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澜庭”沈南衣抬头望向挂在门上的牌匾,又离远了些,她这才看清,这屋顶周边环绕了一圈若隐若现的彩色云彩,顶上的砖瓦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光彩照人。
忽然,沈南衣听见了细微的打斗声,于是她垂眸望去,是一朵橙色的小花同一朵蓝色的小花交缠在一起,两朵花似是有了灵性,在争夺地盘,她浅笑一声。
臣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弯下身子,将那两朵缠绕着的小花分开来,“仙界灵气充沛,许多植物有了灵性,便会生出灵根。”
“那若是我一直待在此处,我体内的魔神之力会突然变得强大吗?”沈南衣看着那几朵有了灵性的小花突然开口问道。
臣年脸上的笑脸僵住,他转头猛地将沈南衣拥入怀中,“南衣,我一定会寻到方法救你,你娘亲、师父还在罪魁山中等你回家,我师父、长垣神君也在想办法。”
“可若是没有办法,那是不是只能用我死,来避免这场浩劫?”
臣年抱着沈南衣的手又紧了几分,“我绝不会让他们杀了你,届时,我去求天君,我去求神君,总能留你一命。”
此刻沈南衣孤独的心总算是有了一丝暖意飘过,她伸出手,抓住臣年腰间的衣裳,在手心捏紧,似是想宣泄天道对自己的不公。
沈南衣的眼泪沾湿了臣年的肩头,但他也未曾松手,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相拥在七彩祥云之下。
许久之后,远处飘来一张符咒,臣年将其接在手心,一阵声音从里传出,“速来大殿。”
臣年松开沈南衣,温柔地与她对视,“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再来找你。”臣年目送着沈南衣进屋的背影,在她刚关上门的瞬间,那道禁制又再次出现。
臣年的脸色立马暗了下去,刚刚的那道符咒是雷炎神君传与他的,他知晓唤他去大殿定是与沈南衣有关,而从师父的语气可以听出情况不太妙。
很快臣年便飞身落在了殿外,守在门外的守卫见臣年已至,便上前说道:“涅空仙君,天君吩咐您到了便可直接进去。”
臣年进到大殿中,两边的人群中的嘈杂声小了许多,他们不约而同都看向了那个昂首阔步走来,许久未见的奇才炼丹师。
“天君。”臣年朝坐在首位,两鬓斑白,面容慈祥的天君行礼道。
天君仔细打量着下面站如松柏的臣年,微笑着点点头,“起来吧。许久未见,涅空倒是如此前一般一表人才,此番归来,定能成为我仙界的栋梁之材。”
天君话音刚落,一旁的一位神仙急忙开口道:“天君,我等将涅空仙君唤来便是告知他商议的结果的。”
“涅空,人,是你带上来的,自是需要你知晓本君与众仙家商议的结果。”天君叹了口气,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朝臣年走去。
臣年看着天君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他踏出的每一步都似是踩在他的心上,叫他呼吸都快停滞,无比紧张这对于沈南衣的宣判。
天君走到臣年身边,“沈南衣,押入天牢,五日后压往诸神台,引雷刑。”
天君掷地有声的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在臣年的心头,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击碎,“不行,南衣她从未害人,众仙皆叹生灵之苦,定四海之安。可为什么就要仅仅因为她身怀魔神之力,便将其处死?从前长垣神君平定的魔族之乱,乃是因魔神之力已操控其心智而搅起的风云,但沈南衣她从未伤害任何人。”
另一名仙家从旁站出来,“涅空仙君的记忆我等都已看过无数次,虽说她救了许多的人命,阻止魔族引发的骚乱,但其在妖界,从她体内溢出,并吸收进她体内的魔气已经足以叫我们将其处死。待她被魔神之力操控,怕是又会生灵涂炭。”
“我等都知晓涅空仙君被其救过,但那是在凡间,你那时是凡人,况且,你在妖界之时也寸步不离照顾她,还从雷炎神君处取得仙丹,偷偷助其恢复,救命之恩已然报完,涅空仙君又何必将其性命看得如此之重。”另一名神仙道。
臣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被一旁的师父拉住,雷炎神君反驳道:“涅空虽已报完救命之恩,但那姑娘归根结底仍是未伤及无辜,若就将其直接处以雷刑,我看不妥。”
雷炎神君作为仙界长存的神君之一,十分受天君尊敬,见雷炎神君如此说道,天君接着道:“雷炎神君如何看?”
雷炎神君将手中的拂尘晃了晃,“先将其压入天牢,设以法阵加以控制,众仙家齐力寻找助其脱离魔神之力的方法。若在寻找到办法之前,她被魔神之力操控心智,有法阵控制,再将其施以雷刑也不迟。”
雷炎神君话音刚落,天君便接着立马出声道:“就按雷炎神君所说办吧。”
那两仙家还想反驳,但天君斜眼看去,“怎么,两位仙家还有意见?”
他们顿时哑口不言,不敢出声,摇摇头,“没有。”
“没有便都退下吧,涅空留下。”天君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众人。
众仙家离去后,大殿内仅仅余下天君和臣年二人。臣年垂着脑袋,未发一言。天君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涅空你也别怪罪那些仙家,他们都是以天下为先,不懂情爱,行事便激进了些。”
闻言,臣年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天君,“天君如何得知?”
天君放声大笑了两声,“本君亦活了数十万年,你那回忆眼神总是跟随着谁,情绪是为谁耳边,本君也是看得出的。”
臣年的耳朵随着天君的话,变得愈加得红润,又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天君,“一定需要将她关入天牢吗?”
天君的神色也变得暗淡,忍不住叹出一口气,“你想保全她的性命必定需要损失些什么,若非因为你,怕是众仙家已全数同意将其处以雷刑。但你师父、长垣神君相继求情,必定不会将其处死,但天牢,必须得去,若不然其余仙家怕是不会轻而易举地同意。”
“我知道了,多谢天君。”臣年朝天君行礼道。
“就当是恭贺你重返仙界,恢复仙君身份,本君赠你的礼物。”天君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余音,“情多火炽,情难自持。”
臣年再回到翠澜庭,一队天兵正停在院前,见臣年一道,变朝他行礼,“涅空仙君,雷炎神君吩咐我等待您与其说完话,再将其压入天牢。”
“多谢。”
臣年停下脚步,站在门前,耳边是远方传来的鸟鸣声,眼前是不断闪烁着光芒的禁制。他抬起手,想要叩响房门,却迟迟未落下。
门内忽然想起沈南衣的声音,“进来吧。”
臣年惊讶地抬起头,将禁制撤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将房门掩上,脸上是故作轻松强行堆起的笑容,“你怎知我在门外。”
沈南衣弯起唇角,“你只是将门设下禁制使我不能踏出房门,但我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臣年的笑僵在脸上,“你都听见了。”
沈南衣深吸一口气,苦涩地笑着,点点头,“嗯,都听见了。你们商议将我压入天牢,来带走的人已经候在了门外,待你同我说完话,我便会被带去天牢。”
臣年快步走到沈南衣面前,将她无力垂在身旁的手握在手心中,“南衣,你别害怕,他们暂时不会对你怎样,将你带入天牢只是为了在你周围设下法阵,避免魔神之力突然侵蚀你的心智。天君已经吩咐了,众仙家皆会去寻找救你的方法,你不要怪他们。”
尽管臣年的手掌十分温暖,为她冰凉的手心带来些许的暖意,但沈南衣仍旧将自己的手从中抽离,“我知道的。魔神之力的力量过于强大,他们作为神仙,自是以三界为先,我怎会责怪他们。”
“况且,若有一天魔神之力果真控制了我的心智,叫我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是我不愿看到的。走吧。”沈南衣越过臣年,朝门外走去。
臣年闻及此,又看见沈南衣脸上的苦涩,内心感到十分痛苦,就像是有千万把利刃朝他刺来,叫他难以呼吸。他看着沈南衣沉重的步子,从背后环抱住沈南衣,“南衣,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你信我。”
沈南衣点点头,将臣年的手松开,继续朝外走去。守在外面的天兵看见沈南衣出来,立马上前用手中的红缨枪在她的身上画上一道符咒,让她无形中带上了束缚行动的链条。
臣年看着沈南衣同天兵离去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但转瞬,他又将眼泪擦拭干净,转身朝自己藏书阁走去,若想让沈南衣早日平安离开天牢,只有找到将她与魔神之力分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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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燎驿殿中,鸦青坐在石椅之上,听着从妖界讨回来的手下禀明情况,“大人,我等听从命令,守在妖界结界之外,果然叫我们看见了那女子的身影,她和上次那个凡人一起,离开了妖界,出来之时,他们行事匆忙,怕是妖界也已知晓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从妖界逃离。”
那手下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地同鸦青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我们看见她的那一刻,立即响应,上前拦住了他们的路。但是,那男子似是并非是凡人,他用那女子手中的剑,杀了我们中的一人。然后正当我们冲向他们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白胡子老头,他轻而易举,就将我们挥倒在地。若非我机警,装死,怕是我也没有机会再见大人。”
说罢,那魔人用衣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人呢?”鸦青翻了个白眼,实在看不下去,厉声问道。
“大人,那老头功力高强,我等不是他的对手,叫他将人就走了。”那魔人又委屈地说道。
鸦青用力拍了拍手边的扶手,“查到是谁了吗?”
那人摇摇头,“不知。”
“那还不快去查!”鸦青怒吼着宣泄他对手下办事不力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