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硝转过头,朝秃鹫笑了笑。
“狗。”秃鹫阴险地笑着,朝他做了个口型。
“我靠。”甄富贵坐起身:“没事吧他?”
“这小美人身材这么辣,还这么有钱!”甄有钱咂舌。
甄富贵照着甄有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别他妈乱说,头一回带你来,别给我闹。”
他转过头,朝看过来的TP挥了挥手,示意无事,甄有钱撇撇嘴,缩缩脑袋,凑到他身边,指了指林熄,小声问:“哥,那个美人执行官有男朋友吗?”
甄富贵如临大敌,低声警告:“你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想!再乱搞滚回老家去,别来了。”
甄有钱今年18,此前一直被养在丹阕城,和父母待在一起,是甄家用钱堆出来的宝贝疙瘩,今年第一次来总部,甄父特意嘱咐甄富贵要好好照顾弟弟。
“哥,你不是也讨厌他嘛,上回你......”甄有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跟你说甄有钱,”甄富贵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家里有钱给你,你就拿着钱啊,爱滚哪儿滚哪儿玩去,要不是你这回死皮赖脸磨着老头子让我带你来,我还不高兴带你——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弄回去。”
甄有钱睁大眼拼命摇手,拿下他的手,皱起眉毛求他:“别呀哥,我、我不说还不行嘛......我要留下!”
“留下就把嘴闭上!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妈生你的时候也没少吃少穿,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蛋!”
挨了甄富贵一顿骂,甄有钱安静下来,乖乖跟在他身边看比赛。
他们的对话声被场内沸沸扬扬的喝彩声淹没,擂台上,贺硝与秃鹫已经往来了几个回合。
又是一次交手,贺硝的攻势被秃鹫接下,贺硝毫不犹豫,退开一步又立即提拳上前,不同于持枪作战,没有武器加持,纯粹的肉搏要更费力一些,秃鹫一味防御,已经开场三分钟,他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神州的自由搏击没有时间限制,以一方倒下为止。
贺硝看出他想消耗自己的体力,但他没有减速,简单防守过后他掐准时机贺硝收拳踢腿,果不其然秃鹫后退防守,贺硝右腿顺势前跨,半身发力,带动左臂出拳,秃鹫抬手格挡,然贺硝左拳仅为佯攻,未等秃鹫闪身躲避,他换了左腿击膝,正中秃鹫腿关节,秃鹫摇摆一下稳住身型,抬头时贺硝一拳打来,正中门面。
这一套动作需要极高的敏捷度与身体协调度,观众们的目光紧紧跟随,一回合结束,不由得发出欢呼。
秃鹫被迫后退数步,不等他站稳脚跟,贺硝找到了攻击的机会,转眼又逼到秃鹫眼前,勾拳攻其头部,但被秃鹫抬臂挡下,二人僵持一瞬,贺硝退下来,紧接着继续猛攻头部,秃鹫由格挡变为提膝防御,贺硝借力左转,扫踢对方头部,秃鹫防御失败,被贺硝踹地侧翻在地,吐出一口血,可只是片刻的功夫,他趁机翻转几圈站起身,与贺硝拉开了距离。
虽然贺硝攻势已经初见成效,但对于雇佣兵来说,这还只是皮外伤,远不到被击败的程度,尤其是像贺硝与秃鹫这样的顶级雇佣兵,接下来的时间里,贺硝再攻,秃鹫就由近身防御变为离身周旋,他的招式中融合了散打的技巧,闪躲很灵活,逐渐绕出了死角,不远不近地溜着贺硝。
“你在等我体力耗尽,那就太徒劳了。”贺硝说。
“不着急,秃鹫总是有耐心。”秃鹫沙哑地回答。
“你有耐心?我没有!”贺硝说着,冲上前,他的爆发力与速度都有所提升,他插步在秃鹫双脚间,另一腿上前提膝击向秃鹫下颌,完全放弃了下盘的防御。
甄富贵坐直了身体,这是个攻击的好时机,这时候只要秃鹫格挡并且迅速接一次扫腿,贺硝就能因无法保持平衡而倒地,观众的呼吸不由得一滞,一切仿佛定格,叶彰大喊一声:“贺哥!”
下一刻,秃鹫后仰,侧步数米,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贺硝悻悻收腿,又摆出了攻击姿势,如果刚才秃鹫放松警惕攻他下盘,那么在近距离搏斗中,以他的敏捷度与力道完全可以先秃鹫一步而将他击倒在地,保全自身,但精明的老鸟没有上钩,因为猎物还尚有活力,秃鹫只会等到猎物奄奄一息时再俯冲而下。
“不是,这他妈不打等什么呢?!”甄富贵愤然捶腿,观众席上一片唏嘘,不少秃鹫的支持者捶胸顿足,叶彰松了一口气,坐下来。
“这不是你第一次参加擂台赛吧?”贺硝在紧密的攻势问。
“上一次是在很久之前了。”秃鹫阴森地笑着:“那时候,你还没长牙呢。”
贺硝嗤之以鼻:“打完这一场,你不但秃瓢,而且没牙。”
“不着急。”秃鹫永远都是仿佛永远都只会说这句话:“真正有意思的就要来了。”
比赛到了第十分钟,贺硝的攻势仍然不减,速度与爆发力都没有什么变化,九监测着他的身体指标:“林首席,他的身体各项指标没有上升,甚至还有所下降——他正在慢慢地变平静。”
单调乏味的进攻确实让贺硝觉得无聊,一场没有尽头的狩猎游戏,还没有他在搏击俱乐部的虚拟擂台有意思,这么想着,他朝台上看了一眼。
林熄也在看他。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贺硝心跳都漏了一拍,回过神,秃鹫一拳打来,他反应过来,单手就接住了对方的拳头,秃鹫见状扫摆左腿,贺硝简单防守,没能扭断他的手腕,让他脱开了手,二人分离。
“贺哥刚才是......走神了?”叶彰不可置信地看向温斯顿。
“啊。”温斯顿回过神:“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看比赛啊!”叶彰说。
“没什么。”温斯顿摇摇头,沉闷地注视着秃鹫的一举一动。
“喜欢他啊?”擂台上,二人双臂相抵,陷入僵局。
贺硝一哂:“你吃醋了?”
秃鹫大笑两声,二人各自后退,贺硝再次前冲,秃鹫一边躲避,一边说:“年轻人,跟你说句实话,在神州,不该想的还是别想,否则代价是很惨重的。”
“我要是信你的良心话。”贺硝一拳打向他的腰部:“我就是傻*。”
秃鹫侧身让过,冲他笑了笑:“有意思的来了。”
话音未落,地面发出隆隆声响,只见原本合金制成的地面片片收缩折叠向赛场边缘,新的地面缓缓升起,悬浮擂台的下方已然变成一片泥沼地,深棕沼泽中泥浆混合着不明毒物,缓慢地吐出一个又一个泡泡,几棵异化黑柳零零散散地生长在沼泽中,软垂的枝干没入泥浆。
为增加擂台赛的难度,主要是为增加观众的趣味性,擂台赛底部设置了小型仿生态圈装置,每一次都会随机选择一种生态圈,对于贺硝来说,就是把搏击俱乐部里的擂台搬到了实际中。
“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
场内发出惊呼,离子盾立即在林熄身前展开,挡住了可能飞溅的泥浆,赛场中间的悬浮擂台逐渐分裂,贺硝翻下高台,稳稳落在地面,秃鹫落在了不远处的黑柳上。
擂台关闭了反重力装置,完全沉入沼泽底部,由此让两位选手都明白沼泽的深度,摆好了姿势,秃鹫已经俯冲而下,看来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贺硝想着,抬腿格挡,却发现脚底很黏,连带着动作都慢了不少,他硬接下一拳,腰部发力,反手将秃鹫甩在地。
秃鹫发现他尚有回旋余地,又进入防御模式,依靠身侧坚韧的柳枝迅速起身,躲开了贺硝的追击,贺硝接触到泥浆,感觉身上发痒,低头一看,腿腹已经泛红,不知道泥浆里有什么微毒元素,刺激着他,没几个回合,贺硝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也泛起红。
“血压有微量变化,因为611号元素的刺激。”九尾向林熄报告:“其他指标未见异常。”
秃鹫皮糙肉厚,见贺硝的身体已经有所反应,又露出了阴险的笑,可惜贺硝除了有点痒,没有任何异常,又一次试探过后,秃鹫发现贺硝依旧拥有反击的能力,旋即后退拉开距离,擂台赛变成了拉锯赛,双方都在彼此试探。
秃鹫黑柳不断闪躲,贺硝打断了几棵树,拳面滴血,秃鹫已经兜兜转转绕到了最粗壮的树干前,他做出了防御姿势,却没有真防御,而是在贺硝冲过来的瞬间闪开身子,贺硝一拳砸进树中,卡住了,断裂的树干支棱出尖刺,如同机关将他的手臂紧紧卡住,如果贺硝要拿出手臂,就必须先掰断突刺。
就在贺硝停滞的瞬间,秃鹫找到了机会,他后退两步,助力冲刺,一拳打在贺硝侧腰,贺硝身体移动,突刺没入他的手臂,紧接着,秃鹫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姜还是老的辣,秃鹫的力道很强劲,贺硝直直向侧面飞出,手臂硬生生地从树干中拔出,尖锐的木刺如同匕首将他的血肉划开,他摔进泥浆里,左臂鲜血淋漓。
比赛有所转机,秃鹫知道时机来了,毫不犹豫追击近前,贺硝头部受到重击,栽在泥浆中,感觉身体在沉没,脚踝处更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反应过来是黑柳枝,外头充满辐射的沼泽区里的泥土里没有什么营养,而泥浆里反而因为经常淹没一些小型生物而格外肥沃,沼泽黑柳在辐射中产生变异,柳条更加灵活,在泥浆里捕捉落入沼泽的猎物。
接连重击,贺硝尽力闪避,手臂的伤口浸入毒物,立即产生钻心的痒感,如同无数只虫蚁啃食他的血肉,贺硝咬牙翻滚一圈,被泥汁污染了眼睛,难以看见秃鹫的方位,只感觉后背又被人踹了一脚,秃鹫不下泥潭,只是围绕着泥浆区域,一下一下地重击。
“对!就这么打!”甄有钱高兴地挥拳大喊,漫长的僵持迎来转机,无疑调动了赛场的情绪,观众们声浪四起,都在给秃鹫贺彩,叶彰着急地站起身,把手拢成喇叭状大喊:“贺——哥——加——油——!”
这声音被淹没在喧嚣中,泥浆里的毒物致命,但入侵人体格外痛苦,贺硝滚在泥浆里,眼睛仿若针扎,伤口抽痛,胸口闷疼,一张口吐出一口血。
太脏了。
林熄想。
他看着贺硝,神色浅淡,居高临下,一如在游戏中那样身居高台。
不过这次林熄没有做出任何帮助,他看着贺硝落入下风,甄富贵开了一瓶香槟,站起来欢呼,现场音乐声陡然增大,几百只气球飘飘荡荡地飞入上空,紧接着纷纷爆炸,彩带纷纷扬扬的挂在人们头上,五彩缤纷,在一次次重击下,观众席已经陷入一种癫狂的兴奋,这样才达到擂台的氛围。
“快想想办法!”叶彰着急道。
“没办法,我们没办法帮他打。”温斯顿如实回答。
彩带落在泥潭里,很快被泥浆淹没,贺硝手臂的伤口痛到麻木,保护着头部不受致命伤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九尾观测到他的身体数值正在上升,秃鹫在他身边盘旋围绕,等着一口腐肉。
“你知道吗。”沙哑的声音传来,贺硝勉强听声辨位,挡住一击,先前手受伤的手臂又受到重创,他清楚地听见皮肉撕裂的声音,秃鹫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的那个朋友,那一天在擂台上也是这样......”
脚腕的柳枝缠绕上贺硝的腰,他即将沉入泥潭。
“他不断地后退、躲避,像一条懦弱的狗。”
“真可怜啊,要不是你,我早就打死他了,坚持是没有意义的。”
秃鹫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逐渐在贺硝耳边缥缈,比赛进行到第三十三分钟,贺硝完全没入了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