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魂!”
十七岁样貌的邬凌脸色阴沉,咬着牙,面带怒意道:“这是我的梦境。”
他着重强调了我的二字。
但那个更高大的邬凌只是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梦境随之消散:“我有事找你。”
主魂将梦境重塑成飞白宗里卧房的模样,他在屋内的桌旁落座,看着十七岁模样的分魂也坐下。
分魂带着凉丝丝的嘲讽:“你演不下去了?”
主魂摊了摊手,指向一旁的床铺:“此刻现实中,师尊正在这间屋子里休息,这样的情况下……”
他看着分魂因嫉妒咬紧的牙,坦率道:“是我高估了自己,我确实演不下去了。”
少年邬凌看着主魂,陷入沉思:“你要调整计划,调整之后想再骗过魔神……”
他猛然抬眼:“你需要我的力量。”
主魂邬凌点头:“我需要你割裂出自己部分力量,好让魔神误以为祂已经将你吞噬。”
分魂少年邬凌道:“你还需要我去药宗,停止扮演后,你需要有人操纵梦石,才能协助你到时候骗过魔神。”
他墨色的眼眸渐渐明亮:“而在药宗,我也可以见到师尊,以我自己的模样!”
“那么……”主魂看向分魂。
“成交!”分魂的回复斩钉截铁。
少年邬凌看着主魂更成熟俊美的容貌,眼神复杂道:“六年前的计划失败了,我们没能让师尊留在身边,这意味着少年时期性格的邬凌失败了,但我不甘心。”
“我不会破坏我们的行动,但我还想再见师尊一面。”
而他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少年邬凌眼中闪过快意,他站起身,抬起双臂蓦地向后仰倒,主魂塑造的飞白宗随着他的动作如打碎的镜面般破碎,少年分魂的身形跌入一片水面。
他在下坠,仰面向水底坠落。
全修真界都知道,六年前邬凌和魔神签订了共生契,后来岑风倦殉道而亡,邬凌绝望之下滋生出心魔,那时魔神反噬了邬凌,撕裂他的魂魄,还卷走了一片分魂。
但没人知道,是邬凌放任了魔神这么做。
就连魔神都不知道,这片分魂和主魂间始终维持着联系,少年邬凌就是那片被魔神卷走的分魂,而此刻,他和主魂达成了共识。
少年邬凌放任冰冷的水流刀锋般涌向他,将他的部分力量与魔神一起切割出去。
他感受到剧烈的痛苦,可他不在乎,他只是收拢五指,像当日死死抓住布娃娃那样,偏执地抓住了自己如今唯一的执念——
和岑风倦见面的机会。
他偏执的,不肯松手。
光明谷,飞白宗,夜色沉寂,邬凌在书房中睁开了那双红眸,眼底带着愉悦的神色。
切割完成了,少年邬凌分魂被分割出去,将去完成需要他做的事,魔神也已经落入彀中,会在自己的安排下,按自己的意愿传递消息给岳掌门。
一切都很顺利。
邬凌快意地眯了眯眼睛,他灵魂受损,周身传来撕裂般的痛,岑风倦留在他体内的预警察觉到,正焦急着闪烁出银白的光芒,要将邬凌受伤的消息传递给岑风倦。
邬凌却对痛楚浑不在意,他只是愉悦而满意地笑着,用修为将岑风倦的预警隔绝,屏蔽。
岑风倦不会知道,他的预警竟然是被邬凌屏蔽的。
邬凌将思维沉入意识海,内视自己的魂魄,看着神魂中那道岑风倦留下的,正急切颤动着的预警。
他放任自己受损的魂魄向那道印记贴合,靠近,完全地将印记包裹,宛如将其捕获。
然后亲昵地……蹭了蹭。
邬凌感知着这一切,扬唇轻笑。
——
“滋……滋……”
“魔神传来消息,邬凌没有认出岑风倦,反而自伤,祂趁机吞噬了邬凌的分魂。”
“是啊,一切顺利,如此幸运。”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为求稳妥,还是需要动用那东西。”
“好的,那就静待……明天!”
被绝灵石层层包裹的密室中,岳掌门放下手中信笺,眼中满是心机与杀意。
他起身踱步,强压下心中的急切,等待着能杀死邬凌和岑风倦的那一刻到来。
——
光明谷,飞白宗。
曦光破晓的时候,岑风倦自醉梦中醒来。
前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他陷进梦魇,总是梦到邬凌受伤的模样,挣不脱也醒不来,反而愈发耗费精神,因此分明休息了一夜,他的脸色却比昨日还要苍白。
此刻他在床上坐起身,眼神有些黯淡,轻轻咬住了下唇。
昨日他放纵自己饮酒,原本只是装作借酒消愁,想借半醉的时机去探邬凌的经脉。
可探查的结果比他以为的还要糟,他心绪混乱下又饮了一杯灼心,这才彻底地醉了。
此刻醒来,岑风倦想起了探脉的结果。
邬凌的魂魄严重受损,甚至几度被撕裂,岑风倦不知道为何小徒弟伤得这么重,自己的预警却全无反应,此刻心底止不住地后怕。
他黯然地想,若不是小世界动荡让系统发出警报,自己还对邬凌的伤势一无所知,这么看来,自己这个师尊当得还真是失职。
但好在,他有办法帮邬凌。
经由邬凌的卡牌,小世界中很多凡尘之人都已经知道,六年前岑风倦身投万魔渊后,杀净了当时万魔渊中的魔族。
当然会有人好奇岑风倦是怎么做到的,毕竟千万年来,小世界的共识是魔族生来不死。
只有岑风倦自己知道,在杀净那些魔族的时候,他用的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违反了时空管理局快穿专员的准则,当初岑风倦还因这么做受到了系统的惩罚。
可现在,面对邬凌和魔祖的共生,面对魔祖对邬凌的一次次反噬,岑风倦决定再违规一次。
他会帮邬凌杀了魔祖,也杀了岳掌门等人,这一次离开前,他会给小徒弟留下一个干净的世界。
至于惩罚,他不在乎。
想到这些后岑风倦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倦懒地舒了口气,起身穿衣。
既然决定了一力破万法,那么对很多事的探查其实已经没必要,岑风倦甚至可以现在就杀了魔神,再闯入岳掌门的岳宗去杀人。
但岑风倦没急着这么做,他还想……再多陪邬凌几天。
岑风倦束好发带,推门而出,看着眼前景象却呆住了,他茫然地眨眨眼睛,将目光移到院中的邬凌身上,又一次以为自己穿越了。
在他屋外小院的那棵桃花树下,邬凌召出了一套桌椅,桌面摆着热气腾腾的精致早餐,邬凌今日换了件群青色的衣衫,正站在桌边对他展露笑颜。
看他打开门,邬凌道:“就猜到师尊大概是这个点醒,早餐刚摆上桌,还热乎着。”
岑风倦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心想,我果然还是穿越了。
这穿越的是哪个时间线?
这个时间点的邬凌还没认出自己,而之前时间线的乖巧小徒弟不会做饭。
这么看来,怎么感觉自己不是穿越时间,而是来到了平行时空呢。
不对!
岑风倦刚缓过起床气的大脑终于转过弯,他猛然拉开门:“你叫我什么?”
小院那株桃树下,邬凌红眸中带着温柔亲昵的光:“师尊,弟子认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