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太久没通宵，现在只觉得头晕脑胀，连走路都走不稳当。
全息游戏不像传统游戏那样费眼，但因为一切游戏活动都是在大脑“半睡半醒”的情况下进行，耗费的精神是传统游戏的好几倍，他昨天玩了一整天，现在的状态和连续工作好几天也没什么区别。
“外面真凉爽啊，风吹得也很舒服，这个石凳看起来……”
“不行不行！”
李老师收回不自觉凝固在学校小花园边长条椅上的眼神，要不是现在在学校里，他真想躺在上面闭眼睡一觉。
这个情况可没办法开车。
想到老婆肯定还没起床，他还要去买早餐，李老师凭借仅剩的智力思考了一秒，马上点开终端拨向“老周”。
“喂？”
现在时间太早，终端响了一阵子才接通，对面中年男性声音里还带着点睡意，原本诧异的语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老李，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学生出事了？”
“没事。”李老师终于找到一个不容易被学生看见的树荫，顺应心意坐在长凳上，言简意赅，“我在学院小花园，过来接我。”
“啊？”老周下意识发出一声疑问，“这会儿去小花园接你？你自己不能开……喂？喂？！”
李老师也不担心对方不会过来，说完马上挂了电话。
要是他现在睡着被学生发现……不行，绝对不行，这可关乎他在学生面前的颜面！
李老师强撑着睡意目光呆滞地看着花坛，完全凭借意志力苦撑。
好在没多久周老师就到了。
他急匆匆走进小花园，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树荫下躲着的李老师。
周老师眼神一凝，左看看右看看也没发现别人，又是疑惑又是生气地跨步过来：“好你个老李，也不看看现在什么点？不说清楚就叫我过来接你，你是发病了还是怎么着……哎老李……老李！”
李老师听见声音站起身，周老师才骂骂咧咧走到跟前，就见他眼睛一闭，把手上郁余的实验室申请报告往他怀里一塞，“刷”一下安详地向后软倒。
栽倒之前还不忘说一句：“早、早餐……”
“老李？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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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余在李老师走后就沉浸在工作中，完全无视了时间的流逝。
“郁先生。”智脑提醒，“郁先生，该吃饭了。”
“……郁先生？”
因为规定不能在实验室吃东西，郁余早就和智脑说了中午会去食堂解决。
但智脑在叫了郁余很多次都没有得到回答后，马上就明白他今天中午肯定又不按时吃饭了。
“……唉。”智脑核心泛起一种不知道什么感觉，遵循心意轻轻叹了口气。
智脑知道无法改变郁余的心意，只能沉默地加速运转起程序，希望帮他早一点做好莫拉。
就这样安静到了下午，直到一个通讯打断了郁余的工作。
郁余看到终端上李老师的名字，才恍然想起早上说好他下午要去办公室的事情。
“老师您好。”郁余点开终端，“我就在实验室，现在过去找您吗？”
“嗯……好……还没吃。”终端的那边似乎说了什么，郁余脸上不觉带上了一点笑意，“好，我现在就过去，谢谢老师。”
挂断通讯，郁余迅速把手里的活计收尾，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今天状态不错……前面构架得再快一点，后面用全息设备速度就得慢下来了。”
“那预计26号能够完成。”智脑对设备非常了解，计算了一下，十分肯定地回答。
郁余算了算时间，发现智脑还多算了两天，微微皱眉：“25号前必须做完。”
“为什么……”智脑一顿，“是因为‘全息游戏设计大赛’吗？”
郁余淡淡嗯了一声，“虽然报名已经截止几天了……李老师应该有什么办法吧。”
“不管怎么说，游戏越早做出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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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余到办公室后，发现办公室里面除了李老师外还有一位中年男老师。
“小郁来坐。”李老师睡了一早晨，现在看起来精神不错，他笑着让郁余坐下，指了指桌上的盒子。
“就知道你肯定在实验室，中午又忘了吃饭吧？”李老师笑眯了眼，“你师母特意给你做的，趁热吃！”
郁余眼睛里也不觉带了笑意，轻轻点头：“谢谢师母，也谢谢老师。”
看着两人熟络的氛围，身旁周老师不禁仔细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学生，他这个朋友虽然性格随和，但也很注意与学生之间的距离，他还是第一次看他特意给学生带饭。
“这位老师是？”郁余看向周老师。
“不用拘束。”
李老师不知道周老师在想什么，他拍了拍身边的朋友，向郁余介绍道：“这位是全息舱设计与制造学院的周老师，你的感官模拟器得申请专利，你周老师在这方面可比我熟悉！”
周老师瞟他一眼，主动伸手和郁余握手：“我是周广明，全息舱设计与制造的老师，你们李老师的……朋友。”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斜了一眼李老师，鼻子里“哼”了一声。
李老师想到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讪讪一笑，厚脸皮地无视了好友的阴阳怪气，哈哈笑着又拍了拍周老师的肩膀：“没错，好朋友……哈哈哈，好朋友、好朋友。”
郁余的眉毛不明显地轻轻上扬，他伸手过去和周老师握手，同时微微鞠躬，礼貌问好：“周老师您好，接下来得麻烦您了。”
“不用这么客气！”周老师收回自己盯着好友的犀利眼神，和蔼地摆摆手，“你既然能研究出感官模拟器，说明在科研上的能力不输于我，关于感官模拟我还得向你请教呢！”
“周老师客气了。”郁余抿唇一笑，脸颊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窝。
或许好友都得是兴致相投、观念相似的人才行，李老师随和大方、心醉研究，周老师比他严肃一些，但其余地方都很相似。
这样让郁余产生了一点亲切感，虽然比社交他更喜欢研究，但和李老师、周老师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还是非常舒服的，总是能得到一些正向情绪反馈。
“你们两赶紧坐下吧。”李老师率先坐下，伸手拉了郁余一把，“早晨肯定也没吃吧？先吃饭，有什么吃完饭再说。”
他带了郁余几年，很了解这孩子手上有事就顾不上身体的习惯。
周老师无奈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下，冲郁余点点头。
郁余忍不住又露出一个微笑，坐下开始吃饭。
“在申请专利之前，我想先测试一下。”看郁余吃得差不多了，拿着实验室申请报告看了半天都快看出花的周老师终于憋不住了。
不是不信任李老师这个朋友，而是作为科研工作者，面对研究成果时绝对不能凭自己主观意识或是经验做出判断，眼见才为实。
“事情谈好再去。”李老师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又得意一笑，“你可别一体验就忘了出来！”
“像你似的熬一宿？”周老师哼笑，“我可不像你，年轻时候玩起游戏就忘了其他，现在还是这样。”
周老师说着转向郁余：“小郁你可不知道，你们老师昨天熬一天，早上喊我来接他，一见面就倒了！”
“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犯了什么病，急急往医院里送！”周老师说着想起早晨的事情，气不过一般叨叨起来，“送到急救人家病床都推出来了，一群医生护士跟着，结果呢？”
“……唉唉唉！”李老师只觉一张老脸都挂不住了，就算面对的是郁余这样亲近的小辈，这事情说出来他也觉得丢人啊！
“结果啊……呵呵！”周老师就是想让他在学生面前出一次丑，硬是在李老师的阻拦下说完了，“结果他睡着了，医生说在全息游戏里待的时间太长！”
“他这个年纪了，简直闻所未闻，全国都出不了几个吧？！”
“我昨天走的时候应该叫老师出来。”郁余闻言却微微皱起眉头，他也没想到李老师会玩这么久。
周老师一听又哼了一声，看郁余的眼神却更柔和了些：“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这么大人了还没有自制力，难道要怪你游戏做的太好吗？”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李老师自知理亏，赶紧道歉，说完马上转了话题。
“小郁啊。”他说道，“这次叫你来办公室是想和你谈谈高校全息游戏制作大赛。”
“‘莫拉大陆’这个游戏不参加比赛也太可惜了，你想不想参加？”
全息游戏设计这个专业还算新兴专业，围困于设备、技术等等问题，不是高校出身的设计师不能说没有，只能说非常少见。
所以全国高校全息游戏制作大赛完全算得上年轻设计师的一次盛典，在大赛上制作出来的游戏不仅在高校范围传播，更会受到来自全国全息游戏爱好者的瞩目。
因为游戏评选不仅仅考虑评委看法，玩家投票也占据很重比例。
现在这个已经开始使用小型个人终端的时代，投票这项活动根本没办法作假，更不用担心营销之类的手段会影响排名。
在几乎完全公平的环境下，只要某个游戏在大赛上取得优胜，一夜成名并不是梦想。
郁余所在的育北科大的全息学科虽然是国内龙头，但在这些年，各个高校资源倾斜式发展全息学科，他们的能力也在逐步追上，有和育北科大争先的意思。
起码在今年，育北科大的老师们并没有仍会保持第一的信心。
但是现在……
“可是报名时间已经过了……”郁余看向李老师。
李老师一脸严肃：“你告诉我，能不能在二十七号前完成？”
设计大赛三十号开始初轮选拔，报名截止到初轮选拔之间的时间是“海选时间”，设计师们可以在每轮选拔之后完善游戏，因为新一轮选拔又会从头开始积累票数。
李老师让他在二十七号之前做完，就说明他准备让郁余跳过海选，直接进入初选。
“二十七号之前可以做完。”郁余肯定给出回答。
“你准备让他参加校内测试？”周老师皱眉插话。
他甚至下意识看了一眼郁余，眼中带了些惊奇与打量。
郁余一直很关注设计大赛，但也是第一次听说校内测试，不禁疑惑反问：“校内测试？”
“对。”李老师严肃点头，“我联系了院长，他同意校内测试……不过也要求先让院内所有老师试玩确认游戏质量。”
“校内测试是唯一在错过报名之后还能参加大赛的方法。”
李老师看向郁余，眼眸中全是郑重：“随机抽取任意高校全息游戏制作专业的老师，在他们校内进行内部测试，参加评选的不仅是他们，还有设计大赛的所有评委。”
“只有投‘同意’票达到百分之八十才能得到参加比赛的机会。”
全部都是专业人士，能在这个评选中得到百分之八十通过率的游戏，甚至能确认设计大赛前十之一的席位，没有理由不让这样的游戏参加评选。
设计大赛是全国性质比赛、全息游戏爱好者的狂欢，几乎所有适龄的游戏设计师都会参加，前十已经非常厉害了。
李老师语气很重：“郁余，你有信心吗？！”
不仅是李老师个人，这个推荐说明育北科大全息游戏制作专业的所有老师、甚至是育北科大这所大学愿意用名誉担保，郁余的游戏达到了全国前十的实力！
郁余哪能不明白这些？
郁余光落在郁余琥珀色的眼眸中，简直像是升起了一轮太阳那般明亮，他又笑起来，这次原本气质中的锋利感却再没有被掩盖下去。
“老师。”郁余勾起唇角，“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