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阵寂静,两个电话凑太近甚至还有回声,但也没有林渝绘脸上的尴尬喧嚣。
游斯浅一副悠然自得等着她解释的表情告诉林渝绘,这件事他是真不知道。
林渝绘惺惺挂断,然后换上看变态的眼神,“好啊游斯浅,你居然取了个粉红兔崽子网名在网上找女室友合租!果然不正经!”
网名和头像过分贴近女生,性别显示也是女生,证据确凿,色狼。
游斯浅:“那是我上一个租客。
林渝绘:“你跟女生合租过了?!”
游斯浅:“……男生。”
“男生起个这样的…你们…我…”林渝绘乖乖闭嘴,慢慢后退,眼神规规矩矩。
游斯浅叹息一声,朝她微笑,“他还没搬进来,刚签合同就要走,我懒得管就让他找机会转租,谁知道居然诓到你这么个冤大头,恭喜。”
林渝绘语塞,合着她租了个二手的,那个男的也太不厚道了,居然骗她说对面是女生,为了转租脸都不要了!
“那你把钱退给我,我重新找地方。”林渝绘伸出手掌。
她可是交了一年房租,还花了好多心思才找到的。
游斯浅打量她一眼,握手,然后嘿嘿一声,变脸打掉,“找人兔子要去,你的钱又不是给我的。”
“可你是房东啊!”
“那你爱住不住,”游斯浅拉长音调回,“我肩膀疼得慌,上去擦药了,你要是喜欢睡车里也行,一晚一百,明早收钱。”
打开车门朝她挥手。
游斯浅:“晚安~”
关上,往门口走去。
林渝绘:……
她气鼓鼓趴在方向盘上,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办。
全部家当都交房租了,哪还有钱重新找房子。
可游斯浅头也不回,不会真就不管她了吧?
苍天啊,有没有王法了。
她撅嘴,发出一顿无可奈何的呜呜声。
叩叩叩-
几分钟后,游斯浅走到她旁边敲两下车窗,林渝绘按开,转头。
“你还真打算住这里啊?”游斯浅打量车厢环境,朝她挑下巴,自豪说,“哎,幸好我这车空旷~”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游家二少爷的身份,还有那张总是让人轻易原谅的脸,游斯浅肯定因为这张嘴挨过不少打。
林渝绘翻了个白眼趴回去。
孤身一人来到京北,先是搞错定位被打劫,又碰上前男友,情绪还没缓和就被告知租房出问题,真是绝望的一天。
游斯浅点了点她肩膀,脑袋凑近,“真哭啦?”
滚!贱人!
林渝绘内心咒骂,但现在她没力气搭理他。
“行了别赌气了,房租都交了就上去吧。开后备箱,我给你拿行李。”游斯浅点点她脑袋,往后面走。
林渝绘斜着眼神警觉。
他能有这么好心?
游斯浅走了半步又退回来,“放心,我还不至于变态到连前女友都觊觎。”
林渝绘上下疑惑打量他。
长得这花花肠子样,也不是不可能。
读懂她眼神,游斯浅不可思议摊手。
林渝绘还在怀疑。
游斯浅退回来,“那实在不行我给你发誓,我要是让你少了两根头发,就再替你挨两下砖头行不行?”
举起右手,发了个“四”
“这还差不多。”
敢动手动脚就剪了他。
林渝绘开门下车,仔细看着周边环境。
艺术街36号房子是个独栋,四周没有挨着别的房子,隔了七八米才是下一栋,整个街道都这样,像是小型别墅。
红色伸拉门,墙面都是艺术喷漆,很符合这条街给人的刻板印象,充满了创造力。
要真换地方还有点舍不得。
思索间,后备箱悠悠传来游斯浅发力抬行李的喘气声,还有喃喃抱怨,打断林渝绘的观望。
“真行,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回家,上辈子欠你的。”
林渝绘忍俊不禁,一个小少爷又是把衣服给前女友,又是车子借给前女友,还帮前女友提行李,甚至还让前女友进自己家,脾气也是真的好啊。
以前游斯浅脾气就好,她约会迟到一小时他都一声不吭,就呆在车里写歌,没想到一朝不欢而散,他居然一点没变。
玩弄的心思涌出,她开了句玩笑,“游二少爷,哦不,小浅子,手脚轻点,别弄坏哀家的宝物了。”
游斯浅嗤声,放缓了动作,提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白T恤染了灰,背后一片斑驳,这会儿她才看出板砖砸的位置,在他右肩膀附近,痕迹清晰。
这个人情可大了。
反正她付过房租,又没有地方去,暂时住下来找个机会还他恩情,然后再找机会拿回情债。
林渝绘点头,跟上去。
游斯浅拿出钥匙。
哗-
一阵铁皮声,整面墙的门全数打开,游斯浅走到左边墙面,按下开关,灯光亮起,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一台架子鼓摆在正中央。
不搬走的话留在这儿还能给她解解闷,实在不行以后让游斯浅给她打鼓吸引学生。
两全其美。
不过,虽然京北寸土寸金,这样一个小别墅也价格不菲,但跟游斯浅的身份依旧有出入,况且照明光源只是个节能灯,怎么看都有些寒酸。
“哎,二公子,你因为玩乐队被家里赶出来了?”林渝绘打趣。
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高中时候游斯浅就因为玩乐队跟家里闹过几次,还是她好心带他出去蹭吃蹭喝。
现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同病相怜了。
游斯浅走到林渝绘跟前,勾起一边嘴角得意笑,“赶出来是真的,但不是玩乐队,毕竟这个小窝也是我玩乐队玩出来的。”
林渝绘知道游斯浅不喜欢被接受安排的性格,况且这张脸加什么技能都是绝杀,偏偏还长了一副好嗓子,又从小学习架子鼓,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在网络发达的时代简直如鱼得水。
她在来京北前一天还知道了一件事,之前自己随口在朋友圈骂游斯浅渣男的事情传到京北圈内,加上贴合渣男的脸蛋,游斯浅瞬间变成海王人设。
关键是所有人都叫他海王,却说不出他海王的事迹,导致故事扑朔迷离。就传成了游斯浅本来是个海王,后来被伤害了,变成专一深情的海王,楚楚可怜,还让众多人觉得拿下他很有成就感。
游斯浅就索性顺着人设搞率真深情那一套,不签公司不走娱乐路线,主打一个看心情,一下吸引很多real粉丝。还在京北郊区开了一家绘梦营Livehouse,光是门票就赚了不少,别说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承认就游斯浅这经商脑袋,即使没有游家养着也能自己混出头来,但不妨碍他是渣男这一点。
“可以,游二少爷看来还真是饿不死,可惜照我差点。”
夸他可以,自己不能落下,毕竟他的人设她有一半功劳。
游斯浅耸耸肩,恭恭敬敬行了个王子礼,“请。”
林渝绘没理会他上一句的毒舌,仰头,傲娇往里面走。
哗-
又是一大声,林渝绘回头盯着门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游斯浅拍了拍门发出咔咔两声,确认关紧之后转头,勾起一边嘴角,带着邪恶的微笑。
“现在你逃不掉了。”
如同是长了獠牙的吸血鬼,在白墙背景里游斯浅更是白得发光,勾起的嘴角满含得逞之意。
“你要做什么?”林渝绘双手抱住胸口,眉头皱成川字。
京北小巷子能有流氓,那京北小别墅内有吸血鬼也不稀奇。
是的,林渝绘应激到就是告诉她游斯浅变异了她都信。
“你别乱来啊!乱来的话我动手打你了!”林渝绘双手握拳,声音却弱下去。
能怎么打,体型差力量差摆在那。
见形势不对,林渝绘撒腿往门口跑,指甲挂在铁皮上发出刺耳的尖声。
后方,游斯浅故意轻缓的脚步慢慢靠近,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急得林渝绘五官皱成一团,委屈巴巴。
“你能跑?这周围像是有人的样子吗?”游斯浅恶魔低语。
他的声带可以有很多音色,比如这个时候,像是电影里反派的台词,故意将人逼到极限,然后得意反问你在害怕什么那样,听得林渝绘毛骨悚然。
刚从对面废墟跑出来又落入虎口,加上没吃晚饭,林渝绘身体冒着虚汗,索性蹲在门边,脑袋埋进膝盖里,抽泣。
烂命一条,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你就非得弄哭我才甘心是不是!”林渝绘委屈大喊。
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这一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捡垃圾都比这幸福!
本来是逗她玩,毕竟高中两人都互相捉弄,可林渝绘突然的应激让游斯浅迅速撕开佯装的恶魔面具,蹲到林渝绘身旁,不知所措。
游斯浅想碰又不敢碰,手虚放在她肩膀,“不是,我就只是跟你闹着玩,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的……”
“呜呜呜…”一安慰,林渝绘哭声更大了,回音响彻整个一楼。
她只觉得好困好累,手还很疼,哄不好了!
下一秒,林渝绘额头便抵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还有游斯浅急到慌乱的声音,“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不闹了。”
游斯浅一手拍着她后背,一手护住她脑袋,下巴抵在她头顶,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没察觉到她反抗,游斯浅紧绷的神经松下来。
他继续柔声说:“或者你打我一顿消消气好不好?不是学过柔道吗?用那个打我。高中你就老用那个揍我,我其实就想跟你玩一玩看你技术进步没有,真不是想气哭你的…”
哄好了。
林渝绘偷偷睁眼,游斯浅满带歉意的目光盯向地面某一处,思绪飞出去,手上却没停止安抚。
游斯浅:“对不起。”
林渝绘偷笑,然后一把推开他,吼道:“我今天都没有吃饭!还被两个流氓欺负,现在你还骗我!柔道,我看你像柔道!”
游斯浅往后倒,拉扯到肩膀又咧了一下嘴巴,语气宠溺道:“好好好,我的错,我没能未卜先知去机场接你是我不对,你手上还有伤,先上去涂药,感染了就更疼了,先不哭好不好?我待会儿给你弄吃的。”
林渝绘抽泣两声,抹掉眼泪起身,“好。”
不闹了,没有力气闹了。
今天的戏就演到这儿。
光是蹲这一下站起来就两眼冒黑,扶着门站半会儿才好。
转变太快,游斯浅惊愕一番。
但已老实,赶紧帮她拿行李箱上去,两步一回头,似乎很怕她又哭那般留意她的状态,伸手揉揉她脑袋,又要帮她擦眼泪。
林渝绘一把拍掉。
烦人。
沿着木楼梯往上抵达二楼,两室一厅,浅棕色木地板,灰色柔软沙发前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乐谱,整齐干净。
林渝绘坐在沙发上打量,客厅墙面贴着旧报纸,镶着旧唱片当是装饰,角落里还有一台架子鼓,鼓上盖满了乐谱,每一处都透漏着房屋主人对音乐的喜爱。
游斯浅将行李箱推进她房间,走到电视机下方翻出医药箱,坐回在她身旁,轻声说:“手给我,先消毒。”
此刻,他可靠到像是邻家善解人意的哥哥,似乎她要什么他都会给。
让你犯贱。
林渝绘暗喜,然后乖乖伸手。
“这么严重?你不是说没事吗?”游斯浅皱眉,眼神担忧盯着她。
“嗯…本来没事,但刮了两次。”
林渝绘有气无力回,努力想着受伤的场景,带着怪罪说,“第二次是你走过来的时候,磨了好久。”
游斯浅:……
“那你不早跟我说,还翻白眼,我以为你没事呢。”他无奈。
林渝绘语塞了,能不翻白眼吗?谁看见前男友不翻白眼?
“嘶……”
正想着,沾了消毒水的棉签碰到伤口,林渝绘倒吸一口气。
真疼啊,比刚受伤时候还疼,差点没忍住就给游斯浅一巴掌了。
游斯浅迅速挪开棉签,扫了她一眼,说:“你…忍着点啊…”
“噢……”
林渝绘咬紧牙关。
做好了第二次接触的准备。
游斯浅俯下身子,薄唇微张慢慢往她手背吹气,凉风覆盖在伤口上棉签才落下去,她丝毫没察觉到疼痛。
头顶只是一盏平常的节能灯,光线打下来却衬得游斯浅肤色更加白皙好看,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前额碎发在鼻梁上留下阴影,加重了他五官深邃感。
因为俯身,T恤领口下移,她能瞧见游斯浅宽厚有力的锁骨连接着胸膛深处,透漏着一股稳重的男子气概。
肩宽了,是成年人该有的构造,看得林渝绘嘴角泛起淡淡笑意,如果没分手,靠上去应当挺有安全感。
只是,游斯浅盯着她手背的双眼饱含深情,似乎在看一个许久不见的情人。
不舍,挂记,心疼,各种虐恋情绪在他不羁的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强烈反差看得林渝绘愣神。
脑里突然想到了湘婉说的那句话,“游斯浅这渣男样,眼睛看狗都深情,你这是被他骗了。”
她顿时从幻想中醒来。
好啊狗东西,还在诓骗她!
林渝绘哼唧一声,差点又心软。
游斯浅将棉签扔进垃圾桶,点点她额头,“哼哼唧唧的,看来情绪恢复了。”
她恢复正常,他的声音也才敢全部放出来,担心落下一半。
林渝绘撅嘴。
游斯浅收拾好药箱,起身。
“你去哪里啊?”林渝绘喊住他。
“做饭啊大小姐,不是饿哭了吗?我怕你待会儿又怪我。”游斯浅站在沙发旁,没挪开脚步,等她发话。
呃……
“我先帮你涂药吧。”
刚刚游斯浅受的伤不比她轻,砖头都碎了,不快些涂药怕伤口更疼。
“你又不饿了?”游斯浅惊讶歪头。
似乎她的关心是什么不可多见的东西。
“你别管,先涂药,我怕你以后出什么毛病了,讹我。”林渝绘嘴硬。
“好。”
现在这状态可一点不敢忤逆她。
放下药箱,游斯浅利落脱下上衣扔到沙发靠背上。
白皙的肌肤,纹路明显的腹肌,走向性感的腰线就这样摊开在林渝绘眼前。
“你脱衣服干什么?!”林渝绘转走眼。
太刺激了,正是血气方刚一点就着的年纪,一个身材修长薄肌紧实长得还不赖的男生在眼前脱掉衣服,林渝绘喉咙干涸得像是被抽走了口水那般。
“不脱怎么涂?又不是没见过。”
游斯浅不以为然,坐回她身旁,将跌打药塞进她手里,转向另一边背对她,说:“呐,涂吧。”
见过也是以前,现在分手了,不得注意点吗?
可游斯浅都不介意,被看的又不是她,慌什么?这类薄肌不看白不看。
这样想,林渝绘心里舒坦多了。
回头,怔住。
她已经全然管不上他后背肌肉有多么诱人,多么可靠多么有安全感了。
右上方肩膀乌黑一片,还有密密麻麻的划痕,看得她头皮发麻。
林渝绘:“怎么这么严重?”
“半块砖头,这都算我命大了。”游斯浅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
林渝绘抿嘴,说得轻巧,可这伤是帮她挡下来的,她没有及时帮他查看伤口就算了,刚刚开车还二次伤害,怪内疚。
“让你逞强。”道谢的话跑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嘴硬。
棉签沾过消毒水,触碰到泛红的划痕伤口。
“嘶……”
游斯浅立即从牙龈挤出隐忍。
沙发靠背上修长的手指瞬间收紧陷进沙发套内,骨指分明,青筋凸起,锻炼过的肌肉快要冲破皮肤的禁锢飞出来了。
林渝绘拿走棉签,犹豫一会儿,俯下身子靠近他肩膀,轻轻吹气。
游斯浅身体一颤,“…你…做什么?”
“帮你减轻痛苦啊。”
刚刚他就是这样帮她减轻疼痛的,她照搬了。
游斯浅清了清喉咙,不自然噢一声,手臂肌肉却越发紧绷。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血气方刚。
距离拉进,林渝绘精巧的鼻尖距离游斯浅后背一厘米,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似乎沾在他身体上了,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没能将它们掩盖掉。
外面房子黑灯瞎火,没有任何光线,只有三三两两的路灯努力照明。客厅内,男人极力克制呼吸,隐忍到额头冒着微微细汗,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滴落到块块分明的腹肌上,沿着划分路径隐匿在腰带束缚处。
“林渝绘。”游斯浅声音沙哑,“别吹了,直接上药。”
“快好了,别着急。”林渝绘不明所以。
相比而言,身体的疼痛比生理的难捱要爽快得多,游斯浅更希望林渝绘能知道这一点。
显然,她不懂,那股酥酥麻麻的气流依旧在他后背游走,不管他死活,也不管自己死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才22岁,这个举动,他不是圣人。
风吹过,林渝绘发梢一两根略过游斯浅笔挺的脊椎,似乎是点了穴,他纹丝不动,任由她摆弄。
“游斯浅。”临近结束,林渝绘轻喊。
淤青和划痕交叠在一起,看得她心揪起。
真是,废话那么多都不知道喊一声疼,白长了一张破嘴。
“嗯。”游斯浅小声回。
“我……”
嗡-
一声密集的鼓点从桌面响起,打断她想道谢的话。
手机上来电显示:方如听。
女孩子,她不认识。
林渝绘扫过游斯浅侧脸。
她捕捉到了,他知道她看见那个名字之后顿了一下。
还有一丝闪躲,躲避她的目光。
“我接个电话。”
游斯浅拿走手机,没等她回答便走进房间,关上门。
林渝绘竖起耳朵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京北时间22:22。
大晚上打电话,而且还这么小心翼翼防着她。
女朋友,林渝绘确认。
一定是游斯浅害怕听到她的声音引起误会,所以躲起来接。
狗东西,渣男,她还好心帮他涂药!刚刚居然又感动了,呸!有女朋友不知道注意分寸,大半夜光着上半身,成何体统。
林渝绘抱手,心里不是滋味。
三分钟后,游斯浅光着上半身走出来,尽管轮廓明显的腹肌搭配饱满有力的胸肌散发着勾得她牙痒痒的魅力,可刚刚游斯浅的行为已经让她失去对他的兴趣了。
游斯浅坐到原位,低头打字,若无其事将后背摊开在她眼前说:“继续。”
继续你个大头鬼!渣男,等死吧!
林渝绘拿出棉签,满脸愤恨。
“嗷!”
一声嘶吼,游斯浅扔掉手机,修长手指抓着沙发用力到关节凸起,将头埋进抱枕里,声音打颤,“林渝绘你想杀了我吗?”
“你活该!有女朋友还这副德行,我在替她教训你!让你不老实!”
渣男就该打,她甚至还想一脚上去。
游斯浅吸了吸鼻子,疼到眼眶微微泛红,如同是是什么被人欺负到要破碎的小奶狗一般,咬牙切齿,“我说了没有女朋友,我跟她屁事没有,别的,无可奉告。”
“我呸!”林渝绘叉腰起身。
不可信,渣男都会装。
游斯浅坐在沙发上眉头皱成川字回瞪,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挽救自己在林渝绘心底的形象了。
窗外一片漆黑寂静,客厅也毫无响声,空气却弥漫着炸药气息。
两人针锋相对,难分高下,莫名玩起了谁先动谁就输的游戏。
林渝绘努力克制自己往下走的眼神。
太显眼了,肩宽腰窄冷白皮,因为疼痛泪眼汪汪,怎么看怎么可怜又很会做的样子。
不行,这个时候她在跟他对峙,怎么能跑偏。
林渝绘二次瞪眼。
正僵持,两声咕噜咕噜打破无烟战场。
她捂着肚子尴尬。
晚餐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懒得跟你解释,以后你会跟我道歉的,”游斯浅抓起T恤扫一眼林渝绘,“去洗漱换一身衣服,出来就能吃了。”
林渝绘低头,刚刚一场搏斗,她裤子膝盖处粘着废墟泥土,衣服后背扯烂的条条往下耷拉,就靠游斯浅的马甲能勉强盖住身体。
也对,先休战,游斯浅都给她台阶了,先下,这个情况被扫地出门也不太体面。
“那你把衣服给我。”林渝绘伸手。
游斯浅顿了一下,从手臂扯下准备套在头上的T恤,丢进她手里。
“呐。”
穿件衣服吧!
林渝绘内心呐喊。
谁家年轻小伙子大晚上不穿衣服在女生跟前晃悠啊!
死渣男,目的性太强了,她可不是那种把持不住自己的人。
“啧,我的衣服!”林渝绘嫌弃扔回他胸口,挡住非礼勿视的地方。
“我变态啊拿你衣服。”游斯浅弄好T恤套进脖子回。
脱衣有肉立刻转为穿衣显瘦。
林渝绘眼神也总算清白起来。
但出问题了。
林渝绘疑惑问:“我昨天早上寄过来的快递,那兔子说留房东电话,你没收到?”
游斯浅收好沙发上的抱枕,耸耸肩,“那没事,明天早上就到了,南市到京北两天时间,下回林大小姐记得查清楚。”
靠……
卸妆水洗面奶等必用品都在里面,睡衣睡裤也在里面,现在她这情况,今晚怎么熬过去?
林渝绘坐回沙发,眉头不展。
“哎林大好人,求我,刚刚恩怨一笔勾销,衣服我借你。”游斯浅贱兮兮说。
“滚!求你我是王八蛋!”林渝绘歪头。
今天就是没有衣服穿光着身子也不会低头求这个渣男。
除非他认错,说他不该当渣男。
砰地关门声传来,林渝绘转头。
王八蛋,游斯浅真不管她了。
“不管就拉倒!我一点都不需要你管我!”林渝绘朝门口大喊。
没有回应,房间陷入几分钟诡异的安静,林渝绘泄气,瘫在沙发上。
这叫什么事,不会真让她光着身子吧?游斯浅什么目的?!
咦,下作!
越想越气,林渝绘抓起抱枕往游斯浅放门口扔去。
恰好,房门打开,抱枕准确无误扔进游斯浅怀里。
游斯浅反转抱枕,朝她勾起嘴角,“哟?扔绣球呢?上我这儿找郎君来了?”
林渝绘转回身没搭理他。
就知道嘴贱。
“哎?”游斯浅走到沙发后方指尖点在林渝绘肩膀。
“别烦我。”林渝绘死不回头。
“好了,给你。”游斯浅下巴贴近林渝绘头顶,将东西递到她眼前。
白T黑裤,牙刷牙膏和一条蓝色毛巾,以及旅行用的洗面奶护肤套装。
居然是帮她拿东西去了?
那她刚刚说的话他听到了吗?
呃……
骂太狠,现在有点下不来台,林渝绘尴尬的小眼神偷偷打量,想找台阶。
“不要啊?”游斯浅将衣服在她眼前转转,“不要我就……”
“要!”林渝绘一把抢过,抱紧。
但衣服上有一股栀子花香味,惹得她皱眉。
游斯浅看出来,随口解释:“衣服穿过,别的是买了准备各地巡演用的,旅行套装是男士洗漱用品,你先放一放娇贵身段凑合一晚。”
这还差不多。
林渝绘暗喜,脸上却满不在乎说:“等明天我的东西到了就还给你。”
游斯浅哼唧一声,“你喜欢可以一直抱着睡觉。”
狗屁,谁要抱着你衣服睡觉。
“自恋。”
林渝绘转头往洗手间
“哎。”
又被游斯浅喊住。
林渝绘回头,嘴巴抿成一条线。
游斯浅:“你房间是主卧,有独立洗手间,上那儿洗,我们分开用。”
游斯浅居然这么好心留了主卧?
林渝绘:“你不会是故意安排的吧?知道我要来京北,设局了?”
“那你想多了,感谢兔子吧,他指名道姓要主卧,我脾气好,让让他。”
游斯浅走到厨房翻动柜子,抽空回。
林渝绘摆摆手,转身。
“哎。”又被游斯浅喊住。
“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林渝绘气鼓鼓瞪着他。
说话就说话,大喘气做什么?
游斯浅从厨房出来,扔了一包黄色正方形塑料包装给她,上面写着“紧紧包裹住它,不漏一滴”就没有别的字样了。
林渝绘立刻扔回去,破口大骂,“游斯浅你个臭流氓,我就去洗个澡你给我这个东西做什么?一个单身狗家里常备这个,还说你不是渣男?!”
游斯浅:……?
游斯浅微笑走上前捡起,在她眼前撕开。
别的不说,他这张脸放在酒吧很配适,放在酒店很配适,放在这个情景更加配适,林渝绘已经做足了反抗的准备了。
下一秒,白皙手指夹出方方正正的透明塑料,打开。
“虽然我也很纳闷为什么这个包装要如此下作,但它确实是我吃炸鸡留下来的。伤口不能碰水,戴着它,不漏一滴。”游斯浅微笑,一字一句解释,顺便嘲讽她。
“这还差不多。”林渝绘硬着头皮拿过手套,窜进房间。
该死,什么无良商家,就会引导别人想入非非。
后方幽幽传来游斯浅学她说话的声音:“嘴都咧到耳朵根了,还这~还~差~不~多~”
-
卧室跟客厅一般大,只有床垫和桌子,没有梳妆台,洗手间也空空如也,阳台倒是养了不少花草,开得旺盛又一尘不染。
整体还算干净。
林渝绘戴好手套,洗漱,换掉脏衣服。
T恤很长,盖到大腿地方,肩膀大得松松垮垮,依旧是栀子花的香味,比游斯浅身上的黑T恤要浓厚些。
男款短裤林渝绘穿起来也长过膝盖,从镜子看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林渝绘将T恤收进裤子才勉强露出腰线,有种oversize的慵懒感,洒脱。
从洗手间出来,床上已经铺好了四件套,蓝色被单,刚洗过,还有阳光的味道,和一股栀子花香。
游斯浅的。
知道帮她铺床,还挺细心。
林渝绘满意走出房间。
游斯浅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她就站在门口看着。
厨房吧台的灯是下坠款式,游斯浅身高直逼一米九,从她的视角,他似乎一抬头就会有撞碎它的风险。
他也刚洗漱好,穿着无袖T恤和半身休闲黑裤,碎发半干耷拉在额前盖住秀气的眉毛,也盖住平日里的不羁,而专注认真的模样只是低头将西红柿切片。
一股莫名的岁月静好。
林渝绘咳嗽一声,提示自己出来了。
游斯浅抽空撇了她一眼,随口说:“不错,可惜没有我穿上好看。”
就知道岁月静好不了多久,上天就不该给游斯浅长嘴。
“自恋。”林渝绘撩起头发。
没找到吹风机,还湿答答的。
走到餐台前,锅里正煎牛排,一份有蒜,一份没有。
“我要一颗蒜。”林渝绘伸头商量说。
游斯浅翻动的手停住,疑惑问:“你不是不吃蒜吗?高中闻到我的身上的蒜味都要揍我一拳。”
“本来不吃,但前两年大学出去兼职,他们给的盒饭里都有蒜,硬着头皮就吃习惯了。”林渝绘若无其事说。
眼睛却直勾勾盯向牛排,呲呲冒油加上肉香,恨不得立刻拿起来啃。
迟迟没听到游斯浅回应,林渝绘抬眼,发现游斯浅正盯着自己,眼里五味杂陈。
又来了,不会连这个都要笑话她吧?
“看什么?吃你两颗蒜都不行啊?”林渝绘瞪回去。
小气鬼。
游斯浅不自然转走眼睛,抓起一手蒜啪叽扔进锅里。
“哎!我不要那么多!”林渝绘伸手制止。
游斯浅打掉她的手,指着另一锅,“这是我吃的,你的在那,谁管你吃不吃蒜。”
林渝绘摸着手背,这还差不多。
游斯浅一眼不看她,“别在这里打扰我,吹风机在电视柜下面,动作快点,手慢我就全吃了。”
“你……”
一想到游斯浅这个大胃口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林渝绘拔腿就跑,拿起吹风机往房间冲。
-
再出来时牛排已经上桌,黄金诱人,迷迭香和黑胡椒的香气布满整个客厅。
游斯浅坐在椅子上将它切成小块。
林渝绘随手扎了个低马尾冲过去,抢过他手里切好的那份大口吃起来。
一边咀嚼一边夸赞,“不错…唔唔…你居然还会做饭…唔唔…”
游斯浅挑眉,并不抢回来,而是拿起另一盘重新切,得瑟说:“我会的多着呢,跟我分手,后悔去吧。”
切,好马不吃回头草。
嗡-
手机猛然响起一阵卡通铃声,来电显示:湘婉。
林渝绘毫不避讳游斯浅按下接听键。
湘婉:“绘绘,你到啦?上次不是跟你说排解青春冲动的事情嘛,我给你介绍一个男生,人帅技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