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系统忘我唠叨这段废话的同时,正静静接受治疗的小宝忽然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见状,蹲在他面前的两人默契别过了头,没两秒,就听某处响起一串“别致”的声响,紧接着,一股销魂的味道随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只刹那,便充满了整个隔间……
李慕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表情管理系统险些崩溃,保持微笑就算了,能成功守住那一脸平静,对此刻的她来说,就已经是个奇迹。
与这“稚嫩学徒”一样毫无防备的还有小宝母亲,且其正当“枪口”,突然遭到那亲生的如此“孝顺”,她瞬间开嗓,直震得当时在医馆的所有人都可谓因此,而增长了某种见识……
应是习惯已成自然,小宝对耳边的一切完全置若罔闻,只自顾自享受着那在刚才突然开始,而至此尚未结束的舒爽,“难以自拔”。
待他彻底“放完了气”,三人也将那深受其害的母亲安抚得差不多了,君澄境本想直接开始下一步治疗,却在艺心和李慕儿各种形式的暗示渴求下(其实自己也是快受不了了),最终决定,先开门“放毒”。
“诶对对对!”小宝母亲立马对他这一举动表示极度赞成,“再打宽些,全打开!哎哟,被他呛了这么久,怎么早没想到呢!”
伊依似叹了口气:“也许她是真没想到。这就越显得你们是想太多了。主人,你的担心百分之八十五是怕殃及外面的人,其余是怕这大妈觉得你们嫌弃她儿子。……你是不是受原主影响啊?毕竟在她眼里,真的可以说,所有人都很脆弱,任何人都特别容易被自己得罪。”
李慕儿根本不想,也没空搭理它,注意力高度集中,盯着君澄境和艺心的下一步操作——他们分别抓着孩子的左右手,将他掌心摊开,在其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的近端指间关节依次进行掐揉。
“掐一下揉三下,算一次,前面二指掐完,再掐后面二指,总共掐揉五十次左右……”认真观察他们的手法,再配合上君澄境的讲解,李慕儿开始在心里组织语言,只想让自己的描述尽量贴切,将其记录得更加详细。
枯燥乏味的治疗过程中,无聊的伊依又启动了系统附带的计时器,滴答滴答,对它来说,这可谓一种“宁神静心”的消遣,但对于思绪正处“水深火热”的李慕儿而言,却实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大概三五分钟后,一套手法差不多结束,小宝的身子突然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哼哼几声,脸上同时现出异常焦急的表情:“娘,我要屙臭臭!”
见他挣扎着从母亲的腿上跳下来,李慕儿就像被戳中了某条极为敏感的神经,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竟比君澄境更快、更老练地,将诊室角落里的那个备用便盆送到了小宝身后,还帮他拽起衣摆,解开裤带,整套动作几乎没过脑子,而是出自一种十分恐怖的“肌肉记忆”……
对于她这一番出人意料的操作,别说在场另外三人,就是连伊依,也惊呆了。艺心回过神来,仍觉不可思议,眼中还莫名添上了几分狐疑,“慕、慕儿姐,我怎么看你比境师兄还会照顾孩子啊!你、你真的是——”
君澄境抛去一个眼神,打断了她的话。而小宝他娘,此刻就只顾着那件攸关孩子身体健康的大事,根本顾不得其他……完事后,她欣喜若狂:“哎哟我的乖乖,你终于通了!”
君澄境就像对待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走到便盆前看了看,回过头就问:“这几天是不是多吃了米面类的东西?”
当娘的直接照孩子胳膊干了一巴掌。暴躁道:“问呢!这几天你爷奶都给你塞什么好料啦!?”
“奶、奶奶做的酱面可好吃了,每次娘都不让我多吃,所以……我就多吃了几碗,奶奶就说趁我娘不在,这些天都做面,很多酱换着吃呢。”小宝原本委屈得结结巴巴,然而到了后面,却是越说越起劲。
话音未落,小宝他娘猛地起身,抓着他就开打:“好吃!好吃!谁给你好吃谁就是对你好是吧!说千百次了,你从小就容易积住,可倒好,没一次听我的!他们也不怕把你塞成个瞎炮,你自己也不怕得疳!”
三人连忙将母子俩拉开,止住了那粗暴的肢体动作,却根本拦不了她口中连环炮般的怒吼。
李慕儿简直被震得头晕目眩,神思恍惚;艺心无意识地掩了掩“受伤”更重的那只耳朵,现出求饶的表情;只有君澄境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坐回原位,不由分说地重归正题:“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您可以试试我们方才给他做的那两种手法,我再开个健脾消食理气的方子,平常三天两头的,就给他喝几贴,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食饮有节。慢慢将脾胃养好了,什么病都不容易得。”
听着他这番话,小宝母亲的神情逐渐温和下来,最终展露了笑颜:“真的谢谢你呀阿境,这娃儿从小到大,没少麻烦你们。哦,那方子你赶紧开!还有方才那什么掐啊揉的……呃呵呵,也不知我学不学得会啊。”
君澄境从那个整齐到像砖头似的纸堆上拿来一张空白的处方笺,提笔蘸墨,同时不愿浪费丝毫时间,回头看了李慕儿一眼:“两种手法你都记下来了吗?”
“啊?记了记了,都在这儿呢。”李慕儿顿了顿,略显慌乱地将刚写好的满满两页递给他,一时间,所有的自信仿佛离家出走。
带着几分审查的态度浏览过一遍,君澄境直接将其转手交给了小宝母亲,“这上面记得还算详细,还有什么遗误的,还得劳费您指出。”
“哎呦呦,还是阿境会说话,哈哈哈,真是的,”看着他轻柔谦逊的微笑,又听见后面那半句,对方竟被哄得眯弯了眼,“你们这些先生啊,哪儿轮得到我这田里人来挑错呢。”
一听君澄境可能要教娘亲刚才给自己“摸手”的方法,小宝的神情便透出了几分恐惧,看着剧情发展至此,他终于撑不住,哭丧个脸扑到了君澄境怀里,似恳求道:“阿境哥哥,我以后定会乖乖听话,不乱吃乱喝,好好睡觉,你不要不给我看病嘛……你们给我捏手我不疼,但要是我娘,我不得上天啊——”
“上天?!我看你说这话就是想上天!”当娘的又失控抡起了巴掌,奈何孩子早有准备,在开口之前,就已找好了靠山。“唉!阿境,你可别护着这小白眼狼啦!想我这一天天劳心劳力的,怎么就没得过你们一家老小一点好呢!”
君澄境原本正准备送客,却见他们冷不防又整上这么一出,眉眼间终于暴露出了些许疲累。艺心躲在一旁,可谓噤若寒蝉,虽已不是第一次见识,但她对那股怨怒之气的恐惧却并未有丝毫减轻,更别说该如何去应对。
李慕儿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纸笔,起身上前,“大娘,到底谁是对他好的,孩子心里最清楚不过,但比起声色俱厉,谁都更喜欢轻言细语啊。”她将音调压低、语速放缓,神态谦谨,只为在不引起误会的前提下,表达出自己观点。
说着,她轻轻将小宝揽到自己面前,蹲身为他擦了擦委屈的泪水,“好啦,谁爱将自己变成凶凶的大老虎呢?还不是你让自己生病,惹你娘担忧了,她才会不自觉地冲你嚷嚷。其实她也不想啊,毕竟挺耗气的,”说着,她回头向那“大老虎”俏皮一笑,“是吧?”
小宝母亲略带歉意地笑笑,脸上可谓破天荒地现出了几分羞涩,“呵呵,那可不嘛,每次一大声,我都觉得好像上不来气似的。”
就好像有魔力一般,李慕儿的这番言行即刻便让那母子俩都平静了下来。因着她的示意,小宝过去牵住了母亲的手,“娘,我以后定会乖乖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你也别老是跟我爹吵嘴了,经常发怒骂人,可是很快老的,老了就没人喜欢了。”
感觉这话越说越不对味儿,最后听见那个“老”字,李慕儿忽然有了一种想要逃避现实的冲动。
“我要变成老太婆,那还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又一次失控,小宝母亲连忙住了嘴。
小宝急中生智,立马见缝插针:“哎呀娘亲,我还没说完呢~管谁不喜欢你,我都喜欢你!”
“哼,小兔崽子,比你娘精得多哟~还懂得给完巴掌后得再给颗糖呢。”娘亲故作凶狠地捏了捏孩子的脸蛋,没好气道,眼中却悄悄流露出了几分怜爱,“你这就叫那什么来着……亡羊补牢!是不是?”
“不是不是!真的在我心里,就没有比我娘更好的人!”
小宝母亲终于回过神来,向那一直不敢打扰的三人道了个万福,“阿境,小艺,今天又是让你们见笑了,真真不好意思。唉,但今天听这位姑娘说的那话啊,我算是开窍了,谁受得了一个整天怒发冲冠大吼大叫的母夜叉呀,而那‘母夜叉’的好心呐,却是被自己凶神恶煞的‘脸’给盖住了……”
说着说着,这话似变成了自言自语,她摸了摸孩子此刻略觉迷糊的脑袋,领着他走出了诊室,却仍有未竟之语,“唉,以后啊,我就别想太多了,把那气性也压小些,毕竟这一个家的琐碎事全靠我操持,要是我连自己都顾不好,那还能靠谁呢——“
待这占用诊室时间最长的病人和家属终于离开,三位“医疗工作者”已是久闻不知其臭,甚至都忘了角落里,那被紧紧盖住的便盆中,还存着几堆“金矿”,最终成功祸祸到了下一个患者,其人一进门,瞬间就露出了十分怪异的表情,并且拼命往外哼气,像是试图将以此清除那些突然闯进鼻腔中的有害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