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末,农贸市场的繁忙程度达到顶峰。尽管该市场外观上显得有些陈旧,但实则蕴含着极大的价值。
洛尘熟悉的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一处摊位后把书包顺手扔在了柜台里面的箱子上,接着熟门熟路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防水护身围裙穿上,戴上口罩过去开始帮忙。
“尘仔,来啦?”
“嗯,张叔生意不错啊。”
“呵呵,你妈也不错啊,明天过节,今天整个市场都不错。”
洛尘抬头看了一圈,果然,这个点大家的备货已经都见底了,再看一眼自家的海鲜,也不错。
“洛女士,明天什么节啊?”
“谁知道呢,管它什么节,能卖货出去就行。”
洛尘摇摇头没再说话,回去站在处理海鲜的地方开始帮顾客清理。
他是单亲家庭,母亲没有读过什么书,人虽然不认几个字,但会算账,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会写。
这个海鲜摊位是初中的时候母亲才租来用的,以前母亲就在这里帮别人打工,一个月的开销并不大,因为赚的钱也不多。
每个月除去房租和摊位费,他学习资料费用,然后剩下的就是娘俩的生活费。
在这之前,洛尘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食物,偶尔开荤吃一顿肉,蔬菜都是买最后剩下大家不要的,或者低价处理不要的。
好在洛女士手艺不错,不管是小白菜还是大白菜,都能炒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刚开始出摊的时候洛女士遭遇了不少对家,这年头生意竞争激烈,有时候难免会被欺负,又加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两口子,见洛女士一个人还带着个拖油瓶,所以觉得好欺负,各个都挤兑她。
洛尘清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洛女士浑身都是水回家的那天,在他印象里,洛女士从来都没哭过,但是那天她哭的很伤心。
他写完作业听见洛女士在厨房一边炒菜,一边痛哭流涕,那种崩溃和委屈他也是多年以后才体会到了。
当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他来了这农贸市场才知道洛女士为什么会哭。
从那之后,他便开始天天来,偶尔还带几个混混过来在市场待一会再走。
再在到后来,他有能力可以保护洛女士后,从那以后没人再敢欺负她了。
至于他的父亲……
听洛女士说死了,具体怎么死的,应该挺惨的,在洛女士嘴里他听到过五百多种死法,反正他是没见过,也没什么印象。
小时候他会质问洛女士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洛女士手一挥便是这句话。
“你爸是谁我都不知道,我从哪给你找个爸爸去?”
好吧。
洛尘长大后就没再提过这个问题了,但他知道,洛女士口中所谓的爸爸并没有死,可能只是抛弃了他们母子而已。
无所谓了,他有洛女士就够了,至于其他人,不需要,没必要。
整个市场只有刚才说话的张叔对洛女士最好,准确来说对他们母子都好,时不时还给他们送东西过去,偶尔也会买一些学习用品拿去给洛尘。
洛尘知道张叔想干什么,这个事情他没什么想法,看洛女士自己的意见,如果她同意,他也同意,如果她不同意,那自己自然也不同意。
张叔为人正直善良,即使喜欢洛女士也是偷偷有这个想法,从来都没说出来过,不过洛尘想,时间久了大概也都知道了。
男未婚女未嫁,没什么不可以。
洛女士长的很好看,就算是现在穿着一身脏兮兮带着腥味的衣服,脸上依旧是干干净净,尤其一笑,和洛尘简直一模一样。
“尘崽,一斤虾去头去尾。”
“好。”
洛尘接过洛女士递过来的虾熟练的操作着,有时候他就想一直待在这里卖水货,最起码这样有个盼头,还能赚钱养家。
而学习……好像根本不重要。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结束一天的营业时间。
回到家后洛尘没让洛女士做饭,而是自己去做,虽然他的厨艺实在不好恭维,但能吃。
洛女士也许是累了,也就没坚持了,自己拿着衣服先去洗澡了。
不到半个小时两个菜全部上了桌,一个百年不变的小白菜,一个辣椒炒肉。
“洛女士,吃饭了。”
“来了。”
至于他为什么总是叫洛女士,这也是他妈的意思,说叫女士显的有气质一些,他倒是无所谓,女士也好,妈也罢,总归是一个人。
“下周是不是要军训了?我看你把衣服拿回来了。”
“嗯,军训时间十五天,所以我可能要住宿。”
“行,需要带些什么?正好明天上午不用去摆摊,我带你去买点。”
洛尘给她夹了点菜过去,摇摇头:“没什么带的,被子那些生活用品全是学校统一的军用被,我带两件换洗衣服就行。”
“好。”
洛女士把几块肉挑给了洛尘碗里,又问道,“军训完是不是该月考了?听杜老师说这次要换班,想不通为什么要换班呢?不都是按照录取线进的尖子班吗?如果月考不好被分到别的班级,那这位同学得多难过啊。”
洛尘笑了笑,这种事情他也不清楚,学校就是这个规定,大概也是想给大家提个醒,不是你身在尖子班就是尖子生,每一个人随时都可以被刷下去。
“可能觉得这样能让大家学习更积极一点吧,一学期一次,等高三的时候一个月一次,没什么不好。”
洛女士不懂这些规矩,自然很好奇,只不过自己儿子不用想也晓得是哪个班级,就算你哪天被分到其他班级,她也觉得正常。
因为她这个儿子跟她一个尿性,非常任性。
“我提醒你啊,高中可不比初中,不许任性胡闹,我不介意你被分到普通班级,但是大学你的给我考上。”
洛尘心里清楚,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想让我考哪个大学?”
“无所谓,只要不是什么音乐学院,其他都好说,最好是医学院,等我老了以后治病就不用花钱了。”
洛女士的想法让洛尘无力吐槽,并不是他考上医学院就能免费看病,而且恰恰相反,费用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可是我挺喜欢音乐的,说不定还能当个明星,以后你出去就是大明星的妈妈了,多有范儿。”
“哼,大明星?”
洛女士看了眼自己长相不差的儿子说道,“别是个大草虫就行,音乐学院你别想,我不同意。青春饭能吃几年,好好搞实业才是硬道理。”
洛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音乐学院是他的梦想,如果洛女士真的积极反对,他也许会放弃,如果不考音乐学院的话,那他应该上哪个大学呢?
这种没有目的得努力让洛尘心里十分烦躁,就像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走一样,也不知道自己的努力会不会换来成果,他不想白白努力。
晚上等洛女士睡了以后他再次溜了出去。
他想了想,他喜欢音乐,也爱音乐,也想要投入到音乐的大海中去熏陶自己,不管洛女士同意不同意,歌他得先唱着,吉他也得先练着。
华西路的酒吧是他兼职的地方,有时候一周会来四五次,有时候也就来一两次。
“嗨尘哥,来了。”
“嗯。”
洛尘进门和吧台的人打完招呼便坐下了,他巡视了一圈,周末的生意还是最好。
吧员男生递给他一瓶水笑道:“刚才季姐还说你今天不会来了呢,话音刚落你就来了。”
“本来也不打算来了,睡不着就过来看看。”
“季姐说了,S68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怎么样?现在上去唱?”
洛尘仰头喝了半瓶水,看了眼空着的舞台点了点头。
“快去吧,有很多顾客可都是想念你的歌喉,专门来蹲你呢。”
洛尘没说什么,拎着矿泉水瓶子去了舞台。
他一坐下灯光便投在了他身上,简单的着装打扮,显得人一身干净利落,修长的手指轻轻试着拨动琴弦,额前的碎发慵懒的趴在光滑的额头上,冷气偶尔拂过,头发被掀起一些,调皮的跟着节奏左右摇摆。
“哎呦,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一走他就来了。”吧台小哥笑道,“季姐,你发现没?尘哥好像又帅了。”
站在吧台的女人红唇烈焰,抹胸齐裙踩着细细的恨天高,手中抽着烟草,目光在洛尘身上扫了一眼便收了回来。
“别打你尘哥的主意啊,他还是个学生,以后可是要考大学的人。”
“知道啦,谁敢打他主意除非不想活了。”
季姐听了这话才满意,自己也坐下听洛尘唱歌。
坐在台上的他确实很耀眼,青春期的男孩总是让人浮想联翩,但在洛尘身上,季姐看到的更多是生活。
洛尘唱着那首熟悉的歌曲,脑海里想的都是那个如梦似幻的背影。
一切的一切都是来源于那不经意的一个对视。
周末两天洛尘一直在帮洛女士忙活,带回家的那套军训服洛女士也已经帮他清洗了一遍,还用金纺泡了一下,闻起来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洛尘看着窗户前挂着的那套衣服,脸上总是是带着甜甜的笑容,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点。
洛女士问他这衣服为什么不是他的名字,他说这是和同学换了一下,洛女士一听开心的很,洛尘终于交到朋友了。于是也没再多问,只是帮他把裤子缝好,交代他要多和同学多接触,不要总是不冷不热的一个人。
洛尘点头应了下来,别人他不清楚,但是祁川……
这一切好像都在洛尘的掌握中。
周末下午。
凌微抱着作业来找洛尘,她家庭条件不错,算的上是富二代,但就是学习不好。
洛尘之所以和她认识,还是暑假的时候洛尘本想找份兼职来做,洛女士又不让他去干服务员一类的工作。于是洛尘打了个小广告,给人补习,有一天他便被凌妈妈花钱请去给凌微补课。
去之前他也不知道要给补课的学生就是自己的同学。
“洛尘?怎么是你啊?”
“怎么就不能是我?”
洛尘至今都记得,凌微当着她妈面使劲给他使眼色,不让他补习的眼神。
在那之前他和凌微关系并不好,也不是说不好。
就是那种一个班级没说过几句话的人,所以补习的时候两人都挺尴尬,同班同学一个学霸,一个学渣,场面想想都滑稽。
直到有一次去凌微家补习的路上,洛尘遇见了凌微被人打,而打她的人全是女生,一个男生都没有。
洛尘不敢轻举妄动,看着凌微和她们扭打在一起,明显她一个人吃亏,洛尘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见凌微被欺负了,而且在那几个女生按在地上撕衣服扯头发的,他实在看不过去。
于是他找了根柳条过去,那些女生看到他过来,并没有因为他是男生就害怕,反而觉得兴奋,以为又是一个来挨打的,毕竟洛尘看起来真的很柔弱。
包括正在挨打的凌微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洛尘一直都是好学生的榜样,打架是从来都不会发生的事情,而且就他那样儿,一看就是连她都掰不过手腕的人。
就在几个女孩眉来眼去,叼着烟过来准备打他的时候,就在凌微扶额准备救洛尘的时候,只是眨眼的瞬间,几个女生每人挨了一柳条。
要知道夏天女生都穿着的短裙或者短裤,那细细的柳条打上去可不比棍子轻。
“还不走?”
洛尘看着几个女生疼的张牙舞爪,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厉声道,“如果你们今天想趴着走出去,我不介意给你们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