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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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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一轮残月悬在漆黑的天边,透着阴惨的白光。城外荒郊杂草丛生,寂静得只能听见凄惨的虫鸣声,以及狂风撕扯空气发出的悲鸣。

荒郊野外,唯一能沾上一点人气儿的,就只有坐落在此的一间破庙。这庙似乎荒废多时,其中只有一尊佛像孤零零地摆在贡台上,连烛火和贡品都没有,就算是饥渴至极的旅人也很少愿意在这里过夜。

只有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在此过夜。

庙里没有一丝火光,却隐约传来啜泣的声音。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坐在破旧的草席上,躺倒在身旁中年妇女的怀里,不住地哭泣。她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声音,捂着嘴,憋得满脸通红,仿佛是害怕招来什么人似的。中年女人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两人的穿着打扮虽说不上华丽明艳,但服装形制面料都极为考究,绝不是一般老百姓能穿戴得起的。只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千里逃难,原本精致的布料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被扯成一条一条的。面上脏污一片,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姿色,头发也乱蓬蓬的,披落在肩膀上。

母女身旁坐了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眉眼间还透着一股稚气。他同样灰头土脸的,面上惨白一片,攥紧的拳头正在微微发颤。

这几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对张闻亦来说,恍如梦境一般。张小公子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只知道他爹得罪了顶上一位有名望的大官后就遭人毒手、死无全尸。生父去世,对于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来说,已经是件难以承受的事情。

可他还来不及为父哭丧守孝,连自己也遭到了仇家的追杀。若不是一队身着黑衣的高手神兵天降,他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早就成了杀手们的刀下亡魂了,哪里还能苟延残喘至此。

这帮黑衣高手自称张家暗养的护卫,可他爹是个满脑子只有政事的正经人,哪里会有心思偷偷养出这么一群高手来,而且没有一点风声。这些日子以来,张闻亦心里紧绷的弦从来就没松过,关于这群“护卫”的来历,他不敢细想。

张闻亦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在了一处角落——

面色清冷的少女闭目靠坐在墙边,紧皱的眉头让人分辨不出她究竟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她一身丫鬟打扮,穿着翠绿色的粗布短褐,梳了个简单的双平髻。

少女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灰头土脸的,却未见慌乱之色,反而镇定得出奇。张闻亦总觉得,她平静的面色之下,隐隐藏着一种汹涌的情绪,但那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担忧,而是愤怒。

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了张闻亦的目光,猛地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朝这边射了过来,几乎要将张小公子钉在墙上,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张闻亦不敢招惹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但她并没有收敛眼中的锋芒,反而站起身,一步步朝这边走来,将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

张小公子大惊失色,左右张望了两下,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戚……阿柔姐……”

“嘘。”被称作‘阿柔’的姑娘将右手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不止张小公子闭了嘴,周围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张家幼女也停止了哭闹,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

阿柔紧盯着张闻亦身后的大门,隐约能听到飒飒风声中夹杂着的轻微的脚步声,而且来得不止一个人。

就在一瞬间,紧闭的庙门突然被一股蛮力掀开,爆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张闻亦惊叫出声。

阿柔神情一凛,拔出腰间配的银色短刀,像一股风一样飞身护在呆愣在原地的张闻亦的面前,腾出一只手来将他往身后一推,喝道:“护着你娘和妹妹。”

阿柔的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这一推,直接让张闻亦跌坐在距离好几米开外的地上,疼得他直吸气。相比之下,张夫人显得沉静万分,将几乎快要吓晕过去的女儿埋在自己的怀中,捂住她的耳朵。

方才还一片平静的破庙,转瞬间刀光剑影、杀意重重。

张家护卫也在庙门被踹开的那一刹那警备起来,纷纷拔出武器,一圈一圈护在张家人的面前,形成了几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蒙着面的杀手破开门窗涌入庙中,将里面的人团团包围住。

阿柔手握短刀,目光紧紧地盯着为首的蒙面人身上。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暴露在外的眼眸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面罩下的嘴唇好像动了动,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口。

阿柔一跃上前,手中的短刀直直地冲蒙面首领的面门刺去。蒙面首领瞳孔皱缩,侧身躲过这一刀,不得不同她交起手来。阿柔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锋芒,直戳对手的要害之处。

相比之下,蒙面首领的招数就更偏于保守,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甚至连腰间佩剑都未曾拔出来,也并不落于下风。

阿柔的面色越来越沉,使出的招数也越来越狠,屡屡伸手去揭他的面罩,却总能被轻松化解。

“为什么不敢见人?”阿柔靠在蒙面首领耳边,低声说道。

蒙面首领手上的动作一滞,差点被阿柔钻到空子划了一刀。

周围同样打得激烈万分。杀手显然是冲着张家人的命来的,出手招招狠厉、直击要害。

在这样杀伐果断的战局之下,张家护卫即使再训练有素、身手矫健,也很难完全看顾到身后这几个全然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再加上这么多天长途跋涉,缺少粮食和水,体力告罄,便逐渐败下阵来。

其中一名杀手趁此空当,闪身掠过几个防备不及的护卫,直冲张家人而去。

张闻亦看到闪烁的刀光,脑子一阵空白,本能地拦在了母亲和妹妹面前,闭上了双眼,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两条腿软绵绵地差点跪下。

阿柔扭头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不再和蒙面首领纠缠,飞身去拦杀手刺出的长剑。

可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阿柔即使动作再快,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剑逼近张闻亦的喉结。

张闻亦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那间停止了流动,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一只飞镖以惊人的速度横飞而至,精准而狠厉地插在了杀手的心口处。他惊愕地睁大了双眼,跪倒在地上,口中淌出黑色的血,手中的剑也软绵无力地掉落下来。

一招毙命,狠辣至极。

变故发生得太快,让人来不及作出反应。而蒙面首领在看清飞镖的那一刻,脸色剧变,喝道:“撤!”

指令一出,杀手们不再恋战,以最快的速度从庙中撤出,立刻不见了踪影。而庙中剩下的人,几乎全部一脸茫然。

张闻亦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这就……走了?”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又有一队陌生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张小公子简直想要原地晕过去。

怎么又有人来?还有完没完啊?

阿柔略一挑眉,目光落在为首那人身上,神情有几分探寻的意味。

正中央的这名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量高挑,着一身浅蓝色窄袖长袍,手握长剑,头发高高挽起,颇有一番少年气。细看面容,眉目俊朗,一双清澈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星辰般明亮有神。

男子自动掠过虎视眈眈的张家护卫,径直对张夫人拱手行礼道:“夫人莫要惊慌,在下故渊门司言,护送张家人入京。”

故渊门乃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就算在江湖之外,仍然赫赫有名。因而,在自报家门之后,庙内众人明显松了口气。

张闻亦却懵了,心想:入京做什么?

张夫人沉稳地行礼道:“今日多谢故渊门救命之恩。只是我张家与故渊门从未有过交情,门主如何得知今夜会遭此险境,并派人出手相助呢?”

“张知州为官清廉、心系天下,在职期间政治清明、百姓和乐,却因为得罪权臣而遭遇毒手。今夜相助,只关是非,无关交情。但凡任何心有良知的大昭百姓,都不能坐视不理。至于如何得知此事……”司言略一停顿,“故渊门前几日收到了一封求救信,信中所言正是此事。”

“求救信?”张夫人一怔,本能地看了阿柔一眼。

司言默默地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说道:“看来夫人对于此事并不知情。”

张夫人神色恢复如常,道:“张府上下对于江湖之事了解甚微,更不必说向江湖中人求救了。”

司言环视一圈,意味不明地道:“敢问张夫人,这庙中人,可都是张府的亲眷吗?”

阿柔神色一凛。

张夫人答道:“张家出事之后,妾身带着一双儿女和贴身婢女一路逃难至此,护卫们拼死相护,我等这才得以保全性命。他们若非张家亲眷,又何以做到这种地步?”

“夫人说的是,是在下疑心太重了,若有冒犯,非常抱歉。”司言拱手行礼表示歉意。

“公子言重了,凡事谨慎点总不至于出错。更何况,若非故渊门仗义相救,妾身早已成了他人的刀下亡魂,又何来抱歉一说。”张夫人道。

“今日天色已晚,恐怕要委屈夫人在此过夜。明日一早,故渊门人会安排好车马在庙外等候,还请夫人放宽心。”司言客客气气地道。

“有劳公子。”

张家母子三人被安置在庙中,黑衣护卫和故渊门人则在庙外升起了篝火。

这么多天长途跋涉、饥渴交加,再加上一直被人追杀的担惊受怕,即使是再淡定稳重的人,也难免会流露出疲态来。张夫人再三劝阿柔在庙中稍作休息,但她只道睡不着,径自出了庙门。

阿柔找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什么也不做,只是孤身浸在月色之中。

“方才经历了九死一生,这会儿倒是有闲情逸致,赏起月来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沉的男声,宛若霁月清风,在呼啸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柔和。

阿柔毫不意外地转过身去,屈身行礼,“奴婢阿柔,见过司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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