,你要多带带她。”陈总对张彬说道。
“那当然那当然。”张彬谄媚地笑着。
陈总跺步到了张彬办公桌旁边,看了一眼报纸,又看了眼电脑,收起了微笑:“又看了一上午新闻?”
“没有没有,你看这电脑新闻总是自己弹出来,唉!”他摇摇头,“就是影响我工作。”
“这新闻弹窗还是智能化的,知道你工作累了,让你多休息休息。”路阳呛声道。
“唉,你说对了。”张彬对着路阳,又是神态自若的样子,扬着手指说:“现在这科技啊,真是突飞猛进……”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讲着。
陈总正眼都不看张彬一眼,转身走了。
张彬自己的话没说完,见陈总走了,又忙不停地大声说:“陈总您慢走,慢走啊!”
“鹿青禾,以前你倒茶没见你刚才那态度啊?”送完陈总,张彬问我。
“刚才是有事拜托你啊。”
“这样?”他一脸不悦。
“对啊,麻烦别人时不应该客气一点吗?”我慢慢说道。
……
路阳后来告诉我他一直不喜欢张彬,一个大男人小家子气,最重要的是常常不把谭经理放在眼里,总想着谋权篡位。
不过,他又说:“他人品嘛是不咋的,但是工作能力还行。”
你看,其实一个公司里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意义。
本来公司以前也准备了男生宿舍,但领导层又觉得男女混住不好,所以公司的宿舍只留给女生住了。
路阳说:“这公司女孩子少,所以就重女轻男了。上次公司要招人的时候,我就和谭经理说公司女孩子太少了,以免阳盛阴衰,就让谭经理最好招个女孩子,平衡一下阴阳,没想到还真招来了一个。”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我,又用夸张的笑容掩饰着他的羞涩。
“公司自有公司的安排。”
“也对。”他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鹿青禾,其实你说话的时候还挺平易近人的。”
平易近人?他的这个用词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我不说话的时候就目中无人?还是盛气凌人?
五桐一直在旁边转圈,急不可耐地等着出去玩。
路阳给五桐拴上绳子问我:“你敢摸一下五桐吗。”
自上次它吓了我之后,我拉着同事与它周旋了几次,倒消解了一些害怕。
“你拉住啊。”我提醒路阳,再用手慢慢触了触五桐的尾巴,它不停地摇摆着,我又才轻轻地摸了它的背。
路阳蹲下来,拍着五桐的脑袋,示意我可以摸五桐的头。
“我按着它呢。”等路阳一手抚着五桐的头顶,我才敢去摸五桐的头,但还是不太放心,全心想着会不会咬人,所以不经意间触到了路阳的手,他一下子抽出手,五桐跳起来,我吓得一个激灵,又差点摔倒,还好及时用手撑在了大地上。
五桐是条好狗,焦急地围着我,似是在担心。
路阳却不像个好人,在一旁大笑着:“胆子太小了。”
“你是喜欢打麻将,所以给这狗取名为五筒?”
路阳一愣,随即又发出那嘲笑的哈哈,“什么呀,是一二三四五的五,梧桐树的桐。”他说完捡起五桐的绳子问我:“你整天都待在公司不烦闷吗?走,去遛遛狗呗。”
我俩的关系倒还没到一起遛狗的地步,再说了一男一女在外遛狗,谁看了都会误会,当然要拒绝。
路阳摇摇头,拉着五桐出去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