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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与狗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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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逗了酒馆家的小娘子,被她送了许多酒菜,正乐呵呵地抱着回破庙,发现乌泱泱一大群人挤在庙前。

她抱着酒,也跟着探头往前看,和旁边人闲聊:“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都是来寻人的。”

“庙里有人吗?”

“听说有个神算子,能算祸福,只是一天了,这庙里空空荡荡也没人啊。”

姜来默了默,问道:“你们听谁说的?”

“那街角宰猪的屠夫。”

姜来退了两步,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有人看得她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齐刷刷地大家都回头望过来。

平日里瞎说哄哄人就算了,真要是被堵住,需要真本事,还不要了她的命!

姜来思及此,转身就跑。

直到眼前一闪,一个胳膊晃了下,塞了张东西在她怀里。

定睛一看,是张银票。

贴着墙根脚“刺啦”就停住了。

她张开双臂,笑嘻嘻地朝着众人的道:“别慌别慌!一个个来!排队!”

姜来想再摸一摸金钱的感觉,指尖在兜里一碾,嘴角的笑瞬间拉下来了。

怀里的银票还没有握热乎,竟然消失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眼前一个面板先是透明,又闪了几下,颤巍巍地变成白色,显现了出来。

系统:“宿主,我回来了!”

姜来愤然:你把我的银子还回来!

她毫无办法,无奈席地而坐,支起了一个毯子,装模做样地道:“一个个来,先付钱,再算命!”

众人只见她将碎银放在怀里,就开始观面向,看手相,不大一会儿,就精确地说出面前人所求之事。

大为吃惊。

更惊奇的是,怀里的银子越放越多,衣袖却丝毫不见臃肿,不愧是神算子!

#

姜来赚来的钱大半给了系统。

它就像一个吞金兽,稍微动下,能量就能耗尽,要往里面砸银子。

平民百姓能拿出的不多。

她赚的勉勉强强盖住所消耗的,买了身衣裳,扯了个帆布,顺便找人写了几个大字,兜里瞬间空空荡荡,只剩下些买饭钱。

姜来慢悠悠地溜达着,咬着嘴中的包子,不知不觉中远离了街道,只见眼前灰色的墙角蹲着一只恶犬,凶神恶煞的模样,伏卧在门前,这门不同寻常地气派,站着两个身穿灰色短衫的护卫。

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的远了些。

便嬉皮笑脸地看过去,弯腰行礼,跟来时一样,慢腾腾地离开。

回到街道上,眼前忽然一亮,就跟被太阳直射一般,看不到任何东西,持续了两秒,光线才淡了下去。

她心脏猛得一跳,知道是要找的人出现了。

揉了揉眼睛,立在此处,朝着四面望过去,在一家面馆处找到了那光线来处。

馒头店前,一个衣着褴褛的小乞丐在讨饭。

他佝偻着身子,沾满泥巴的裤脚掖在了鞋子里,脸上也抹了一层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求求,给我一个馒头。”

他把碗筷伸到了街角处的馒头店。

馒头店老板瞪过去一眼,后见这小乞丐还在门口徘徊,便给旁边小二使了一个眼色。

小二走过去,抓住了乞丐单薄的衣领:“来了几次了,一次也就算了,天天来,当我们是积善堂是吧?滚滚!”

小乞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耸拉着脑袋,也不怒,爬起来,慢慢退到了墙角。

遭此羞辱,眼皮子都没有翻一个。

整个人如老僧入定,蜷缩在一边。

姜来看着这小孩脏成泥团似的模样,愣了片刻,怀疑起系统这赠送的功能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

她抬起手,在旁人看不见的面板上划拉了两下,左右移动,定位,最后确定了,竟然真的是他!

小乞丐不动了,那光也跟着不动,定死在那里。

她生无可恋地把已经开了许多日的面板关了。

一瞬间,脑袋开始胀疼,怀疑人生。

任谁看,这乞丐混得都比她还惨!

这是有指望的样子吗?

这是能支付她千两黄金的样子!

这是金主吗!

姜来咬牙。

#

温霁饿得已经快失去了意识,脏兮兮的小脸上嘴唇开始发白,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涩的下唇,抱着膝盖,眼睛已经开始向不远处狗盆里看去。

这时,从天而降一个白嫩嫩的馒头。

白的发光皮在碗里一蹭,就蹭出好多灰来。

他抓起来,狼吞虎咽。

毫不在意。

吃完,仿佛才回过神来,谨慎地抬起头观察,沙哑着声音:“谢谢。”

说完就没有声音了,身体又弯曲下来,缩成了半球形。

但奇怪的是,扔馒头的人半天没走。

黑色的靴子一直停在眼前。

一直到他又直起了身子,微微抬头,看过去,那双脚才慢悠悠地移到了一边,把身上背着帆一立,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椅子,悠闲地躺在上面,手上一把竹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这人面容极其白净,虽身穿布衣,但整齐板正。

挂起的破布在风中飘荡了几下。

上面只写着六字:

——“善算,一次五两。”

寻常贫苦人家,一年尚且不得五两,此人真的张口就来。

温霁嘴角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低头,忽又猛地抬起。

当今社会,若是寻常人家,怎么识字。

此人不仅识字,这六字写得也很规整。

睫毛颤了一下,再无半分异色。

一辆华车驶过。

在对面的万春楼停下来,奴仆跪扒在地上静候。

这时一只手勾起帘子。

骨节分明。

他侧着身从车上下来,先落在上面的是精致的玉鞋,接着飞快地落在了地上。

但此人除了鞋子,身上一袭白衣,除了腰间的玉佩,再无其他点缀。

在他后面,又下来一人,样貌粗犷,一脚将奴仆踹到了一边,呵斥道:“碍事的东西!一边去!”

“张兄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张广闻言倒是收了几分怒气,看向白衣公子,摆手道:“今日看到游兄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被踹得脸色铁青的奴仆连滚带爬地挪过来,连连磕头谢恩。

在风中吹拂的帆也静愣了两秒。

随着一声叹气,才随风飘起。

姜来整理着衣着,继续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见这番情景,眼神也是平常。

忽觉得背部有道目光刺了过来,如针芒。

她扭过头寻找,落在了小乞丐乌七八糟的头顶上,停顿了两秒,又移开了。

这小乞丐的谨慎地很,刚刚扔了一个馒头给他,凑近了些,他便往后退了许多步,并跟野犬一样紧紧盯着自己,默默地观察着。

姜来神情自在。

“你可是前些天给屠夫家算命的人?”一老人上前问。

姜来指了指帆布。

老人抓住孙子,只是这孙子早已嘴唇青紫,眼底还泛着一些黑,一副病到无可救药的模样。

老人:“求先生给他算一算。”

姜来再次抬起手,指着帆。

老人抬头看过去,道:“我不识字,只听人说,你算得准,能看到某人未来的命数,你帮我孙也算一算。”

温霁看过来,这老人面容苍老,草鞋短褐,怎么可能拿得出五两银子。

谁知道这江湖算子把折扇一收,眼角瞥了他一眼,便兴趣盎然地问道:“没错,你找对人了,不知你要算什么?”

“算这小子还能活多久。”

姜来让小孩凑近来,细细地观看他的五官,又抬起孩子的手,抬眼撞进了小孩彷徨恐惧的眼神。

又在半空中画了两下,神神叨叨的,实际上是打开了面板。

老人又道:“去医馆瞧了,都说他活不长,我儿媳生他去世,儿子又战死沙场,只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难道老天要我家绝后……”

眼见着老人家声音悲怆起来,姜来一把折扇敲响,止住了他的话头:“回家好好养着吧,命长着呢。”

老人闻言泣泪,袖子拂面,拉着小儿就要跪地道谢。

姜来折扇又伸过去:“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竟然信服离去。

温霁低下了头,微微皱眉。

姜来却饶有兴趣地跟他搭话:“喂,小子,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未吭声。

姜来也不恼火:“过几日你就明白了,我算得向来准头。”

过了三日。

老人再次携着小儿前来,却带了一袋米粮,见到姜来直接叩头,满面喜色:“众人皆道小儿该死,当日听先生所言,心中又有了希望,没想到小儿真的熬过来了。”

姜来收了粮食,摇了摇扇子,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只是你这孙子命不该绝罢了。”

将老人送走,姜来再次转头问小乞丐,洋洋得意:“怎么样?”

温霁依旧闭着眼,不与她说话。

姜来叹了一口气,我没嫌弃他,这孩子竟然嫌弃自己。

姜来温水煮青蛙似地跟他接触着,实则心中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上赶着的永远比不上自己求来的。

现下显露出自己一些本事,把他吸引过来,日后就少些辛苦。

谁知道连续几天了,这小乞丐纹丝不动,甚至偶尔看过来的眼神还带着厌恶。

若不是自己每日都扔给他一块馒头,这孩子估计早就跑了。

厌恶?

姜来察觉后,一气,第二天连馒头都懒得给他扔了。

养不熟的东西,不如晾一晾。

双手环臂,就等着他来求饶。

谁直到这小孩年龄虽小,但耐力极佳,不吭不响,跟个石头似的,不说话。

隔日,姜来依旧没给他饭吃。

小乞丐终于开始抬头看他,但是目光漆黑,平静无波动,并无半分祈求神色。

中午姜来进了对面酒楼,朝着窗下面一望,只见小乞丐正和那酒店门口的狗相对视,趁着狗没注意,竟然飞快地从它嘴中把盆拉了过来。

狗开始狂吠,扑上来。

她站在窗前,看着这孩子扭住了狗的鼻子,掰开了那留着口水的狗嘴。

他脏兮兮的胳膊像铁链一样拴紧。

直到护卫赶下来,抡起长鞭,一鞭子“啪”一声毫不留情地抽下来,将他的尊严也抽到了地上,他爬到了墙边,远离狗,却继续被毫无尊严地继续抽打。

姜来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慌忙从楼上跑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小乞丐已狼吞虎咽地吃了狗食,又挨了酒楼护卫一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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