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教对东海市的入侵，比杨戬想的更严重。

“买办。”

杨戬站在李芸的面前，感慨了一句。他知道敖广的目的，但是绝对不赞同敖广的做法。

“现在，要我们怎么做？”杨戬看着李芸，开口问道，“人间有人间的规矩。”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神仙们在人间不能随意使用自己的仙术法力。

规则倒是公平，杨戬不能用，敖广也不能用。

李芸叹了口气。

“……我们的人，不太能直接在面上显露出来，所以抓捕西方教的人，需要你的帮助。”李芸这么说了一句。

在一旁不声不响的沉香，听到了这里，才幽幽地接上了李芸的话。

“果然。”

杨戬不明所以：“果然什么？”

“果然，谢杜若说她早就知道了。”沉香抬头，看向李芸。少年人很难掩埋自己的心思，嘴唇上已经有了他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疼，但是令人清醒。

李芸沉默了一瞬，走廊里徒留几人的呼吸声。

沉香的声音压抑得更是厉害：“谢杜若之前就在说，她知道……所以她会帮忙。”

余下几人也不是不信谢杜若会这么做，但是，谢杜若的帮忙，该怎么做？

“二爷，有人找！”

结果这边康安裕还没离开，那边张伯时就跟着走了上来。

连招呼的语调都极为相似，跟在张伯时身后的，是楚厄。

走廊里众人神色各异，其实很容易就猜到，楚厄这个时候来，多半也是为了谢杜若的事情。

女孩子下班了，一脸的疲惫，手里还拿着两样东西。见着杨戬和沉香了，楚厄赶紧几步小跑过来。

“刚好，杨老板和沉香都在这里。”

按照谢杜若的说法，带有谢家字样的玉佩给杨戬，而那个笔记本，给沉香。

杨戬拿到玉佩，摩挲了一下。玉佩的成色很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而沉香则是翻开了笔记本。

“怎么会是空的？”沉香从前往后、又从后往前，无论怎么翻，无论是快速翻过，还是每一页慢慢看，那个笔记本都是空的。

除了扉页上沾了两滴不起眼的墨痕，证明这个本子有前一个主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沉香也是有些心急，看着楚厄，语气不算太好：“她说什么了吗？”

楚厄摇头，将前面和谢杜若碰见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说：“别的没了，她好像早就想好了一样。”

杨戬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着向前走的感觉。

毕竟确实会引发一系列不太好的感想。

尤其是已经失踪很久的……

巫山神女。

***

杨戬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对西方教就有多大的怨气，毕竟在封神大战期间，最后皈依了西方教的阐教截教中人并不算少的。

只是在封神大战结束许久，西方教想要在封神榜里分一杯羹的时候，利用了自己，同时也利用了沉香。

申公豹这种之前在封神榜排位偏后的神仙，想要为自己争夺更多的利益，而婉罗作为西方教的代表，则是和申公豹联手，想要搅个翻天覆地。

全然不顾封神榜乱了，天庭也会乱，天庭乱了，作为天庭对应的人间，也会乱。

但是这话，杨戬却很难直接去评判正确与否。

他是金霞洞的大师兄，是受人敬仰的三代首席，甚至在整个封神大战里，他基本上只要出现，就能够给武王一行人定心。

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利益会自然而然地向他倾斜。

杨戬是肉身成圣的，却因自己的身份，既成事实上的是既得利益者。

杨戬呼出一口气。

金霞洞早已倒塌，封神榜也重新排过。

他守着梅山兄弟，在这乱世中，是不能仅仅局限于只要护住自己人就行的。

***

“人间有人家的解决方法，神仙有神仙的解决手段，”李芸骤然开口，她的眼神看向了杨戬，“所以，有的事情，还得需要杨老板出面才行。”

杨戬自然是知道李芸的意思。

她可以打入德家，可以和敖广、敖丙接触，但是她就是肉体凡胎，没办法直接和敖广动手。

但是在德家手下，其他与西方教相关的普通人，她是能够对付的。

杨戬垂眼，语气苦涩：“你，会有危险吗？”

阐教这帮子神仙们说着顺应天道，实则每个人都能掐会算。杨戬神力又强，能说这话，实际上已然是心底有了数。

李芸闭着嘴，沉闷着，没说话。

她能一路从南方带着弟弟妹妹来到东海市，本就是有过于常人的能力与运气。

“你们……不能再有人有危险了。”

杨戬光是说这话，就足够于心不忍。

他本就是忧心天下的性格，若是能够真的对这些事情恍若未闻，倒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更何况，李逸墨有着哪吒的一魂一魄。

楚厄的身份也不一般。

若是李芸出现了任何问题，这俩怕是都不稳定。

等到杨戬再抬头，楚厄已经站在了李芸的身旁，小声问李芸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

她们两人本就是以亲姐妹的关系相处，李芸只是伸手，摸了一把楚厄的脑袋，然后跟着压低了声音，说自己今天来是和杨老板谈有关谢杜若的事情的。

只是没想到，谢杜若会先去找楚厄，而楚厄会急忙来找杨戬。

楚厄垂着眼睛，怎么看，心情都不算太好。

她虽然直面东海市的各种事件，并且要求记者中立且如实报道，但是在采访前，每个人的心里早就有了各自的立场。

她和谢杜若好歹也算是一起在梅山吃过几次饭的人了，李逸墨与沉香关系不错，她与谢杜若关系也不错，再加上有过谢杜若的专访。

楚厄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时候，心里已经对谢杜若有所偏心了。

再加上她和李逸墨一样，对垄断资源的四海龙王早就怨气冲天，两相比较，在她的心里，也早就认定，谢杜若才是那个无辜可怜的人。

现在这个“无辜可怜的谢杜若”要离开梅山集团去德家，在楚厄看来，与羊入虎口无异。

而这时候杨戬又在问，李芸做的事情是否会危险到她的安全。

楚厄耷拉着眉眼，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人实在是可怜兮兮的。

“那谢杜若……”楚厄看向李芸，李芸是敖丙的特助，自然能够接触到德家的第一手消息。

李芸苦笑一声：“我刚得知谢杜若住进德家，就来这里了。”

她看着杨戬，“杨老板，我们不能再等了。”

杨戬点头：“名单里的人我已经安排了梅山的草头神去盯着，凡人和有法术修道者已经区分出来了。”

杨戬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弧线，一缕金丝从他的指尖探出，沿着走廊回到了房间之中，下一瞬，就抓出了杨戬之前已经处理好的名单。

李芸看着他指尖上的金光：“这算是法力仙术吗？”

“只是一点小小的，不起眼的工具利用，”杨戬笑道，“仙术不能用来改变事件运行规律，敖广本来就违了规。”

只是现在天庭已乱，哪怕有人将敖广给告到天庭上去，天庭也没有人手，亦没有精力，来管敖广的事情。

所以杨戬，只是借用了敖广的规则。

他所作所为，只消比敖广更那么“不起眼”一点，就足够了。

***

李芸拿到了名单，和她自己整理出来的人大差不差。只是杨戬有额头上的第三只眼，也有九转玄功，偷摸着勘察的速度比李芸去收集内容的速度更快。

倒是一旁的王听雨好奇地探了个脑袋过来，看见名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又头疼地偏开了脑袋。

“二爷什么时候去查的啊？”

整个梅山集团的二十楼，就她和杨戬住得近。杨戬这么久查了这么多东西，她竟然毫无所知。

杨戬失笑：“你吃了包打听的药，晚上一到点就开始犯困，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听雨坦然接受，但是很快又哭丧着一张脸：“二爷，那个药还要吃多久啊？”

包打听的药苦涩得离谱，再加上吃完过后一到晚上，王听雨的精神就不算太好。

对于王听雨来说，她宁愿承受身体上的痛苦，也不愿意再多喝几口这种药。

杨戬挑眉：“我不知道啊，这得看包打听。”

王听雨“啧”了一声，偏头，压低着声音：“我看你之前倒是没有这么按照包打听的医嘱来给我喂药。”

包打听曾经犯事儿被蓬莱神府通缉，还是杨戬逮住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两人的关系变得不错了起来，王听雨能够续命到现在，包打听那儿的药至关重要。

名单这下有了，人也区分出来了。

算是默契地，杨戬和李芸打算各自用各自的势力，去解决各自的问题。

不过还未等这两人开始行动，就听见另外有人来报。

金伟宏来找梅山集团的人。

不是好消息。

——谢杜若死在了德家。

而因为当时保释谢杜若的时候，谢杜若自己签字，自己的监护权在梅山集团手上。

所以。

无论如何。

谢杜若的后事，得交由梅山集团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