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白炽灯在头顶闪烁了几下，我沿着寂静的走廊一寸一寸的寻找着，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漫长的走廊一眼看不到边界，我已经在这里兜兜转转了三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仿佛偌大的研究楼中只有废弃的办公室和实验台。

我停住脚步，站在走廊的中央，一手支着下巴，放任自己陷入不着边际的回忆中。

……

闷热的雨季。

黑发的亚裔女人将车停在了研究所门口。她的肤色是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性格却是与之相反的开朗热情。

利莱酒几个月没剪的短发已经长到了肩头，过长的刘海被被主人心灵手巧地编成了一个麻花辫，斜斜的卡在耳后。她拉上手刹，将墨镜推到额头上，露出一双闪耀张扬的金眸。

车载音乐放着富有节奏的摇滚，车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另一张苍白的下脸迫不及待的探了出来，年幼的少女惨白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紧皱细弱的眉头，在监护人小姐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利莱酒的笑容僵在嘴角，金眸猛地睁大，连滚带爬的打开驾驶座的门，绕到另一边捞起女孩柔软如幼猫的身体。

“虹子……呃……不要再……自己开车了，求求你。”女孩虚弱的声音从她的臂弯里传来，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却将最后一句话念得格外清晰。

白井虹子讪讪的为她顺着脊背，小心翼翼的将女孩被冷汗浸湿的长发挑到耳后

“对不起啊小唯，我以为我已经很克制了，宫原怎么也没提醒我……对了！你要吃冰淇淋吗？柚子味的……”

女孩一只手紧捂着嘴，闭目摇了摇头，另一手颤抖着指向大开的车后门。

放平的后座上，一个亚裔长相脸色铁青的男人平躺在那里，两条安全带胡乱的将他固定在座椅上，以免受到驾驶人高超的驾驶技术影响。女孩强行压下晕车带来的生理反应，晕乎乎的用虚弱的声音轻声道：“他已经昏过去了。”

白井虹子沉默了两秒，抬起手，用两根手指重新将墨镜架上挺翘的鼻梁。又用另一只手将女孩环进臂弯里。

女孩顺从的抱住了她的脖子，抬头看向监护人，只见白井虹子凹出一张扑克脸，在墨镜加持下显得真有那么两分恶人的模样。

利莱酒单手抱起女孩，另一手插兜站在打开的车门旁。男人感受到身上罩着的阴影，哪怕是身体不适，半梦半醒中还是敏锐的想要挣扎着起身。身上的安全带阻碍了他的动作，男人睁开眼只见面前冷漠的一大一小齐齐盯着他。

顶着这样的目光，男人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一半，又见戴着墨镜的黑发女人弯腰凑近他的面前，镜片阻隔了她的眼神和表情，女人勾起一边唇角，拍拍他的肩膀。

“你醒了。恭喜，你已经变成成女孩子了！”

宫原澄两眼一闭，再次昏了过去。

“……”

“没有幽默感的年轻人。”

听到白井虹子的话，女孩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些了，轻戳了下黑发女人的手臂，示意她把自己放下来。

这十分显眼的一行三人很快受到了研究所安保组的注意。在门口两个保安状似十分隐晦的打量和通报后，不一会，研究组负责人就带着两个助手匆匆赶到门口。

利莱酒不认识这个负责人，但这并不妨碍她一上来就跟别人毫不见外的攀谈。负责人在组织内的地位不高，被她一路上笑中带刺的话说的脸上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只能一边拿手帕擦拭着，一边更加恭敬的小心解释：

“利莱酒女士，真的不是我们这边要求用您的人的。只是您带的那个小姑娘，是boss特意要求一定要她来试验新的银色子弹，宫野博士也是没办法。您几位平时的关系那么好，您应该也明白绝对不是我们这边故意为难您。”

说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转向利莱酒手上牵着的那个安静的小女孩。她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注意到他的目光，女孩面无表情抬头看过来，一双苍青色的大眼睛幽深而空洞，仿若笼罩在迷雾中的深渊。被那双眼睛看着的时候，负责人有一种强烈的即视感，好像自己是被什么深海中的猎食者盯上了，她的目光移动，仿佛是在判断着可以一击毙命的部位。

负责人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恍惚间已经感到深海沉重的水压从四面八方压向了他的身体，沉重的他喘不上气。汗水顺着眼皮滑进睁大的瞳孔，激得负责人立马闭上眼。

而就在这眨眼间，那个女孩突然转回头拉了拉监护人的手指，利莱酒正拆着一个棒棒糖的包装纸。注意到女孩的动作，她将糖含进嘴里，咬着糖棍，从善如流的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支棒棒糖塞进女孩的手里。

女孩低头撕着包装纸。脱离了她的视线，负责人这才从那种紧绷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是在被那女孩注视的那几秒钟中完全忘记了呼吸。

好可怕的人……

负责人从没见过那种神态的小孩，她的眼神甚至像是一个刚刚脱离战场，满脸血污和麻木的士兵，而不是一个从没离开过实验基地的孩子。

不过他大概也能理解boss钦点她来试药的原因。

毕竟这可是那个项目唯一的生还者，同时也是最完美的实验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