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绵哆哆嗦嗦的爬进船舱的时候,四肢几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浑身被风吹的冰冷异常。
她的都不能灵活行动,身体僵硬自己都无法好好的控制,她晃荡着身子小心翼翼从那虚掩的房门往外望,血腥味一下子铺面而来在她的鼻腔里面窜动着。
忽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远处的拐角踉跄的跑了过来,满脸惊恐的边跑往身后张望,然后跌倒在了柳绵绵的眼前。
柳绵绵这才看清楚是船主万邦,万邦显然也是看到了瑟瑟发抖的柳绵绵,万邦只是犹豫的了片刻,然后伸手将柳绵绵眼前的门给拉上了。
视线被隔绝,只能听到一阵从门前跑过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了万邦的惨叫。
柳绵绵捂着耳朵想要隔绝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没有的动静,她才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走廊一片死寂,不远处躺着的是万邦的尸体。
柳绵绵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颤抖着从万邦的身子边饶了过去,钻入了刚刚被那些人搜过的房间中,恰好与那些折返的匪徒错开。
她脑子中的弦始终紧绷着,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人你认不认识。”
万洁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万邦已经泪流满面,凄厉的嘶吼起来,“我要杀了你们!”
那些人并没有理会双眼满是仇恨的万洁,而是不耐烦的又用一块破布将万洁的嘴堵上。
“看样子没错了,这就是这艘船的老板了,这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了,这倒也怪了柳家的小姐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柳绵绵心中一惊,这些人不是为了劫财越货而来,而是冲着她来的,柳绵绵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原由,只听外面的人接着说道:“这个人不能现在杀了留着有用,等一下那小姐找到了在做处置。”
说着听到对方推开旁边房间的门,将人推了进去,柳绵绵大气也不敢出,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柳绵绵抓住着不可多得的机会,赶快冲进了绑着万洁的房间。
万洁看到推门进来的柳绵绵,绝望呆滞的眼中突然有了些许的亮光,柳绵绵二话没说给万洁松了绑。
两人什么都没说相互拥抱着感受着对方的温度,隔着衣料的体温给予双方力量,万洁头埋在柳绵绵的肩膀,她也并没有追问问那些人什么会找柳绵绵。
片刻后,两人才分开,万洁盯着柳绵绵认真的说道:“想办法去外面进入货仓,那里有很多箱子,那里比这儿稍微安全一点。”
柳绵绵点点头,刚上船的时候万洁带她参观过,哪儿有很多的木箱狭小曲折蜿蜒,确实比这里更适合躲藏。
万洁擦了脸上的眼泪,对柳绵绵说道:“你信不信我。”
柳绵绵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我信。”
她是无条件相信他们。
万洁说道:“那你先在这儿等着,等着他们跑过去,你就往外面跑。”
柳绵绵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万洁,盯着一栏决绝的万洁问道:“你想做什么?”
万洁给予柳绵绵安心的表情,拉着柳绵绵的手说道:“咋们两个分开跑。”
“不行。”不等万洁说完柳绵绵断然拒绝了,万洁这是想以身涉险保护她。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鸡蛋碰石头,我在这条船上长大的,谁都没有我熟,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不等柳绵绵的说什么反驳,万洁转身推开门向着反方向跑了。
万洁余温还萦绕在柳绵绵的指尖。
不一会儿就听到很多人从她所在的房间追了过去,柳绵绵胡乱的摸了两把眼泪,然后打开门向着外面奔去。
这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他们没有放过这条船上的任何一个人,柳绵绵向前奔跑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她没有了恐惧,只是使劲咬着嘴唇嘴巴努力不发出悲泣的声音。
她对不起万邦,对不起万洁,只是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经可能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为他们伸冤,才能不费他们救她的付出,若是连她也死了或许真相真就不见天日了。
因为万洁这一路十分的顺畅,柳绵绵顺利的到达了货仓,只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整个船身都在剧烈的颤抖,柳绵绵在货物间碰撞着。
万洁她引燃了船上的火药,与追过去的人同归于尽。
站在江面小舟上的夜鬼,看着冒火燃烧的船皱了皱眉头,虽然带着鬼面,但是旁边的人还是察觉到威压悄悄吞咽了口水。
夜鬼道:“靠过去。”
“是。”手下大气都不敢出,操作着船只往刚发生爆炸的船体靠过去。
夜鬼登上船只,看着甲板上的狼藉,还有几个侥幸逃脱,受伤在地上打滚的手下,狠厉的说道:“今天就是将这船翻个个也要将她找出来!”
此时的柳绵绵摸入货仓中躲在角落,一点点风吹草都让她如惊弓之鸟,立马换个地方继续躲着。
“小姐。”春桃压低着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柳绵绵抬起头看见春桃顶着木箱盖子露出一对眼睛。
“你怎么躲在了这里?”柳绵绵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都以为春桃被害了。
“我本来刚到厨房,看到几个黑影略过杀了人,就慌不择路的进了这里,索性就寻了个空箱子躲藏了起来。”春桃语气中满是愧疚,然后有些失神的碎碎念:“死了很多人,血到处都是。”
一整条船现在就剩下了柳绵绵和春桃两个人了。
柳绵绵见春桃精神有些崩溃赶忙抚慰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我们都活下来了。”
两人就缩在这不起眼的箱子里面,相互依偎着取暖,箱子中的空气渐渐稀薄让两人昏昏欲睡,但是两人都不敢出去。
外面的匪徒寻不到柳绵绵的身影,夜鬼望着货仓冷脸盯着,只是挥了挥手,手下举着火把进入了货仓。
船舱里面很快充满了浓烟,柳绵绵是最先闻到烟味顿感大事不妙,她晃醒了春桃两人这才慌忙从箱子里面钻出来往外面爬。
她们两人刚到了甲板就被黑衣人逮住围了起来,春桃挥舞着顺手拿着的木棒将柳绵绵护在了身后,春桃就像是护崽的母鸡,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将春桃的故作凶狠当做一回事。
“你们两人让我们兄弟找到好辛苦啊。”一人狞笑晃着手中带血的刀。
柳绵绵将一根簪子藏在袖中,故作镇定的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我现在也逃脱不得,也让我死的明白。”
那人也是比较的谨慎,根本不搭理柳绵绵的套话:“你说的没错就要死了,就是知道谁要杀你有什么用,你只需要知道落在我们手中算你倒霉。”
言罢,那人使了个眼色,距离柳绵绵最近的人向着两人扑过来,柳绵绵扯开了春桃自己独自迎了上去,一道冷光闪过,噗呲一声,簪子猝不及防的没入了那人的喉咙。
那人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一个柔弱的闺阁小姐居然反杀了他。
柳绵绵第一次杀人,那隔着那簪子也能感受到那人的柔软,亲手了结了一个生命让她手微微颤抖,但是她不想成为这船上的一具尸体,她眼神变的坚定了很多,手中攥着发簪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喷溅了柳绵绵的一脸。
夜鬼望着眼神泛着冷意的柳绵绵有些肃然起敬,他将依着桅杆的身子站直了,轻轻抬手制止住了想要复仇的手下。
他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轻轻一弹刀身震动声音清脆,说道:“我亲自送你上路,刀很快你几乎不会感受到丝毫的痛苦。”
身后红色的火光铺满整个江面,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桐油在在江风中愈燃愈旺,热浪几乎要将柳绵绵卷了进去,船咯吱作响已经快要无法承受。
柳绵绵没有搭腔,她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这人虽然带着面具但是遮不住脖子上大片的疤痕,一直蜿蜒隐藏在他冰冷的面具下面,他手中的刀也是十分的奇特,她要认真的记清楚这人的特征,真是感谢这一场大火。
柳绵绵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和春桃不断往后退,直到身子船缘才停下。
柳绵绵脸上突然挂上了决绝的笑,“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
夜鬼脸色一变,他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几步朝着柳绵绵的方向跑去。
柳绵绵只是拉着春桃转身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两个人的影子砸入湍急的江水,那人望着江中早没有人影的有些懊恼,今日的失手自己真像是被兔子蹬的鹰,早在这个姑娘杀了自己手下之后自己就应该防备的,自己终是小看了她。
“失手了,左使怎么办楼里主上是不会放过咋们的。”一人语气十分的忐忑。
“活要见人死要见失,沿岸仔细的寻找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夜鬼拉下了自己遮着面的面罩,半个脸颊都是被烧伤的愈合后留下的疮疤。
手下领了命令打算乘着挂在大船外侧的小船走,只不过手下很快折返了回来。
“左使,船不在了。”
“什么?”夜鬼一把拽过那名手下,脸上的怒气难以抵挡,照这个火势烧下去,他们所有人恐怕也要跳江,这河道变窄水正是湍急的时候,能不能在这水中活下来也是两说。
手下拿着一节截面十分整齐的明显被人刀割过的绳子,磕磕巴巴的说道:“绳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割断了。”
要说柳绵绵也是躲藏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绑在船周的小船,便顺手割了绳子将船放了去。
在等着左使的雷霆怒火的时候,谁料夜鬼松了手,然后手捂着脸大笑了起来,难得自己还有吃这种亏的时候,他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在月影楼十余载第一次被人耍的团团转。
手下被这笑声吓得不敢乱动,谁都知道月影楼的左使人来疯,做事心狠手辣没有章法,只是能力确实出众是月影楼的一把好手,整个楼里面是由着他的性子的,今日他们失误要是平日,这左使一个不高兴将他们当场办了。
这个月影楼的左使只是收了笑,顺手也收了自己的银月小刀,冷冷的说道:“看样子要游回去,这件事情完了自动去楼里面请罚吧。”
手下顿时感激涕零,谁都没有想到左使今日竟然会如此的‘慈祥’,也不怕这江水会不会淹死人,丝毫没有犹豫从船上跳入江中。
柳绵绵并不会水,当时只是想都没想就拉着春桃跳了下来。
她怕,但是更怕自己没有一点点生的机会,所以她义无反顾的跳入了江中,她想知道真相,是那个不罢休的芸和郡主还是另有他人从中作梗,若是有命那她一定会弄清楚。
只是一跳到水中就喝了好几口江水,还没等她的头露出江面,一阵暗流将她卷到更深处,水中她无能为力,只能在自己肺中的最后一点气被压出后,终于没有了任何的意识沉入了冰冷黑暗的江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