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着热闹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沈南衣很快就将刚见到的少年抛在脑后,一门心思地和支圆圆在街上逛着各式的稀奇玩意儿。
只是总有些讨厌的人会惹人心烦。
“小妞,长得不错呀,要不要和本少爷去玩玩?”
沈南衣听见熟悉的声音,看了过去,只看见,昨日骚扰自己,殴打那少年的孙维少等人正围在一个买菜老翁面前,拉扯着一位衣着简陋,发间只带了一朵小野花作为装饰的少女。
路过的人仿佛都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头也不回地走过。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那少女哭着想将自己的手臂从孙维少的手中扯出来。
不过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始终有着巨大的差距。
“这位少爷,求你高抬贵手,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了。”那买菜老翁跪在孙维少身旁,扯着孙维少的衣角,求他网开一面。
不过,在南平城中专横跋扈惯了的孙家少爷,怎么可能将这么一个穷苦的买菜翁看在眼里。
孙维少一脚将那买菜翁踢倒在地,“滚开,本少爷看上了的你的孙女是你的福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两个将他给我拖走!”
孙维少指挥着身侧两个跟班将那个买菜翁拖到一旁,那两人拖走老人还不过瘾,还在那老翁身上踢了好几脚。
“孙少爷看少了你孙女,那是你们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少在这碍手碍脚的,扫了孙少爷的兴致。”两个小跟班丢下这句话又谄媚地跑到了孙维少的面前。
看见老翁被殴打,周围的人群终于有了些许指责的声音,不过,还是无人敢上前。
“我让你跟我走!”孙维少被少女反抗的动作惹恼,刚想强行将女孩抱走,便被突然飞过来的石子砸了脑袋。
正在气头上的孙维少放开女孩,捂住脑袋环顾周围,大吼道:“谁?”
围观的人群纷纷低下了脑袋,加快脚下离开的不发,只为避开孙维少扫视的目光。
挣脱出桎梏的女孩飞奔到爷爷身边,哭着抱住爷爷,想看看他的伤势究竟如何,可老年人怎么能经得住殴打,还未起身便疼得直冒汗。
沈南衣穿过人群,走到女孩身边,递给女孩一颗碎银子,“你先带你爷爷去医馆吧。”
少女接过钱,不断地对沈南衣道谢。
“又是你!”孙维少捂着脑袋,朝沈南衣走去。
沈南衣看着孙维少朝自己走来,对身边的支圆圆耳语道:“你先带他们离开。”
支圆圆飞快地背起老翁便离开了此处,奔向医馆。
“你又打断我的好事,这次我可不会管你究竟是谁了!给我打!”孙维少将身旁的跟班全推了出去。
手无缚鸡之力,只懂贪玩享乐之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从小被易自山苦练武功的沈南衣。
剑都未出鞘,沈南衣灵活地转身避开几个赤手空拳想揍她的人。
来人见沈南衣身上功夫极好,纷纷从旁边的摊贩处抢过几个趁手的工具,又接二连三地冲了上来。
刚刚只想逗他们玩,拖延时间的沈南衣,见他们一窝蜂拿着木棍等冲向自己,也稍微提起了点兴致。抬起手的剑鞘,挡过几人打过来的木棍。又抬手,捏住一人的手臂,用他的手臂挡住其他人的攻击。
沈南衣脚下也没停着,杵着几个冲上来的人,一脚将后面的人全部踢倒在地。回过头,又给了站在她身边看得目瞪口呆的那人当头一拳。
孙维少见自己的跟班全被沈南衣打趴下了,连忙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
孙维少的话刚落,从旁边的小巷子里冲出了一列提着刀的侍卫,将孙维少护在身后,用剑指着沈南衣。
“给我上!”侍卫们听见孙维少的吩咐全部一拥而上。
沈南衣也不傻,人多了,那就跑!
沈南衣如脚下生风,在街头巷尾四处乱窜着,但后面追击的侍卫紧紧咬着沈南衣不放。巧的是,没跑多远,刚好遇见了从医馆出来的支圆圆。
支圆圆看着沈南衣被一群提刀的侍卫穷追不舍,连忙跑到沈南衣身边,和沈南衣一同跑着,“怎么回事?”
沈南衣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侍卫,笑着说:“我打了孙维少,先跑再说!”
支圆圆带着沈南衣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眼见着快要没了力气,却还未甩开他们追捕。突然,旁边的小巷里窜出一只手,将沈南衣拉了进去。
“人呢?”侍卫们跟着沈南衣来到了巷子里,却没有看见沈南衣的身影,疑惑道。“你们去那,我们往这走!”带头的侍卫将人吩咐开里。
他们离开后,没听见脚步声的沈南衣和支圆圆从巷子旁的蔬菜车上的箩筐里探出了脑袋。
“他们走了。”少年从旁边的木头堆后面走了出来,伸出手,将箩筐内的沈南衣和支圆圆拉了下来。
沈南衣理了理衣服,朝少年道:“谢谢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眼前的少年纠结地盯着沈南衣,沈南衣正疑惑时,少年伸出手,将沈南衣头顶上的白菜叶摘了下来,“臣年。”
“去那边看看!”巷口传来侍卫的声音,沈南衣和支圆圆立即又钻回箩筐里。
臣年带上草帽,假装整理着车上的物品。
见那队侍卫又从身后走过,臣年小声地对箩筐的人道:“他们走了。”
沈南衣和支圆圆探出脑袋,“你能带我们出城吗?”
沈南衣见臣年没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又解释了一番:“我打了孙维少,他的人一定会在全城里找我,若是找不到肯定不会停。”
臣年想了想,又看向沈南衣的眼睛,“我可以带你们出城。”
城门口出城和进城的人都数不胜数,没人知道,一个少年的拉着菜车里面装着孙维少全程巡捕的少女。
臣年刚拉着车出了城门,后面孙维少的人就搜了过来,“你们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衣裙,手持一把白剑,上面坠有一条剑穗的女子没有?”
“没有。”看守城门的士兵回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印象中没有哪个路人能和他们口中描述的女子匹配上,相继否认着。
臣年听见守城士兵的对话,并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
“下来吧。”臣年停住菜车,将挡在箩筐上的盖子接下。
沈南衣被突然的光亮晃住了眼睛,缓缓站起身,扶着臣年递过来的手,从箩筐里出来站在路边。
金黄的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稻田上,仿佛为田里结满了稻穗的秧苗镀上了一层金。
那田埂里还有零星能看见些弓着腰,正在收割水稻的农夫。田间小路上刚劳作完,扛着锄头回家的农夫。
沈南衣看着眼前的情景,意识到自己应当已经到了城外。
“小小婴童,克父克母……”一群小孩手里拿着各种玩具,凑了上来,围着臣年唱着。
沈南衣这才意识到,她刚看到的那和谐的情景原来也不属于这个瘦弱的少年。
不仅是城里的孙维少等人会欺负他,连这城外的稚子都会欺负他。看他的反应,似是已经习惯了这些欺辱。
臣年没有理会那群孩童的歌声,打开面前快要朽掉的木门,对身后的沈南衣和支圆圆道:“进来吧。”
沈南衣刚准备踏进房门便被支圆圆拉了回来,支圆圆附在沈南衣耳边小声道:“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沈南衣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剑,“别怕,先进去躲一躲。”
小屋的陈设十分简陋,院子里只有一套被补过许多次仍旧跛脚的桌椅,屋内更不用说了,除了床上有一套有好几块补丁的棉被,就没有什么完整的家具了。
臣年从旁边的厨房里拿出两个烤红薯,递给沈南衣和支圆圆,接过烤红薯沈南衣和支圆圆连连道谢。
不过臣年并未理睬两人的道谢,又进了厨房就没有出来了。沈南衣和支圆圆也不知道他在厨房里鼓捣什么东西,但也不好进去打扰,只得在外面等着。
吃完烤红薯,两人便盘算着怎么才能回城的事情了。不一会儿,臣年端了一大碗的稀粥出来,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抱歉,家里没有什么吃食,只能将就着吃了。”臣年对着两人道。沈南衣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们也不讲究,这很可以了。”
臣年从房中拿出碗筷,便将屋内的椅子拿出来放在了桌子旁。
饭桌上,三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只不过沈南衣同支圆圆一直在用眼神交流着。
【沈南衣】“你说句话啊,多尴尬啊!”
【支圆圆】“我说啥啊?没什么说的!”
【沈南衣】“说什么都行。”
支圆圆尴尬地笑了笑,问道:“你家里人呢?”话一出口,支圆圆就后悔了。人家刚被那群孩子唱着歌欺负没爹没娘呢,自己就直接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臣年听到支圆圆的问题并未感到难堪,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还是孩童时,父母便相继因病离世,若不是隔壁的老奶奶心善,每日吃饭时都给他留了点吃的,他早就饿死了。
从他小时候,说他是扫把星的便不少。前些年隔壁的老奶奶过世后,说这话的人就更多了。村里的稚子甚至编了歌,几乎天天在他身边唱。
更难听的都听过了,支圆圆这一无足轻重的话自然不会影响他分毫,但他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沈南衣只是想让支圆圆打破这恼人地安静,却没想,支圆圆这么的,语出惊人,连忙转移话题:“你那日为什么会被孙维少他们欺负啊?”
原本毫无反应的臣年听到沈南衣的话抬头便对上了沈南衣看着他的目光,“我送菜的时候挡了他的路。”
“就挡了路?”沈南衣气愤地将手中的碗重重地摔到饭桌上,“就因为挡了路便一群人围着打你?真是可恶!”
臣年盯着沈南衣,久久没有移开目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站在臣年一边,帮着他说话。
他习惯了独自承受来自所有人地嘲弄,就算是陌生人。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了,可当真有人护着他时,他冰封着的心微微颤动了下。
臣年察觉到自己的奇怪之处,移开了目光,继续吃着饭,没有回答沈南衣的话。
沈南衣见臣年沉默不语,只当他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可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帮你向他讨回来!”
臣年抬头看着沈南衣眼含笑意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坚定,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在他内心的某个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缝。
入夜,臣年让沈南衣和支圆圆睡在屋内,自己就守在门外。“你就在门外没事吗?”沈南衣担忧道。
臣年摇摇头,“我经常睡在院子里,习惯了,没事。”
屋内,沈南衣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还能听见窗户纸的缝隙中传来的风声。屋外,臣年坐在月光下,靠着门,细细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手帮沈南衣,可能是因为那个赶走孙维少的青瓦,也可能是递给那少女的碎银子。
他不知道,但他还是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