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站在车厢外，时间到车厢门关闭，电车继续向前行驶，只是不知道下一站要驶去什么地方。

他捏起那片被青年拉住过的衣角，蓝色的西服材质吸了水变成深蓝色，在他这身宽大陈旧的西装上格外明显。

明昭晃了晃脑袋，想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甩出脑海，不用太在意，反正也不会再见到了。

同时，告诉坚定地告诉自己，还是要去斯维塔公司试试，没人会在意他穿了什么。

毕竟，过往的生活可以证明，他的存在感只是比无色透明的空气高上那么一丁点。

给自己打气一番，明昭根据offer上的地址找到了斯维塔公司总部。

他站在大门前，抬头向上看去，面前的大楼造型奇异、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顶究竟有多高。

公司外一大片平地，空旷得仿佛说一句话都能听见回音，没有人从公司大门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明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这栋庞然大物面前又开始溃散起来。

他一个G区的低等人类，拿着一封不知道哪里来的offer。

妄想要踏进斯维塔，成为公司的员工，说出来让人发笑。

可是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他心中另一个声音催促道。

明昭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陈旧的蓝西服褶皱，把有点变形的眼镜重新扶正，壮着胆子踏进了这栋大楼。

公司大楼的门是复古机械式的，在感应到有人踏足之后，会发出清脆的铃声，并旋转开启。

明昭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立刻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低下去。

公司内部的景象，宽阔崭新，大厅和想象中一样大。

正中间悬浮着一块巨大电子光幕，上面被排列整齐的红字占满，内容明昭来不及细看。

公司里面的人还不少，看起来打扮十分精致，自带精英气场。

他们都忙碌的走来走去，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像永远不知疲倦的人造人。

明昭不禁感叹，要是这个公司的工作方式，都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棒了，简直非常适合他。

可惜他有自知之明，他站在这里就已经非常格格不入，还是别自讨没趣。

等会儿被人赶出去的话，真的会尴尬死的。

能来A区一趟，见到斯维塔，就很圆满了。

明昭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他侧过头，看见一只十分漂亮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上还涂了饱满的红色指甲油，衬的手指又白又细。

明昭有些忐忑，出于礼貌还是转回身。

顺着手臂看过去，叫住他的是一个高挑美人，穿着一身黑红交错的长裙。

一头黑长直利落散在身后，只有几缕发丝搭在身前，中和掉那股强势之感，正红色口红均匀涂抹在唇瓣上，和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相得益彰。

美人开口说话，声音和想象中的御姐音不太一样，反而是比较有磁性的中性音，“你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

明昭一下子被戳破，尴尬低下头。

结结巴巴回答到，“啊……不是……我、我走错了，不好意思，马上离开。”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接到了公司offer，才过来的吧？

听起来太匪夷所思了。

“撒谎。”女士直接戳穿他的谎言。

明昭听见被人拆穿，心跳咯噔一下之后，跳得飞快，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一样。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女士再次开口，“公司大门设置了，只有拿到offer的人，才能进入，不可能存在走错等其他情况。”

“拿到了offer说明公司认可你，你完全有资格成为这里的员工。”

她像是能看透明昭的内心，陈述事实但丝毫不刻薄。

话语一转，“欢迎加入斯维塔，我叫纪筱，四楼员工。”

说完，纪筱扬起笑脸，朝着独自尴尬的明昭，友好伸出右手。

纪筱知道明昭为什么撒谎，却不让他难堪，而是像对待一个新朋友一样，笑着和他说欢迎。

明昭的内心，突然被这个陌生人暖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对他，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嫌弃他。

明昭连忙递出自己的手，握了上去，生怕慢了，纪筱会觉得自己不礼貌。

握上也只是轻轻接触，又飞快抽离。

在明昭还在悄悄感动时，没有注意到，纪筱脸上的笑容，多出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这个小插曲转瞬即逝，纪筱给新员工明昭介绍起公司来。

“我们公司的大楼一共有十层，一层是休息中转区，十层是老板办公区，五层是员工用餐区，其余楼层都是工作区。”

纪筱看了一眼明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自然的解释道：“公司内部的空间是被压缩的，虽然只有十层，但其容量可不能，用一般的大楼来类比。”

明昭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把手里的旧公文包，攥的更紧了。

纪筱怎么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这就是最优秀的高等人类吗？

真的好厉害。

纪筱看见他这些小动作，却没有拆穿，继续介绍着，“这里的员工们在入职时都会注册一个专属账号，就是在斯维塔专门的网站上，可以获得一张工牌。”

“很多地方包括员工餐厅，都要刷工牌才可以进入哦。”

“工作内容也会在上面发布，里面有很多个板块，等你注册完可以自己去看看。”

明昭一边听着，一边小鸡啄米式点头，看起来意外有些可爱。

纪筱都有些忍不住，想去揉揉他脑袋，看看手感，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好。

纪筱像是突然想起来，“对了，你的offer上应该写了，你被分配到几楼办公室，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带你过去。”

“哦哦……”明昭有些心虚的回应道。

他哪里会注意到这个，几分钟前还以为这封offer是假的。

如今得知，他真的能入职斯维塔，就好像被惊天大礼给砸中，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

明昭扶了扶眼镜，打开个人电子屏，把那封offer调出来看了看，上面确实写了自己被分配到二楼办公室。

把这个信息告诉纪筱之后，便跟在她身后往办公室走去。

纪筱带着他走到一个巨大的透明电梯前，交代到，“进去之后按楼层，这个电梯无论进去多少人，都只会显示自己，所以进电梯后我不在你身边。”

明昭点点头，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于是两人走进电梯，正如纪筱所说，电梯里是一个完全透明的空间，就连按钮也只是悬浮在空中的数字光点。

正上方有着一个在不停来回摆动的摄像头。

此时电梯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明昭按下二楼的按键。

他觉得这个公司真是太好了，同事很热情又非常有分寸感。

工作也不用和人打太多交道，直接在网站上就可以领取业务，完成后直接上传。

就连电梯他都喜欢极了，不用和陌生人待在封闭的空间，不用特地把呼吸压小声，不用把自己缩到角落里。

就在他正新奇的观察电梯内部时，一道羞耻度爆表的呻吟声，在空荡的电梯里回荡起来，还伴随着啧啧水声。

紧接着，布帛撕裂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这些声音就像有眼睛一样，一个劲往他耳朵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