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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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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的意愿如水之下流,你们可以怜悯,但不能违逆

明坤宫的驾辇悄然消失在夜色中,容钰还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初秋的夜晚有些凉了,风一吹,满院子的紫萱此起彼伏,在月光里明亮地喧哗。到了这个时候,容钰才觉出疼痛来,嘴巴里全是甜腥的味道,抬手一抹,一手背的血。

真可怕,母亲居然打了他。

那个威严尊贵,仪容典雅的母亲,从不允许亲近,只会高高在上训.诫他的母亲,居然会出宫来看他,还毫无仪态地动手打了他两巴掌。

打得他悲欣交加。

容钰满心茫然,过了半天才缓缓回身,见到一位年轻的娃娃脸武者穿着大礼仪服,还带了两个随从,和他一样站在阶下看着明坤宫远去的车驾发愣。

容钰开口问:“你都听见了?”

那武者苦笑一下,低头抚肩施礼答:“是。”

容钰没吭声,转头进了屋子。

他一回房间,众人就迎了过来,抹脸敷冰地大忙了一通。五娘还翻出药膏,给容钰涂了半盒子。等这一段忙乱过去,孟章隔窗见到外面武者还在等待召见,不由为难得直咂嘴。贵人家的小孩都被人捧惯了,没哪个乐意被按头管教,翎皇子在母亲哪里憋了一肚子火,看样子就要迁怒到那个武者身上。

他心里觉得惋惜,见容钰还在不紧不慢换衣服,一点要召见的意思都没有,不由急了,围着容钰转了两圈,俯身斟酌着词句说:“殿下,这个人回宫必死。他还这么年轻,能熬出来不容易,殿下要是不愿接纳,至少也要等大礼后,要不就发到我那里吧,也不会碍着殿下的眼。”

容钰有些惊诧,看了眼孟章问:“为什么不接纳?”

他微微一顿,想明白了孟章的担忧,就抖了抖衣摆,怒道:“我又不是小孩!我刚才弄得一身药又一身水,不换衣服怎么见礼?光着吗?让他等一会儿,外头又不冷!”

他刚被母亲折腾了一场,这会儿十二万分的没精神也没耐心,也不跟孟章再说,立即示意把人叫进来见礼。待年轻的武者进来单膝礼毕要换成大礼认主,他就把手掌一压,轻声道:“可以了。”

不让行大礼,便是不会接纳他。武者神色黯然,默默看了旁边临渊一眼。他很努力地学习和训练,打败了无数对手,吃了数不清的苦头才获得资格,却被人轻而易举地替代。

临渊也察觉了武者的注视,若无其事地回看过去。

两人私下来了一番小交锋,都被容钰收在眼中。这个人虽有不平,却无怨恨,心性干净,果然是帝国遴选出来的护火人,反倒是临渊,一见人进来就有敌意。

他没有看临渊,只是从旁边托盘中拿起了武者的金封。那金封实际是个籍本,记着武者受训过的各项功课。他看着上头一页一页的齐刷刷一等甲,由衷地感叹道:“你功课真好,连经算都是一等甲,可真不容易。”

武者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是下苦功夫学了很多,不过现在说起来也没什么用处了。

容钰合上金封,想了一会儿。他看出对方失望,就想法子补偿,轻轻问:“你还没有名字吧。是要我给你起,还是用以前的名字?”

武者“咦”了一声,连忙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问:“殿下愿意接纳我吗?”

容钰说:“我已经有影卫了。但是也不会剥夺你护火人的荣耀。”

他说着拿起笔,在那金封上规规整整写了个“容”字,拿给武者看,说:“我会通令詹事官为你冠姓,你将是我的家人,将来一样可以分担我的权柄。”

武者控制着没有显露出高兴的表情,可腮边已经露出了个小小的酒涡,问:“叫什么名字呢?”

容钰不假思索:“安平——叫容安平。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安平连名带姓地将名字念叨了几遍,忍不住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拥有皇室赐姓不仅仅是荣耀,更代表着参政的资格和权力。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迁怒,没想到不仅被接纳,还得到了补偿。他单膝跪地行了武者的礼,心里很满意,觉得翎殿下虽然年纪小又一脸病相,但实在是一个很不错的主公。

他行过礼就退下,出得内室,莫五娘便捧着托盘,将安平刚才卸下的刀剑递了过去。她心不在焉地站在一旁等安平重新佩剑,心里却在想明坤宫说过的那几句话。刚才光觉得害怕了,这会儿回过味来,把那些伤人言语一琢磨,只觉得无数屈辱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

她确实低贱。教坊里当烧火丫头养大的。跟母亲走进莫氏宅院的时候她曾经高兴得要命,因为自己居然穿上了绸缎衣服,而且想吃肉就能吃上肉。可是这个姓氏让她吃饱穿暖,也给了她更多的羞辱嘲笑。每个人都争着踩别人的脸,连出身都成了罪。

以前还怪娘不顾脸面,居然把她送西院来伺候人。其实,她本来连进这个屋子都不配。

莫五娘满心悲苦,从自己的低贱身份,想到渺茫的未来,又想自己年纪这么大还嫁不出去,作侍妾都没人要。她越想越伤心,眼睛一眨,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安平刚把自己的短剑拿到手里,转头就被五娘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把剑又放回了托盘中,小心地解释:“这,这个,这是我的。”

五娘不小心在人前掉了眼泪,这会儿又气又窘,把盘子一掀,翻脸就变了模样,恶狠狠道:“谁稀罕你东西?赶紧拿走!”

安平没吭声,默默把自己短剑收了起来。这院子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刚才翎皇子说叫五娘安排住处,可五娘还没等说话就哭了,他不敢打扰,只得灰头土脸地坐外头台阶上等。屋子里头灯火通明,外头却挺黑的,而且有点凉,他还没吃晚饭。

安平抬起头,见天上一轮明月,黄橙橙地像块大月饼。

他等了许久,直到脚步声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在身后问:“你多大了?看着真年轻。”

安平低声答:“宫里想要一个年轻的。因为殿下年纪也很小……也许能相处得和睦。”

老人嗤笑了一声,拎着个酒坛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哑声说:“和睦?他们这是给翎殿下找了只小狗吗?听话,懂事,胆子小,还能一起玩。真要把翎皇子圈起来养了啊……”

安平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接话。

老人站起来捶捶腿,把酒坛子放在一边,说:“来吧,让我试试功夫。就算是只小狗,也得有利牙啊。”

他把酒坛子放在一边,拔出长剑摆开了架势,拿下巴点了点自己的右腿,道:“朝这里来,这条腿伤了,说不定你能赢。”

安平往后缩了缩,摇头道:“不打。赢一个带伤的老头没意思,输给一个带伤的老头更丢人。输赢都没有好名声,还不如喝酒。”

他说完自己拿酒坛子灌了一大口,扬起酒坛示意孟章来拿。

孟章“嘿”地笑了一声,抛了剑拿酒坛,想不到手一探却接了个空。安平端坐在台阶上,酒坛稳稳地在手里托着,对孟章挑起了半边眉毛。

孟章怔了怔,长步一迈又去拿,五指一抓,把安平能闪避的几个方向全罩在了掌风中。两人来来回回地争夺了几回,孟章竟然接连几次都扑空,不由当了真,五指成爪,凝在半空蓄势待发。

安平全力戒备,上半身坐得直直地,把那个酒坛子在身后举老高。他眼睛一直盯着孟章动作,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在意,想不到哗啦一响,酒坛子竟被来人劈手夺下,他一惊回头,却被人在肩膀上狠狠敲了一下,五娘的声音又凶又狠,在他耳边大吼:“殿下不是说不准喝酒了吗,你才刚来就不学好!”

安平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声辩解:“没喝,玩呢。”

五娘哼了一声:“没喝最好。”

她把食盒放到地上,闷闷道:“刚才在里屋对不住了,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你没吃饭吧?厨房都关了,吃几口点心对付下吧。”

她把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又搬出盘子那么大的小蒸笼,一层灌汤包子,一层糯米鸡,还有虾饺和蟹粉。那碗盘都极尽精致,安平一眼就看出了不凡,踌躇道:“这个……”

孟章闻香而来,早就把筷子拿到了手里,对安平做口型:“御膳。”

他一上来就夹走了个脂肥膏满的蟹肉卷,刚想放自己盘里却顿住了,抬头问安平:“宫里主持遴选的大教习是谁?”

安平答:“是胡师父。”

孟章很意外,又追问:“胡大头在宫里?他给你颁的金封?”

他提到了恩师名字,安平便抚肩低下了头,说:“他考教了我四项。”

孟章摇摇头又点点头,把那个最好的蟹肉卷夹进了安平盘子里:“吃吃吃,你吃!胡大头的徒弟!怪不得!嘿嘿!”

安平看了看蟹肉卷,左右为难,半天不下筷。五娘便安慰道:“快吃吧。这是殿下的夜宵,他从来都不吃,我做了也白做,不如给你们吃。”

安平十分犹豫,问:“那殿下吃什么?”

五娘叹了口气说:“吃糖。他和临渊两个,天天躲屋里吃糖,也不嫌齁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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