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帮主还想说什么,云水谣道:“本官说过,你们无需再编什么理由,给我安静等着就是。不过,你们若是想交代自己犯过的罪行,随时可以说。”
三人都坚持道:“大人,我们确实无罪行。”“我们从来没做过坏事。”“我们之前都说了,我们的身份是隐居的游侠,您总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污蔑我们是罪人吧?”
云水谣冷笑:“本官已经派人去调查你们的罪证,处置你们只是时间问题。你们倒还真是沉得住气,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给本官闭嘴!琼娘,佩儿,你们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琼娘和佩儿紧闭着嘴,低着头,不看云水谣。
云水谣皱了皱眉,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两个时辰后,元景佑回来了,禀告道:“大人,我和衙役们去查看了夏石、沈为安、秦度三个少年的坟墓,发现里面是空的,也没有任何腐尸的气味残留。这说明,当年棺材里的这三人根本没死,他们应该是找人将自己挖了出来,再将坟墓复原,从此便销声匿迹。”
云水谣问道:“可有留下其他信物?”
“没有,棺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留下。”
云水谣点头道:“你再去做一件事。你去宁州,将那三个老家仆的坟墓捣毁,并告诉围观百姓,是因为他们家的少爷们在外面作恶,所以本官才捣毁坟墓。”
元景佑虽然觉得这个命令有些奇怪,也不像云水谣一惯的风格,但还是应道:“是。”
这下,那三个帮主沉不住气了。
王波道:“大人,您不能这么做!”
田六顺道:“是啊,您身为父母官,怎么能捣毁百姓的坟墓?”
云水谣道:“为何要毁了那三名老家仆的坟墓,本官已经说过了,不再说第二遍。就算本官手段激进了些,也只是为了教化民众,让他们好好教导自家孩子不要出去做坏事。我想,其他百姓也能理解。”
王波道:“大人,您的说辞有问题!就算那三个少年没死,又怎么能证明他们在外面做坏事呢?您又怎么能凭借这个猜测,去捣毁三名老家仆的坟墓?”
云水谣道:“如果夏石、沈为安、秦度三人真的没在外面做坏事,他们从棺材里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去找三名老家仆团聚,可是他们没有。他们任由那三名老家仆悲伤过度,几个月就陆续离世,足以见得,他们已经开始泯灭人性。他们在外面做的事,不能让三个老家仆知道,所以迟迟未去见老家仆。”
田六顺悲伤大吼:“不是的!当时我们在外面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就打算偷偷去找三个家仆,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可是,我们去晚了,只看见了他们的坟墓……”
旁边跪着的曾有财、王波二人,见田六顺说出这话,都大惊失色。田六顺相当于招认了,他自己说完这话,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以他的城府,本来不应该说漏嘴的,但是三个老家仆是他的情感软肋,他一时情绪激动,才会说错话。
不过,对他来说是说错话,对云水谣来说可不是这么回事。
云水谣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这么说,你承认你们就是那三名早已死去的少年?”
田六顺把心一横:“没错,我就是夏石,曾有财和王波的本名就是沈为安和秦度。我们就是十几年前本该死去的那三个少年。”
元景佑问云水谣:“大人,现在还要去捣毁那三名老家仆的坟墓吗?”
云水谣道:“看看另外两个帮主的态度吧。”
曾有财和王波只得说道:“没错,我们就是那三个少年,我们一直没死。”“但是我们这些年,真的只是在外面做游侠,而不是在当什么蝮蛇帮的帮主。”
云水谣笑道:“好极了,你们承认了这一件事,又否认了另外一件……本官已经在叫人画你们的画像,到时候画像会传到各个州县,总有认得你们的苦主。到时候,证据只怕会像雪花一样飞过来,把你们压死。你们现在说出蝮蛇帮的事,说不定还能减刑。
死刑虽不可免,但怎么死,差别却很大。斩首也是死,凌迟也是死,如何死法,只看你们的态度了。”
那三人犹豫了一会,说道:“大人,我们确实没加入蝮蛇帮。您想叫我们招认的事,我们无从认起。”
云水谣也没看他们,直接对元景佑道:“既然他们不肯说实话,那就还是去刨了那三名老家仆的坟墓吧。这是他们自找的。”
田六顺,也就是夏石,听闻此言有些急切,想说什么,但被另外两个帮主用眼神制止。
曾有财,也就是沈为安,比较沉稳,对云水谣说道:“大人,我们不能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哪怕您因此刨了我们那几名老家仆的坟墓,我们也不能招认。”
王波(秦度)也说道:“没错,大人就算把三名老家仆挫骨扬灰,我们也不愿被逼着认罪。大人,为了您的官声考虑,还请您不要屈打成招。”
云水谣被气笑了。她很好奇,这些人犯的嘴硬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学的吗?怎么她永远碰到这种顽固不化的犯人?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三人肯定犯了很多重罪,还可以抵赖的时候,自然要拼命抵赖,没有一个犯人会让自己去送死。
哪怕他们知道,官府可能一两个月内就能搜集到他们的罪证,那他们多抵赖一两个月也是好的。
元景佑心里忖度着,这个时候去毁了那三名老家仆的坟墓,也没什么意义,那三个帮主也不会承认罪行,反而影响云水谣的官声。
因此,元景佑再次问道:“大人,那我就不去捣毁那三名老家仆的坟墓了?”
云水谣道:“你过来,我跟你说。”
元景佑走上前去,云水谣小声道:“不用去捣毁坟墓了,我刚才只是吓吓他们,想让他们说实话。但现在看来,就算捣毁坟墓也没用,一旦三名老家仆的坟墓被毁,我就再也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事情了,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否认罪行。不过,我不会当众说出这件事,你心里知道就好。”
元景佑点头:“属下明白。”
如果云水谣当众说不用去捣毁坟墓了,那三个帮主就会松一口气,更不愿意招认罪行;
如果云水谣当众说要去捣毁坟墓,那三人就会破罐破摔,跟官府抗争到底;
如果云水谣当众说再等等,看看情况,那三人就会惴惴不安。
而现在,云水谣小声吩咐元景佑,那三个帮主听不见,心里就会产生很多猜测,只剩下惴惴不安、惊疑不定这一种情况。
他们不能确定云水谣会怎么做,也就不能决定自己接下来的应对策略,这对云水谣办案有利。
云水谣又小声说道:“刚才他们为了不让我去捣毁老家仆的坟墓,宁愿承认自己就是十几年前的那三个少年。可我让他们招认在蝮蛇帮的罪行时,他们又宁可让我去捣毁坟墓,也不愿招认,这是何故?”
元景佑道:“据我推测,这三个帮主应该也不是自由的,而是受人操控。操控他们的人应该有更厉害的手段,让他们不敢说实话。”
云水谣也觉得,这三个帮主背后肯定还有人。
他们三个当年只是失去双亲、十四五岁的少年,就像三只肥羊,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财产。
可是,他们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从羊变成了狼,直接开始骗别人的钱?
如果没人教唆、没人控制,三个普通的少年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蝮蛇帮骗钱的很多手段,也不是那三个少年能想出来的。
云水谣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背后之人用什么手段控制他们。”
元景佑道:“我想,也许跟控制琼娘、佩儿她们的方法一样,也是孩子。”
云水谣有些惊讶:“孩子?”
随即,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也许,这三个帮主也生了孩子,幕后之人控制了他们的孩子,让他们不得不听话,维持蝮蛇帮的运转。
跟自己孩子的安全比起来,三名老家仆的坟墓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云水谣吩咐元景佑:“你去找两名面生的侍卫,让他们从外面冲进来找我,装作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进来之后,让他们直接来我身边,假装跟我说什么消息,然后就离开。”
元景佑问道:“具体要说什么?”
“随便,哪怕是嘴唇动一下,什么也不说也可以,只要让其他人认为,那两名侍卫告诉了我什么秘密,就可以了。”
元景佑理解了她的意思,道:“大人,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元景佑离开了公堂。
那三个帮主见到元景佑离开,以为他是去宁州捣毁三名老家仆的坟墓了,都十分悲愤、伤心、无奈。但他们还心怀希冀,也许元景佑只是出门回家而已,或是出去做一些别的事,未必是去捣毁坟墓。
在这样的猜测中,他们心里越来越不安,一会自我安慰,一会又极度担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云水谣假意说道:“既然无人愿意认罪,那就把人犯都押回大牢,继续拷打。”
这时,却有两名面生的侍卫直接闯进了公堂,走到云水谣身边,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